《小清记事》清·清雅

9、成长

　　春天来了，素珍在忙着写毕业论文，忙着为未来计划。而我只是颓废地游荡着。
　　自从那场大病之后，我更加瘦了，用圆圆的话就是骨瘦如柴。我一直刻意地回避哲亚。我努力地心平气和地对待素珍。我努力地做一个正常的人，有着正常的理想，正常的希望，正常的生活。虽然很吃力。

　　我渐渐留起了长发，齐肩的，然后烫直，我顶了十八年的乱发，终于有一天，在科技发达的今天变得又顺又滑。让我欣喜了好一阵。圆圆说，你这样看上去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哦，是不是恋爱了。我笑而不答。我学着怎样让笑容看起来如沐春风，虽然经常听到心底如敲鼓般传来空空的声音。我也在努力地忽略着。
　　同年级有个叫陈飞的男生在追我。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保持着一种平行的姿态。不温不火。
　　在那个陷入绝望的黑暗之后，我努力地挣扎着，努力地呼吸着，努力地蜕变着，我努力地想要破茧而出，我努力地新生，努力地飞翔，但是，我分明听到一种下坠的声音。

　　我总是图书馆、宿舍、教室三点来回游荡。
　　更多的时候，在图书馆，还是那个临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本书，望着窗外发呆。
　　有时在宿舍和圆圆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玩笑，轻轻摇头，喜欢头发轻扫肩头那清凉柔滑的感觉。
　　有时会和哲亚遇见，我会微笑，然后擦肩而过。
　　我把心情上了锁，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微笑。
　　原来，成长会磨去一个人的棱角，变得圆润最终趋向完美。

　　但是，我仍然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黯然伤神，偷偷在心中渴念。为什么，当我认为放下时，思念却如蔓藤扎了根漫延到的身体的每个角落。

　　陈飞常常会跟在我屁股后面，陪我上课，陪我去图书馆，送我到宿舍。
　　有时会和哲亚素珍一起出去吃饭。

　　素珍就要毕业了，哲亚比以前更加沉默。离别总是让人哀伤。
　　陈飞提起要给姐姐送行。我、陈飞、哲亚、姐姐，我们四个人在一个小的饭馆里。我坐在哲亚对面，陈飞坐在姐姐对面。
　　陈飞说着一些校院趣事，姐姐说着她的未来计划。
　　我沉默着，哲亚沉默着。
　　我的心沉沉疼痛起来，桌子下面，我的手紧紧攥着，指尖陷入肉里，这样也无法减轻我内心的痛，因哲亚的痛而痛的心。我可以感觉到汗顺着额头流下划过皮肤时冰冷的感觉。
　　“小清，你怎么了。”陈飞惊呼道。
　　我看到哲亚慌乱的眼神以及起身时打翻的茶水溅到他衣裤上的狼狈时。笑了。
　　我听到一种破碎的声音。
　　我知道，我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在我第一次看到哲亚平静深遂的眼中涌动着慌乱时，在我第一次看到温文而雅的哲亚狼狈的姿态时。
　　我的心开始下坠，下坠到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去。

　　“我送她回去。”哲亚过来扶起我。我靠在他身边，他身上干燥而温暖带着青草的香让我想起第一次拥抱他的情节。
　　细雨轻轻地飘洒着，不着边际，在路灯下闪着烁烁的光。
　　“坚持一下，一会就打上车了。”哲亚安慰我。
　　我停在路边，看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轻轻滴落到衣襟。
　　再一次，我紧紧地拥抱着他。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停在空中，被定格。“哲亚，为什么？”我的嗓子哑然，我的每一丝呼吸都带着痛疼。我想说，哲亚，我爱你。我想说，哲亚，我喜欢你的怀抱。但所有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声哽咽，和着雨的泪悄悄滑落到他的心扉。
　　终于，他的手轻轻落下，将我拥在怀里。
　　在雨中，两个心里带着疼痛的人彼此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