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为你，千千万万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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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陌生的城市默默地穿行四季，在他们没有相遇之前，雪不浪漫，雨不潇洒，风不惬意，霜不动人。他们在彼此的世界里淋漓着各自的史诗，很恢弘，却也哀切。他们的相遇如同牛顿头上的苹果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自然下落，一切那么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在他心里，他就是他的幸福，他想要他幸福，所以那些痛苦就是他一个人的战役。
很多人都不理解这样的“他们”，所以他们就像两只仓鼠一样活在暗沉无光的地缝里，透过狭窄的罅隙，他们望着别人的世界，是歆羡的眼神，他们是舞台下的旁观者，而整个舞台上的世界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宝贝，别哭】，他会这么心疼的安慰他怀里的他，那时的他21，高中辍学，一直在外打工。
而他的那个小他4岁的他，正值青葱年华。
那个小不点叫莫，他不喜欢叫他的名字，一是那个名字实在很拗口，二是，他觉得叫他宝贝，他很幸福。
一直一直，他都觉得自己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孩子，从高中就是，他打架偷东西混日子，直到被学校开除。他开始在社会上晃荡，一晃就是3年，3年之后，他21了。
他从小就有个梦想，长大以后当个军人，这是他曾经小小的胸膛怀揣着的最炙热的梦，可是他没有当成，招兵那年，他的父亲在他隔壁的一个单身女人家里犯了□□和抢劫罪，结果直接入狱，被判了6年。
警察来的时候他正领着他的一群哥们来家里玩，他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家人，他使劲的堵住门口大骂，操，都滚，有他妈什么好看的！他的疯狂惊天动地，他知道，这一刻，他的家碎了，而他身体里的那个小小的东西，也碎了。
不多久，他就因打架被学校劝退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是他在离开那个学校的时候，他暗恋了2年的女孩亲口对他说的。他无所谓的笑了，他不再爱了，他狠狠的发誓。
遇见莫的那天，狂风，暴雨。
莫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负，他本没有见义勇为的习惯，只是因为太无聊了，他实在看不惯那群流氓的作风，他出手了。
被雨淋被风刮伤口却依然鲜艳，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疼痛，带着些许自虐的快感。
【你别再跟着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好人】，这是他对莫说的第一句话，冷冷的，像个□□老大。他对莫的第一感觉，这个男孩，好瘦好瘦。
【我请你喝酒】，这也是莫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句话，很温柔很温柔。
那天他和莫去喝酒了，他毫不留情，莫也毫不吝啬，他们喝的醉意酩酊，他把手搭在莫的肩上，笑他，小不点。那是第一次，他喊他小不点。莫摇摇头，说，我不小啊，我17了。他还是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笑。莫有着女孩一样的白皙的皮肤，他忽然有种像要亲他的冲动。
从酒吧出来，他点了根烟，他们的浑身都是湿湿的，外面清冷的空气消散了他大半的酒意，他忽然想起身边的小不点，有点麻烦呢，他故作凶狠的对他说，你怎么还不走？其实当时的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没有表现。莫再次摇头：我无家可归。
那天晚上他把莫带回了他那个很旧很小很潮湿的小宿舍，莫什么也没说，他把他扑倒在床上，他开始咬着莫的嘴唇，很软很软，他怀疑自己在做梦，莫说他从来没试过，他说他也没有。结果他们就在那个狭小的木床上贡献了他们的第一次，因为床很小，所以他紧紧的搂着莫，他们的皮肤像胶一样的贴在一起，他起伏的胸膛连接的就是莫下一秒的心跳。莫很瘦，他摸着莫的腿想着，莫当时有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很疼，莫的腿每被他滑过一道就会出现一道彩虹般的红印，那是他手上的茧。
