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乱》石珀

30、 ·三十·

　　玉妆成恨月瑟，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月瑟曾经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情。当年，玉妆成一直喜欢凌夙羽，为了得到凌夙羽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然而月瑟是个极端偏激的人，他都未得到的人如何能让别人染指，因此他说了句很经典的话：那么想要男人我就给你！
　　于是玉妆成自然成为月瑟一夜间的玩物，她本是刚烈的女子，若不是后来凌夙羽相劝，势必会走上不归路。之后，便是双生子的出生，母性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玉妆成很喜欢她的一对儿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妆成却开始本能地厌恶起其中的一个，那一个便是——玉琉鸯。
　　照说，双生子极为像似，本当不会厚此薄彼，但玉妆成未料到的是，玉琉鸯的个性和脾气，他的举手投足，为人处事方面越来越像极某个人，而这个人便是她至死都无法放下的仇恨。她去世的那年，两兄弟只有十五岁，但是玉翎鸳已经很老持稳重，而玉琉鸯却是一副玩世不恭，这也就是后来为什么醉心阁是玉翎鸳来继承的原因之一了。
　　其实大多玩世不恭的人也有分两种，一种是扶不起的阿斗类型，只会花天酒地，纵身花海。还有一种则是韬光养晦，不露锋芒的那种，而玉琉鸯显然是属于后者。他的才干，不在玉翎鸳之下，但是他极为尊重这个孪生哥哥，亦不嫉妒母亲的偏爱，因为他和玉翎鸳都了解事情的始末。若说，玉琉鸯何时才能够尽显锋芒，恐怕得等到三年之后，那个时候，他举手投足，颦笑间，不禁会让人想起若干年前，彼岸绝艳，绝世独立之人。
　　而今，他面对的却是他人生的最低谷，醉心阁的没落，哥哥的离世，还有他最爱的人此次的远去。
　　琼华就这么摆在他房内的香案之上，他用手抚过每一根琴弦，琴弦上发出柔和幽沉的乐音。若不说武功秘籍，就这把琴也算是人间极品。只是他却觉得琴音甚是刺耳，他一点都未觉得开心。
　　其实他告诉月裳鸣这些事情，无非是想人琴两得，但是他未想到月裳鸣竟会如此决绝，她甚至一点都不同情他，甚至可以将琴留在这，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月裳鸣走之前，她只是告诉他，义父欠他们的，她还不了，她只能将琴留下，圆死者的一个梦。但最触伤玉琉鸯却是那句话，义父至少是为了爱的人而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他却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毁了她。因此，她不会忘记这个恨！

　　曳邃门•隆冬
　　离开曳邃门至今，已有半年之久，看着眼前熟悉的门口，月裳鸣却是丝毫不敢往里头踏进半步。两旁高高的灯笼上边，隔着积雪发出忽明忽暗的光彩，不足十天便要过年了，但是她却觉不着一点点回来的喜庆。
　　就这么在外头杵了三刻，实在是冻得人也木了，月裳鸣才鼓起勇气敲响了那扇门。门环轻叩三声，便落下了上头的积雪，月裳鸣往手里哈了口气，又是过了良久，才有门人过来，将门打开。
　　那人看了她眼却是问道：“姑娘，请问这么晚了找谁？”
　　月裳鸣听得这么一说，不由惊异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是少主啊！你个傻愣着干嘛！还不请少主进去！”忽然又来个人看见月裳鸣呆在外头，赶紧过来说道。
　　月裳鸣这才回过神来，年长的门人对着她一直解释道：“少主莫怪，这人才来一个月，还请少主见谅！”
　　月裳鸣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这才落了个耳根清净。
　　雪还在继续地下，曳邃门并不算大，但要走到内堂也需些时间，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头走去。好不容易到了内堂却是发现，只有几个掌灯人。
　　“参加少主。”这些人没有半点神情仿若死物一般，微微向她屈膝。
　　她点了点头，让他们去禀告游溟等人。于是自己就坐在里头喝了杯热茶。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却见只有上官琰一人匆匆地走了过来，火红的发丝，□□的肌肤，一袭蔚蓝锦袍，不知为何月裳鸣觉得他的赤瞳当中，比以往多了些许从容稳重。
　　“参见鸣少主。”上官琰看了她眼，立刻半跪道。
　　月裳鸣显然是被他一惊，茶盏重重地磕在桌子上，过了半晌，她才意识到，说道：“起来吧。”
　　“小琰……”月裳鸣见他一脸生疏地看着自己，眉头不由紧蹙了起来，“你为何这般对我？”
　　“属下不敢。”上官琰冷静地说道，自从拜见过她以后，便再未看过她一眼。
　　“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为何你要这么对我？溟叔呢？”月裳鸣急道，泪水忽然一涌而上，她回来不是想看到冷冰冰的每个人，她想找回些温暖，毕竟她现在非常非常的失落。
　　“溟叔他不会见你的。”上官琰答道。
　　“为什么？”月裳鸣走了过去，她站在他的面前，上官琰依然头微微低着，不看她一眼。
　　“因为你……你拱手相送了琼华！”上官琰抬起了头，赤瞳当中犹如火般灼烧。
　　月裳鸣瞬间花容失色，她扯住游溟的手说道：“小琰！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上官琰淡漠地看了她眼道：“过了年，便是你即位正式门主，若是那时手下人都得知琼华被你拱手送人了，你该如何服众？又如何自处？”
　　“小琰……”泪水慌乱地涌出了她的眼眶，琥珀眸子如同碎了一地，她摇了摇头，她显然未有想到这么多，为何她会如此不计后果地将琼华送人！她到底还是相信了玉琉鸯！
　　“今日你好生休息，明日晌午，溟叔会和四大护法共议门中事务。你到时再去见他罢。”话落，上官琰便叹了口气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