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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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是在警示他吗？
陈辞表情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侧过脸喝了口茶。但他欣长的食指屈了屈，摩挲着杯壁，笑眯眯地，露出一口白牙，意外地让人看不出神情，点点下颌道：
“在下……明白了。”
顾蔺宪安静地看了他一眼。陈辞笑着看他，不知为何，两人间隐约暗流涌动。两人寒暄了一番，待饮完茶，陈辞作势便要离去。
顾蔺宪送他到门口，陈辞侧过身，带着些许好奇，视线寻找着辛维贞扫地的地方，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顾蔺宪似是无意般刚好停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温和地问道：“大人，是在找些什么吗？”
陈辞一笑，朝那个地方抬了抬下巴道：“在下来的时候在那里看到了有趣的人。”
顾蔺宪看向那个方向，眯了下眼睛，掩住眸中的暗沉，嘴角微不可见的下垂些许，回过头看陈辞的时候，却是笑着问道：
“是吗？”
陈辞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渐变阴沉沉的天，自言自语般感叹道：“是啊，瞧这天，都要变了呢。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太阳。”
话题止住，二人就此分别。
看着眼前被关上的大门，陈辞扬起的嘴角塌下，嘟囔了一句：
“和这些文邹邹的人说话真麻烦。”
辛维贞擦着额头上的汗，卖力地搓洗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衣裳，她已经洗了很久了，手背上已经被搓破了皮。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天气转阴了，一团团的乌云遮住了太阳，阴霾的灰色总是让人心情不太愉悦的。
那个之前命令她去洗衣裳的丫鬟坐在她前面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翻着白眼声音尖利地对她道：
“看什么呢小叫花子？赶紧洗你的衣裳！要是下雨之前还没洗完，哼哼，你就等死吧！”
她像辛维贞的脸上泼了一把污水，恨恨道：
“看着你这张臭脸和那个跛子弟弟就来气。”
搓洗衣服的声音停了。
辛维贞慢慢擦掉进入眼睛里的水，带着红血丝的眼球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经令人悚然一惊，她的脸颊鼓动，在那个丫鬟的惊恐还没彻底泄露出来的时候，双手扯着一件衣服扑上去紧紧地捂住丫鬟的脸，她用那仿佛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嘶哑难听的声音道：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呢？！”
顾蔺宪带领着一席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辛维贞面目凶狠骑在一个人身上死死地用湿漉漉的衣服捂住那个人的脸，脸上手上都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顾蔺宪抬起手，神色淡淡地阻止了想要前去阻止这场暴行的张总管。
那个人渐渐停止了挣扎挣扎，她的力道才松懈下来跪坐在地上，她的面容还没从疯狂中恢复，嘴角扯出一个笑，像是得意，又像是报复，有些惊悚。
直到她抬起头，看到了没什么表情的顾蔺宪，她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她微微扬起了脖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顾蔺宪还没有什么动作，她歪了一下头，黑黢黢的眼睛仍然看着他，可是手上却狠狠地打了不知死活的丫鬟的嘴巴一巴掌。
这个动作那么突然又没什么原由，只会让人觉得她性情残暴。
张主管都忍不住道：“公子，这……”
顾蔺宪走过去蹲下来，不顾泥水脏污了他洁白的衣摆，没有责怪，眼睛透着亮，闪着怜悯，轻声道：
“小七，我知道。”
辛维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的一声笑出来，那张向来漠然木纳的脸竟然有了些活力，她扯了扯嘴唇，挑衅地说：“你知道什……”
话未落音，顾蔺宪又道：
“我什么都知道。”
辛维贞忽然感到有点窒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却只是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无形中似乎被掌控了，可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要看到他，她就有一种奇怪的危机感。
她像是认输一般弯下了她的脖子，把手背在身后，从顾蔺宪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垂下的伤痕的眼皮，被抓挠导致出血的脸颊，以及干裂出血的嘴唇。
他在上面停留了一瞬。
他听到她低声说了句：“随公子处置。”
顾蔺宪一声令下，丫鬟便被带下去了。他站了起来，挡住了她面前的光影，弯下腰伸出手道：
“小七……”
辛维贞没动，肩膀微动，背部躬下，脚尖也向后缩了缩，顾蔺宪自若地收回手，明白她并不想与他亲近。
