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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走吧回家了 ...

  •   到了睡觉的时间。
      小吉铺好他那破破烂烂的被褥,钻进被子里滚了两圈,又露出头来看着被他泼了水的还湿漉漉的大人。
      “还不睡?”坂田银时正在小小的火堆旁烘干他的衣服。
      “我想听睡前故事。”小吉的眼睛盯着在夜色里在火光中被映照地忽闪忽闪的银色头发。
      “早就说了我不是你爹!”坂田银时嫌弃地丢掉似乎是淘米水味道的绷带,从口袋里掏出一卷新的。
      “那你就是那个叫坂田银时的人吗?你明天也会和他们一起去那个叫松下私塾的地方吗?”
      “……小小年纪的好奇心这么重,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
      小吉缩了一半的脑袋回到被子里,只留下湿漉漉的大眼睛在外面。
      “我只是羡慕而已,”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羡慕这个叫坂田银时的人。”
      “哈?”坂田银时倒是纳闷了,“死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因为好多人都记着他!”小吉激动地钻出被子,“无论是登势婆婆,还是神乐姐姐,歌舞伎町的大家,每个人都记着这个银发的男人。”
      “只要我们还没忘记,这个男人就还没死去。”
      “还有呢,”小吉不知道在复述谁的话,语气里带了点忧愁,“他就像一枚生了铁锈的钉子,轻易地敲进别人的心里,又自顾自地离去,只给我们留下一个空落落的洞和无法抹去的锈蚀痕迹。”
      “我觉得,”坂田银时相当煞风景地说道,“歌舞伎町的人应该说不出这么文艺哲理的话吧。”
      “真的!”小吉解释道,“我亲眼看见神乐姐姐在看电视时说的!”
      “果然那只是电视剧台词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
      坂田银时叹了一口气,熄灭了小小的火堆,室内重回一片黑暗。
      “我知道了,你也快睡吧。”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坂田银时走出小吉家的房门,就见桂小太郎、志村新八和神乐站在路口,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难道说是在等我吗?坂田银时想,如果走过去发现不是在等我怎么办,不是会显得阿银我特别自作多情吗?
      虽然这样想着,坂田银时还是走了过去。
      三人都没有说话,也不把眼神放过来,只是默默地打开步伐。
      桂小太郎走在最前面带路,新八和神乐走在中间,坂田银时落在最后。
      大概走了两三个小时,坂田银时有点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了,怎么回事,这真的是在银魂片场吗,为什么可以不说话?为什么可以忍住这么久不装傻不吐槽?!
      仿佛听见了坂田银时抓狂的内心,桂小太郎微微偏头对后面的少男少女说道,“是不是很无聊,要不我们说点有趣的事情。”
      没错就是这样,假发,虽然我一直觉得你是全银魂最不会看空气的人,没想到五年后你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人了。
      “就讲讲银时小时候的趣事怎么样?那家伙很少开口说他的过去吧,这次机会难得,来个坂田银时糗事大合集吧。”
      喂为什么要拿他的事当话头!要不是怕暴露,坂田银时恨不得抓住桂小太郎的脖子使劲摇晃让他把话收回去。
      但是新八和神乐明显很感兴趣。
      “那是我、银时、高杉还在老师门下学习的时候,”桂小太郎自顾自陷入回忆,“真是怀念啊,那个时候的银时可是我忠诚的小弟……”
      不要随意编造不存在的记忆啊!
      “不可能吧?”志村新八拿怀疑的眼神看向桂小太郎。
      新吧唧你果然是了解我的。
      “真的哦,”桂小太郎说道,“我可以随意驱使他,只要给一颗糖就行,哪怕是指使他去去泥塘里捉泥鳅。”
      坂田银时:我那是叫你的小弟吗,我那分明是叫糖分大神的忠实信徒!
      “然后银时就在泥塘里摔了一跤,浑身裹了一层黑泥回了私塾,让老师狠狠地揍了一顿,”桂小太郎的视线放远,仿佛看见了什么,带着笑意说道,“越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反而越是记得清清楚楚,人类的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就好比现在,我也常常在落叶纷飞时回想起那时的种种细节————秋天的泥鳅味道真的是鲜嫩又肥美啊。”
      结果重点是泥鳅?!坂田银时去哪了!!
      神乐和新八双双按住桂小太郎的头,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家伙绝对是活该吧?坂田银时在一旁幸灾乐祸。

      太阳渐渐落下。
      树林里传出几声乌鸦的叫声。
      鉴于桂小太郎受了重伤,几人不得不停下来,在这荒无人迹的小树林里安营扎寨。
      坂田银时捡了些枯枝点起一个小火堆。
      拨弄着小树枝让火焰烧的更旺的时候,有两个圆滚滚轻飘飘的东西被甩进了坂田银时的怀里。
      拿出来一看,是两个馒头。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既然脏了我就不要了。”坐在一边的神乐拨弄着自己的长发淡淡地说道。
      神乐小姐,现在成长为了不得的充分利用声优特色的傲娇角色了,坂田银时想。
      “嘭。”
      一瓶水砸在坂田银时的面前。
      酷哥志村新八站在另一边,扶了扶眼镜,“过期了,不要了。”
      ……你俩是变更傲娇属性重新出道的偶像组合吗?傲娇浓度已经严重超标了喂。
      面前的火焰渐渐变得壮大,不再轻易熄灭。
      好像有点不太妙,虽然这俩孩子都不是会看陌生人饿肚子的类型,但总感觉他们好像认出他了。
      坂田银时把馒头放进怀里,喝了几口水,然后站起来退后几步,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离三人组有一段距离。
      桂小太郎还躺在地上装模作样,气氛渐渐又变回了早上沉闷的样子。