他后来才知道，莫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真的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莫的家世很好，好的让他自卑，好的让他后悔，莫的父母都是教师，书香门第。那天莫和父母闹了争执，耍了耍少爷脾气，上演的一场离家出走的好戏。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拐带了这个男孩，gay是个什么含义？也许旁人真的是无发理解，它就是像是毒品，明知道吃下去就会死，但却依然有人义无反顾的上瘾。
而他明知道莫会上瘾，他却无法阻止。
莫来找他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有时只是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莫喊他哥，很亲切。也许他真把他当哥了。有时莫会带很多从超市买来的吃的，莫知道他没有冰箱什么都没有，他买的就尽量是些可以长期储存的，他有时会很心疼这个哥。
有时，他们见面一句话不说直接就是亲吻，如此迫切渴望和慌张，他解他扣子的手都在颤抖，有时他干脆拿牙咬，他享受这种欲望带给他的催促的迫感，有着些许疼痛，却足够他回味。他啃噬着莫的每一寸皮肤，它是那么年轻那么的诱人，莫的每一次都会紧紧地皱着眉头，他毕竟还太小，有些疼痛，经历的太过惊涛。
这样的日子，就像开在荼靡的花香里，残忍的凄美。
莫习惯了陪他去逛街，一次，在路过情侣店的时候，莫歪歪头停了下来。【怎么不走了】【我们买那个好不好？】【那是围巾啊，大夏天的买它干什么】【以后我们戴啊】以后....好让人期望的以后啊... 】
他透过橱窗望了一眼，对着莫说：那是情侣才戴的啊。莫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两秒，沉默的走开了。
他并不是不想，其实天知道，他多么希望戴着那样的围巾拉着小不点的手一步步的走在大街上，可是他知道，那太不现实了，他有一阵子总泡在网吧里，他第一次知道网络上原来还有gay吧，原来还有这么多支持他们的人，那些叫做腐女的女孩，可是他多想对她们说，其实她们眼里的gay，是那么得不真实，他总想把自己和莫的事和大家说说，可是他总是犹豫了，他很害怕，他长得不帅，很穷，他在加工厂给人家打工，他每天要面对沸沸扬扬的灰土，就为了那几个瓶子盖，为了那少的可怜的工资，他活在酒精和隆隆的机器声中，渐渐麻痹了自己。
这些莫都知道，但他从不嫌弃他，他喊他哥，声音里是彻彻底底的满足和幸福，他说哥，我将来会给你找个好工作，你等我。他没有说话，可是眼眶却湿润了，他急忙点起一根烟，装作若无其事的傻笑。他以为就算他们将来不在一起，现在有这份回忆，也足够了。
可是就在那一天，莫的生日，有些事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之前几天，他三番四次的求他们的厂长，预支了他的工资，那一晚他兴奋的彻夜未眠，带莫去麦当老？肯德基？不好不好，这些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想必莫已经去腻了，去酒吧？更不好，那倒是他常出入的地方，可是不适合莫，去哪里呢？小餐馆？会不会太没情调？大酒店？又有些奢华了吧....他就那么想着...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他起得很早，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笑得如此灿烂，他给莫打电话，他只想给他一个惊喜，他买了好多的菜，他不会做，他的小宿舍也没有厨具，可是他去求小饭馆的老板娘，他求了很久，老板娘终于答应借他厨房，并且，教他做菜。
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满桌子的菜旁，等着莫。
时针悄无声息的指向9，又指向10，莫还是没来，他等的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他又打起精神来，他一直不想打扰莫，可是他担心是不是他家忙？毕竟家里也要给他过生日，他想告诉他，忙的话，今晚就别来了。
电话终于响了，可是接通的，却是一个女生。
他握着电话的手瞬间僵住了，电话那边的女声略显烦躁。
【我找莫言，他在么】之后他又轻轻的加上了一句,【我是他哥】
【哦，你等会】，女生淡淡的声音，【言，有人找你，说是你哥。】
说实话，有些情绪，是没法用语言所表达的，它们会在瞬间苍白，而任凭你写的再妙笔生花，都无法描绘出那样的恸，惊心的不带一点杂色。莫接过电话，像往常一样，轻轻地说了句【你好】。
你好....呵呵...你好，他握着电话的手渐渐的有种发麻的感觉，他强忍住哽咽的泪水，又努力地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笑了笑，对着话筒说【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你有事就忙吧】
时间顿时空白了几秒钟，他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隔得，原来是一整条银河。
哥...莫说。那是莫惯有的软软的声音，哥..你等我..我去找你...
