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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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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幸慈不清楚上帝是否会去保佑他家主教大人,但他敢肯定,上帝近来一定没空来管他。最近庄园里的人看他的眼光很奇怪,想来也是将他和他家老大之间的暧昧看得分明,这也不算坏事,最起码克莱门特现在就有意无意地去哪里都将吉奥瓦尼带上,减少了骚扰,萧幸慈也落得轻松。
不过理查最近看起来似乎就清闲得很,既不见他外出也不见他处理什么事情,一幅闲散模样,倒也像是个无所求的高贵王子。可萧幸慈总觉得他是在等候,准备好一切地等候着什么。理查也没有让萧幸慈迷惑太久,因为没过几天,这处庄园迎来了他真正的主人林堡伯爵。萧幸慈在这之前从未见过这卢森堡的城主,初次见面,印象不错,林堡伯爵是典型的老派贵族,四十上下的年龄使他有足够的阅历还沉淀自己的稳重,文质彬彬却也有不失地位的高雅。克莱门特显然是对这位城主保有相当程度的好感,不仅亲自相迎,更关切问候。只是伯爵大人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叙旧,他是带着个士官打扮的骑士前来的,说是从安茹来的。听到这,克莱门特的脸色也有了改变,他让管家伯顿叫来了吉奥瓦尼和理查,四人一同进了会客室,许久都不见动静。
说起安茹,也算是个令人头疼的地方,它地处于法国西北部,却偏属于金雀花王朝的管辖。他是亨利二世的起家之处,却也被腓力窥探许久,亨利曾讲此处授予他的儿子——那位与他同名的亨利王子,可惜王子早逝,如今的安茹几乎无人管辖,迫于无奈的亨利只能将它的监管权交予了他另外两个儿子——理查和约翰。只是这两位王子似乎都在推卸着这难得的权利——因为闭塞,因为遥远,对于王位争夺,此处毫无作用。可是现在,安茹却出了件大事——在小镇罗米伊,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这本不该引起多少关注。只是,在这腐烂女尸的背部被人用利器划上了十字,更令人发指的是,女尸的头部,手腕,脚腕处竟也被人钉下了粗黑的铁钉…………
完全仿照耶稣受难的景象将矛头直指教会,这让负责侦查工作的安茹城卫倍感压力,而在调查处这具尸体竟是之前突然不见踪迹的法国交际名流凯瑟琳伯爵夫人后,所有被压制的反弹都在瞬间爆了开来,从一桩简单的谋杀变为了对教会的挑衅,而后又牵扯进了贵族名流……事态升级,已不再是安茹方面的地方官所能掌控的,腓力以安茹并非法国管辖为由拒绝派遣官员,走投无路的卫官首领只能将此事报到了正在卢森堡的克莱门特那里。
萧幸慈在林堡伯爵离开后不久就得知了这重大新闻,倒不是他消息灵通,而是克莱门特在之后的召见让他不得不有所准备,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事他也想不出这与他到底有何关联。
走至会客室,自有人领他进去,房内只有克莱么特和吉奥瓦尼两人,都沉默不语。教皇大人的脸色不太好,其实自从萧幸慈来这儿就没看他脸色有好过的时候,“你来了,毕维斯。”脸色的好坏直接影响了语气的好坏,克莱门特懒得废话,命令下得直接,“安茹那边出了事情,你随理查一起前去,算是协助。”
“………………什,么??”他是不是又出现幻听了?教皇要他做什么?
“怎么?你有异议?”见萧幸慈有些不知所措,克莱门特变得更为烦躁,语气加重,明显的不耐。
“不不……没有。”他怎么敢有!天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何事,他怎么就成了炮灰?
“没有就去准备,两天后出发。”
“呃……”这个也……突然了吧。
正在萧幸慈犹疑不定时,一旁沉默很久的吉奥瓦尼总算开口了,“何必急于一时,叔叔。”不过他这话显然是激怒了克莱门特,只见平日稳重威严的教皇大人竟激动得猛拍起了座位了把手,他几近神经质地大声抱怨着,“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将这神灵权术当做玩物了不成!烂计谋玩遍了就开始玩人命了是不是!”他开始这话显然不是针对现在在场的两位,不过接下来的肯定就是了,“还有你,康提!我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有闲功夫来和……!”话说至此嘎然而止,眼神却是狠狠刺向萧幸慈,这让那倒霉的异邦人很清楚克莱门特省去的内容是什么,吉奥瓦尼也同样清楚。瞧着仍在火气中的教皇大人,主教大人勾起他独有的冷淡笑容,也不见有多大感触,“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叔叔。”
“你最好别给我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是自然,叔叔。”
“没事就出去吧,我也累了。”
克莱门特下了逐客令,于是吉奥瓦尼也就爽快地走了,其实萧幸慈本还想试着推托这莫名其妙的随行任务,但他家老大在走到他身边时轻声对他说了声“跟上”让他打消了念头。这句命令说得冷淡,却也是久违了的疏远,久违了的,正常。
走在空旷的长廊上,两人都没说话,这在最近可说是少见的,萧幸慈有些奇怪地瞟了眼走在前面的吉奥瓦尼,却见对方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淡淡的自得,若有似无,不禁又多看了两眼,而后在被发现之前收了回来。黑黑的眸子在微垂的眼皮遮挡下灵活地转了两圈,透着些了然,带着些趣味。
吉奥瓦尼将萧幸慈带去了花园偏角的那几株青梅树下,淡淡的梅子花让他忆起了不久前的那晚,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终于转身对向了萧幸慈,摊摊手,等着对方率先开口。萧幸慈也不着急,反而就着月色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从冷冷的眼到刚毅的鼻,最后停在那微微勾笑的嘴角,看了半天,他依旧觉得这薄薄的两片唇是上帝的杰作。
“那个……看来小人两天后是又要上路了。”萧幸慈以一种好似在说遗言的口气开口,“这一去也不知前路到底为何,还请大人能够指点一二。”
“嗯……我尽量。”吉奥瓦尼绕有心情地等着萧幸慈胡扯,怎料对方却在这时话锋一转,“那么……请问大人,您支持的是约翰殿下么?”