“去好好收拾一下，小七。今日并非是你的责任。”
直到他离开这里，院子里变得寂静，空无一人。辛维贞摸着微微发烫的红绳，慢慢爬起来，走向了属于她和小六屋子。
顾蔺宪累极似的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些许疲倦，道：“张主管，如何了？”
张主管恭敬地弯着腰道：“公子……翠红无事，约莫是那小叫……小七用劲过猛，透不过气晕了而已。”
顾蔺宪支着头微阖眼睛，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里分明没有多少情绪，可张主管却如芒在背，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他听到公子的声音掺了冷意道：“把她赶出去。”
张总管咽了一下口水，想擦一下头上的冷汗，他从来没有见过公子生那么大的气，从公子身上散发的阴冷邪戾之感四面八方地涌进他的老骨头里，压迫威胁之感强烈得让他站不住。
张总管硬着头皮问道：“公……公子……”
顾蔺宪轻蹙长眉，似是厌烦极了道：“那个没用的丫头。”言罢便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张总管颤颤巍巍地退下，一摸后背，湿了一片，他不住后怕地抚了抚心房。
待张总管出去之后，顾蔺宪也懒得装了，如玉般的脸满是厌倦和烦闷，薄唇紧抿，抚着纤长白皙的手指，喃喃自语道：
“真是个硬骨头。”
他打开暗道，再次消失。
陈辞翻着这几日收集的证据和查探结果，张开双臂，痛苦地吼了出来：
“老天爷，求求您老人家给我一点指示吧！”
他回来以后仔细琢磨了顾蔺宪的话，他的话模棱两可，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他感觉他一定在提醒着他什么。
“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他在代指些什么？
陈辞沉下心来，嘴里重复着这句话。
他把腿搭在桌上，脑袋晃晃悠悠的，嘴里叼着棵草，看着痞气十足。
这几天太过于心急如焚，百姓的安危让他脑子混乱，那个“顾”字轻易地把他的思绪带到了陷阱里，即便他一开始考虑过这个是否可作为调查的条件之一。
是他太过于鲁莽了。但顾蔺宪还是他重点怀疑的对象。
他觉得他需要一个人帮忙。
陈辞脑海中浮现了那双冷漠又狭长的漂亮眸子。
这次，辛维贞终于可以清净了，因为她的残忍已经在顾府传开，没人敢靠近她，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也撇开脸快步走开，惊恐在他们的脸上展开，就像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似的。除了小云这个小傻子。
小云嘴里咬着干果，拍了下桌子，愤愤道道：“呸！我早就看不惯那个翠红了，仗着她年长，整日对你颐气指使，就是她带头欺负你的，像个母鸡似的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可是我打不过她。”小云蔫巴巴地萎下了身子。
但是她又振作，朝正在为小六擦拭的辛维贞竖起大拇指，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崇拜道：“小七，你可真厉害！”
辛维贞轻声答道：“啊，谢谢。”听得出她心情有些愉悦。
小云摇晃着腿，天真无邪的样子让人卸下防备：“不过小七，公子让我给你的冰肌膏你擦了没。”
辛维贞神色淡淡，道了句没有。
“公子对小七真好。”
辛维贞没回答她。
小六心中的酸楚几近把他淹没，他愣愣地看着脸上手上还有抓痕的小七，脑子空空的，他很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胸腔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闷的他喘不过气。
他已经瘸了，小六绝望地想。
他不能保护她，甚至他还会成为她的累赘，还有一个高贵如明珠的公子对她那么好，而他，只不过是一粒不起眼的尘埃而已。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呜咽出声，颤抖嘴唇道：
“小七，小七……对不起。”
他抓紧了她的手，没有修剪的指甲深深地陷进她的肉里，她疼得皱了下眉又松开，她看到他极其没有安全感的神情和绝望的眼神，柔声安抚着道：
“怎么了小六？”
小六要哭了，他哽咽着说：“小七……求你，求你别扔下我，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自从他醒过来，就一直在再说这些话，情绪极其不稳定，像被吹了耳边风似的。
小云低着头如无其事地吃着干果，动作缓慢。
辛维贞摸着他泪湿的脸颊，认真地凝视着他，擦去他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他是一件易碎之物，坚定地如磐石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这是她的承诺。
小六的眼睛朝小云那边瞟了一瞬，他咬着嘴唇，泪眼模糊地小声道：
“小七……那你能亲亲我吗？”
小云吃干果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辛维贞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额头，小六耳朵红红的，终于笑了，害羞地埋进辛维贞的怀里。两人亲密的样子是她插足不了的。
小云手上的干果已经掉在了地上。
小七怎么可以这么好，她有点嫉妒小六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