不用，他一口拒绝了，我不在家，今天就是想告诉你我加班，你不用来了。他望了一眼满桌子的菜肴，冰冷的，每一道都鲜明的淋漓着他的痛，他的伤，他的泪，还有他的爱，可是这些，已经冷掉了，冷掉了。
【哥..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今天和好了】
氧气...他大口喘着粗气，像要窒息，他需要氧气，可是莫，你知道么？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多么的恨，不是你，不是她，而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很恨很恨。
【恩...我挂了...对了..宝贝生日快乐】
【谢谢】
他挂下电话的一瞬间终于崩溃了，他爱着的他不再爱他了，也许莫从来没爱过他，他每天喊着他“宝贝”，幸福的甜腻的他虽然痛着却因为他的宝贝而快乐着，可是他却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莫却同样的喊着某个女孩“宝贝”，他疯了一样的扯烂自己的衣服，他跑去酒吧喝酒，喝到深夜喝的不省人事，可是他没有钱，为了莫地生日，他已毫无分文，他被酒吧的安保拖出去狠狠的扔在地上，他们鄙视他殴打他，他的鲜血如同最绝望的鲜花开得便地都是，他不满足这样的程度，他故意闹事，他们打他，他不还手，他希望的就是这种感觉，他觉得这就是地狱，没有什么再比现在更让他绝望了，他想死，他没出息的居然想要去死，他恨他自己，可是，他爱莫。
其实他不知道的有很多很多，莫第一次和他相遇，不是因为和家里闹了争执，而是因为，莫爱着的女孩提出和他分手，他们在一起，3年了。3年，他知道了以后傻傻的笑，就是的，他算什么，不过是认识了不到三个月而且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大哥哥，他根本不算什么。
他继续在工厂做工，他变得越来越颓废越来越消沉，他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小胡子，他却从不关心他自己，他的堕落渐渐的成为一种悲观的演化，他毫无知觉。直到有天下午，他站在隆隆的机器前，听着耳旁发出的刺耳的尖叫，看着纷纷向他跑来的工人，他望着搅在机器里的左手，看不清形状，周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他完了，他不仅精神残废了，连身体也是。他昏了过去。
他想莫，每一分每一秒每一瞬间都在想他，他想的忘记了黑天白夜，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没法留在工厂里了，他的左手废了，他经常把缠着厚厚纱布的左手藏在上衣寬大的口袋里，那时他第一次去王府井，第一次吃烤鸭，他想，就要离开北京了，总得留些念想。
他一个人孤独的干完这些事，给远在山东的母亲打电话：“妈，我要回家了。”
很快，他用最后的钱买了一张从北京到德州的火车票，他几乎没有什么行李，空空来也，却也空空离去。他难忘那个下午，火车的候车大厅里，发生的，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莫，见他的小不点，莫是怎么知道他会走的，他不知道，他只记得当时莫的眼神，他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一种揪心的痛，他看着他蹲在检票口，抱着，那对崭新的，情侣围巾。
莫终于见到了他，他奔过去抱住他，中间夹着厚厚的围巾，他说，哥，对不起，我错了，我跟她分手了，哥，你原谅我好么？莫的声音急得颤抖，他紧紧的抱着他，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眼神，莫好像个孩子，一个知错悔改，认为所有事就可以解决的孩子，一个单纯的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孩子，他撇过头，强忍住马上就要留下的泪水，他用右手摸着莫的头，笑着说：“小不点听话，哥走了”他使劲从莫的双臂抽出自己的身体，转过身，决绝的向前走。
“哥，不要，我不要你走。”莫像个孩子一样抓住他的手不放，那一刻，莫的心里腾空了，“哥，你怎么了？你手怎么了”他忽然转过身，狠狠地把莫推在地上，他骂他，骂的整个大厅的人都厌恶的瞪着他，他像是自己尽快逃离这里，他让莫滚，他说在这样，我们连哥弟都不是了。他其实不想这样，可是如果不这么伤害？莫就永远不会长大，永远不会。莫哭着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他紧紧的搂着他的腿，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他大哭，他说我不管，哥，我就是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喇叭里传出一声一声的催促，他终于狠下心开，他踹开他的手，那是颤抖的，那是绝望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莫好，他不能让他像自己一样痛苦，他不能太自私，他不管莫的哭泣，不管人群里嚎啕大哭的他，不管冲过来的保安，不管任何一切，他上了火车。
最后一眼他都没有看，他狠不下心来看他撕心的难过，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他终于抱头痛哭，呵...他这才意识到...他的怀里...还有着莫的温度——那条，莫约好了和他冬天一起戴的围巾。
很暖....很暖很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为你，千千万万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