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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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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雪从昨晚一直下到现在,月裳鸣愣愣地跪在冰结的石砖地上,两个膝盖是渗入骨髓般的冰寒。她咬了咬牙齿抬起脸,接受着所有审视的目光,嫉恨,窃喜,心疼,淡漠……但是内堂里却没有一丝声音,似乎连外头的落雪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溟叔,要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裳鸣只求一件事。”月裳鸣看着游溟,琥珀色的凤眸里闪过一道坚毅的光彩。
“好。你说。”游溟当机立断地回答道,神色变得稍微缓和了点,虎目里头也透着一股子不忍,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不振纲纪,日后曳邃门更是难以管理。
“裳鸣只求日后溟叔仍旧待我如前。”月裳鸣低声说道,吐字异常清晰,语调中透出一些酸涩,她看了眼游溟又别过头去,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对于一个她而言,曳邃门不仅是一个门派,更是她的家,游溟不仅是这里的护法,更是她的亲人。
游溟见她这番,心下微有不忍。叹了口气,刚想说话,便听莫言插嘴道:“游副门主历来视少主为己出,但是如今少主犯了此等罪,想必是过分了点,按照门法可是要逐出师门的。”
“莫护法,逐出师门或许太过严重了罢。我们可是看着少主长大的,如今她也只是个小丫头,行事自是鲁莽点,你何不回想当年,你也是在月门主下面做过不少错事,当时月门主可是将你逐出师门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旁边缓缓说道,还朝一边的月裳鸣眨了眨眼。
“韩笑!你不要以为如今羽翼已丰就可如此对我说话!”莫言比韩笑大了十几二十岁,但是韩笑是什么秉性,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想什么,他爱说啥就是啥。
于是他接着回敬道:“那这番说来,莫护法还是我的长辈了?那既然是长辈,何不抱着一番仁慈?又何须再和晚辈的晚辈计较这么多呢?”说罢,他指了指地上跪着的月裳鸣。
莫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论口舌他根本比不上韩笑,论武功,他现在也未必是韩笑的对手。他此次回来,无非是知道些曳邃门的内幕动荡,想看看有无渔人之利的,但是这番看是白来了一遭,因为游溟和韩笑之类根本就不会让他收这个渔翁之利。
“你们俩莫要再争了!”游溟看着那水火不容的两人心里越发添堵了起来,他没好气地瞪了韩笑,韩笑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依旧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给莫言看。
“请各位听我一言。”月裳鸣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大声说道。
“且听你一句,若是你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自不会再提那件事。”莫言嗤笑道,在他眼里,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根本就是没有资格继承曳邃门的门主地位,他劳苦功高为何就偏生是个护法,此番月裳鸣犯事,正巧是个把柄,他巴不得将她扫地出门。
“裳鸣知道这次是犯了大错,无论是什么缘由都不足补过。我想说的是,将我逐出曳邃门,本是应了门规。但是试问,这样琼华可是就这样回来么?难道将我逐出曳邃门,玉……玉琉鸯,就会将琼华给你们送过来么?”话落,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窒闷地发痛,只要提到“玉琉鸯”这三个字,她就觉得像是被针扎一般,一切都是那只死鸟害的!她一定会让他偿还!
“那照少主你这么说,犯了错,弥补也没用,就任之信之了?”莫言得理不饶人地说道。
“莫护法,你何必如此性急呢?鸣少主这番也是为情所困,只不过被那姓玉的小子给骗了,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苏盈盈在一边说道,词面上像是在帮着月裳鸣说情,实则却是在帮腔,在落井下石,她巴不得所有人都认为月裳鸣是被劫了财,又劫了色。
月裳鸣苦涩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犯了错是该罚,但是与其罚若无用,我愿意答应各位,将琼华给取回来!”
话落,底下一片窸窣之语。上官琰一看情势不对,立刻跪在地上朝游溟说道:“溟叔!琼华之事虽然是少主错在先,但是若让少主再回醉心阁,那是以身犯险,不如让我去吧!”
“小琰。你先别闹。”月裳鸣看了眼跪在一旁的上官琰笑了笑,不知为何,那双凤眸子里却露出了比往昔更加淡定澄净的色彩。
上官琰见她这般,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于是月裳鸣笃定地说道:“我明白,以我现在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打过玉琉鸯。但是若给我三年时间,我必定会打败玉琉鸯,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好。今番豪言壮语,换得你不逐出师门。但若日后无法兑现呢?”莫言抚了抚下巴上的零星胡渣说道。
“日后无法兑现,门主之位我必当拱手相让。你们亦可以让我交出所有曳邃门的权柄,至于谁拿得到,也便是日后的事了。”月裳鸣看了眼莫言,凤眸里闪过一道冷冽怒意。
片刻过后,总算所有人都被打发了下去。月裳鸣支着身体想站起来,却是脚下一个踉跄。游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月裳鸣见此,便再也忍不住,扑倒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裳鸣,溟叔这般对你,也是迫于情势,若不这样,无以服众,你可是明白?”粗糙的手指慢慢抹掉她脸上的泪痕,一双虎目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月裳鸣是他一手带大的,若是真让他以门法处置,他还真是不忍心。
月裳鸣听得他这番话,使劲地点了点说道:“我日后一定会好好练功,三年之内,不会再踏出曳邃门半步!”
游溟见她下定决心的样子,也欣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