很直白的问题,却不是第一次提出了。吉奥瓦尼的问答一如上次,“我的立场从来没有改变。”
得了答案,萧幸慈再次抬眸看向了吉奥瓦尼,从未有过地认真。主教大人说他的立场没有改变,那么……他的立场又是什么呢?
萧幸慈突然突然想起了新年时吉奥瓦尼曾好心地放过自己一天假,所以才有了去赴理查约会的时间,而后他莫名其妙成了主教大人的贴身侍从,也因此不小心偷听到了凯瑟琳夫人与他家老大的威胁恐吓,接着他代替了忠心不二的玛理来到了卢森堡,吉奥瓦尼将他一起带去了十字军的驻地,让他听到那位高级将领报告说这里的军队已经脱离了约翰的指挥,最后就是近些日子以来突然的暧昧亲近,弄得几乎人尽皆知而后教皇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这个不相干人士与理查一起发配去了安茹…………
想到这,答案早已明了,萧幸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折腾了老半天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任人指挥的木偶,可悲的很啊。脸上逐渐挂起了明了和极富诚意的崇拜,心下却是失落的,带着些许不甘。
“大人这样,约翰殿下可是会伤心的。”
“这与我何干。”对于萧幸慈的感慨,吉奥瓦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对于约翰本就毫不在意,而且约翰若知道事实想必也只会恼怒罢了,不过这都与他无关,谋权夺位这种事本就是战争,大家各凭本事,想错了便是输,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安茹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你一人前去,是否有自信让自己在任何时候得以保全?” 不过有些东西,他还是在意的。
“这是当然!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保全自己。”三次提问,三个答案,想来这心境也是不同的吧。
“是么,这么肯定?”
“当然了!我可是无所不能的主教大人您最忠诚的属下!”萧幸慈相当的肯定,里外一致的肯定。
“嗯,我喜欢你这次的答案。”看着那张脸上再次堆满了熟悉的夸张表情,吉奥瓦尼偏就怀念起了前几日的那些不耐和惊愕,很真实,很有趣,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这么想着,他也就顺其自然地走了过去,一手搂过那精实的腰,一手抚上曲线柔和的脸庞,动作娴熟。萧幸慈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笃定了,他相当配合地任由对方将他搂抱入怀,还入戏地抬手勾住了对方脖子,对着那双有些怔然有些好笑的冰蓝眼眸,他异常深情地抱怨着,“大人应该提前通知小人还有这种戏码才是。”
“哦?”
“这样小人也好配合啊,让大人一人在那唱独角,多浪费啊。”
“也是啊。”吉奥瓦尼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而后说,“不过这样的话,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被教皇大人扔去审判所等待火刑了吧。”
“怎么会!”近在咫尺的脸异常惶恐,但这并不是他所期待的表情,吉奥瓦尼决定另寻突破,他果断地在萧幸慈继续碎碎念之前按过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如此突然之举让萧幸慈僵硬当场,可转念一想他又放松了下去,主动伸出舌与对方的交缠,难得的主动带来了不同以往的感觉,热量不受控制地涌来,唇舌的力度加重,纠缠浓到窒息。
分开时双方都有些喘,萧幸慈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对他们之间第一个你情我愿的吻下了定论“感觉不错。”要玩他可以奉陪,有幸和如此优秀夺人的主教大人上演情热戏码,他不介意装一回变态。
吉奥瓦尼笑着放开了他,他似乎再一次小瞧了这个男人,刚才的吻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正如萧幸慈所言——感觉不错。“还记得你之前在这里说的话么?”
“嗯?”我之前说了很多话,老大你不能说明白点么?
“这场戏如果做下去……你认为是你输还是我输?”
这种假设原本就不成立好吧,萧幸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答道,“小人以为,没有人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