      夜色变深。
      空气里只剩下草木随风晃动的声音,稀疏的蛙鸣和鸟叫,还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坂田银时听见神乐和新八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
      他起身离开。
      其实这里已经离松下私塾很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桂小太郎止步不前。
      下了山就到了,只是这里早就没有什么私塾,只剩下一些被火烧得漆黑的残木断壁。
      脚步移动着,坂田银时四处扫视,这里仍是一片废墟,并没有多出来什么……
      不,的确多出来了什么东西,坂田银时停下脚步,站在小小的坟茔面前,这是谁的墓?
      没有墓碑,连个刻着名字的木牌也没有,只有一把模样熟悉的刀孤零零地插在坟前,在茫然的夜色里反射着月光。
      坂田银时忍不住后退一步。
      “啊抱歉抱歉,这里好像并没有什么线索,但是来都来了,”桂小太郎好像并没有什么擅自脱离队伍的尴尬,他自然地越过坂田银时,走到坟前,“和我一起陪老朋友唠唠嗑吧?”
      坂田银时看着桂小太郎把手里的烟斗点燃,放在小小的土堆前,“没带什么供品,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烟,但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对吧,高杉?”
      想毁灭世界的恐怖分子结果半路感染了病毒,就这么轻率地死去了,这世界上还有更好笑的笑话吗。
      高杉晋助病重的时候,桂小太郎去见过他一面。虽然之前说过再见面就一定砍了他,但是对方已经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还要怎么下手。
      “然后呢?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讲?”桂小太郎很不客气的说道。
      鬼兵队的部下们大都挂着眼泪,敢怒而不敢言。
      高杉晋助本人则淡定地多,他居然还慢吞吞地抽着烟,说着别人的事情,“我听说,银时已经失踪很久了?”
      “假发,你相信命运吗?”
      桂小太郎冷笑一声,嘲讽道:“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是个命运论者。”
      “呵,”高杉晋助也笑了起来,甚至笑得咳嗽了几声,咳出了血,“当这个腐朽的世界即将迎来落幕,涌动在我内心的黑色巨浪为何还不停息?为何还在痛苦地翻滚?”

      这世上确是有比半路崩殂的魔王更好笑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张口闭口毁灭破坏的疯子居然在最后放弃了毁灭,他想要拯救,只是命运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月明星稀。
      有一缕青烟慢慢地从烟斗中升起,缥缈而不可捉摸。
      “五年很长吗?十五年很长吗?人的一生很长吗?怎么会有人把人生浓缩到这个样子。”
      坂田银时不知道桂小太郎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在对高杉说话。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样的同窗,连约上挚友二三,一起提着酒吵着架去恩师家里喝酒这样的事也都能称得是美梦。”
      ……
      人们常常会在自己的脑内幻想一些做不到的事,以此来慰藉自己,以此来提供一些生活的动力。坂田银时也不例外,他会想着高杉晋助仍是那个拥有爽朗笑容的少年,也会想着他们松下的弟子们全部成长成可靠的社会人,然后约着某个固定的日子,一起提着酒回私塾探望老师,而松阳依旧会拿那样温柔的眼神含笑地包容地看着他们如少时一样打闹。
      “这样的梦,我也做过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分钟。”坂田银时说道。
      桂小太郎转头看向这个终于愿意开口的男人。
      “银时,十五年前也好,五年前也好,我都深深痛恨着自己的无能和弱小,但是为了前进,我又不得不原谅自己,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你要承担起一切,为什么偏偏是你,我曾以为我一直注视着的前进着的方向是黎明是希望,直到你消失后,我才发现那颗黎明前的启明星是你。所以你能不能再看看我们,看看你的万事屋,看看歌舞伎町等你的那些人,如果这个世界注定要毁灭,能不能让我们一起面对。”
      ……
      坂田银时沉默着拆下所有伪装的道具,纯白的绷带掉落,露出他苍白的面孔。
      “不要说这么煽情的话,一点不像你。”
      “银时,五年是很长的,长得让少年人成长,让中年人变质。”
      桂小太郎捡起一条绷带,慢慢地缠在了高杉晋助的刀上。
      他看着白色的绷带在夜风中起舞,说道:“高杉,至少我抓住他了,你安息吧。”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些情报后,坂田银时跟着桂小太郎往外走,随即就看见神乐和新八都坐在废墟的另一边,还都背对着他。
      坂田银时有些了然地走近,在两个小孩,不,现在该说是青年的背后,用他最吊儿郎当地语气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头?是因为哭得很丑?”
      两人听到声音快速地回了头,坂田银时甚至能从他们哭丧的脸上看到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无奈地说道:“还坐着干嘛,回家了。”
      “呜,”听到回家两个字,神乐彻底哭出声。
      “对的,阿银,我们……回家。”这个没出息的眼镜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银,”神乐不断地抹去眼角的泪水,“额,可以抱一下吗?”
      “喂不要太撒娇了,”坂田银时说道,“现在你可是大姑娘了……”
      坂田银时拒绝的话还没说玩,就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撞进他的怀里,他差点没站住,好不容易站稳,又觉得胸口的衣服越来越湿。
      “够了吧?”坂田银时张开手臂回抱住两人,相同的体温开始互相传递,“不要太过分了,难道还要阿银我给你们背回去?”
      五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话,在瑰丽的夕阳下,坂田银时曾经背了一个,臂弯里揣了一个,慢吞吞地走回家,甚至也是在桂小太郎的见证下。
      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沉重到难以背负,但是既然捡起来了,就不要再丢下,因为对他们来说,你也同样是那个珍贵的沉重的脆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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