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猴**树

39、青青子衿（下）

　　这天，严子衿和夏海蓝早早的吃了晚饭，驱车赶往机场。桥邸的机场不大，却是英格兰东北部客流量最大的机场，航班大都飞往欧洲大陆的一些城市。

　　严子衿牵着她的手，走在机场大厅里，耳边是播报航班的声音。在国外留学多年的人，大多不喜欢机场，严子衿也不例外。每一次到来和离去，又或者只是来接送朋友，都蕴含了太多需要时间平复的情绪，直到成为一种习惯，直到麻木不仁。这样的经历越多，就越不喜欢。夏海蓝没有这些经历，虽说到过，上次没有时间仔细感受，这次只觉得新鲜，机场内的每次到达和出发播报都竖了耳朵在听，好像那些航班都跟她有关似的，嘴里时不时的重复着那些城市的名字，被严子衿牵着的手也不安分的在他掌中翻过来转过去。

　　严子衿微垂了头，看到两人相握的手，想起他们在这里初识的场景，嘴角含笑，掌间稍稍用了力，惹得她抬头看他，她扬了嘴角：“严子衿，你听，去米兰的，刚才还有去巴塞罗那，去布拉格的。”

　　他侧了脸微笑的问她：“怎么？向往啊？”

　　严子衿以为她是想去这些地方了，没想到她却摇摇头说：“暂时没有，只是突然发现这些美丽的地方离我们好近，不用去光听着就很幸福。”

　　严子衿头一次听说这种理论，忍不住笑出来：“你就这点出息？”

　　夏海蓝挑了眉，有点得意：“我是知足者常乐。”

　　他笑笑不语，此时此刻不知足的倒是他了，她的手心贴在他的掌间，温存而柔软，她的温度由掌心一直渗透到他心底，然后在他心里静静流淌。严子衿从未如此确定过，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满足，甚至很贪婪，这样的温暖，这样的甜蜜，他以后都不想放开。

　　阿薇出来的很快，眼睛微肿，也清瘦了些。夏海蓝走过去和她紧紧的拥抱，轻声说：“我收到你的留言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阿薇默默的点头。两人放开了彼此准备往外走，阿薇却拉住夏海蓝，双眼直视着前方的某处，问道：“海蓝，你们今天还要接别人啊？”

　　夏海蓝奇怪：“嗯？没有啊。”

　　阿薇朝她身后努了努嘴，示意她回头看。夏海蓝一回头，瞧见严子衿正微笑着和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孩说着话。

　　严子衿也没想到何青青竟然会和阿薇一个航班抵达桥邸，看着她从里面走出来只觉得眼熟，一时也没在意。何青青先看到他，他才反应过来。当年何青青回国后，严子衿就再也未见过她，转眼已经多年的光景。这时两人见了也都很平静，过去的只是过去了，现在不过是可以寒暄的故人。

　　多年未见，何青青倒是放开了许多，末了还玩笑说：“怎么？这么心有灵犀，还来机场接我？”

　　严子衿对这种玩笑向来不感冒，直言不讳：“巧合，我没那么通灵，今天是陪女朋友来接个朋友，” 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一指夏海蓝的方向。

　　何青青扬着头看了一下，浅浅的笑：“呵，你倒是不闲着，又有女朋友了。”

　　严子衿也不恼，脸上似笑非笑说：“怎么，回国几年中文退步了？什么叫‘又’啊？”他说完了，立刻转脸去看夏海蓝，那丫头正目光不明的在瞧他呢，他笑开了说：“我先过去了，回见。” 态度摆明了，叙旧到此结束。

　　等严子衿走到跟前，夏海蓝还探了头在望呢，仿佛是随口似的问：“你认识的呀？”心里又是百转千回，想着这个严子衿，认识的女生还真是多。

　　严子衿亦顺着她的眼光回头看了下，揉了她的脑袋推回去站好，对她笑，心想他和何青青早前的事是得挑个时间告诉她。何青青这一回桥邸，中国留学生的圈子就那么大，抬头低头总会见到，他又这圈子里的老面孔，与其让夏海蓝从别的渠道知道，不如他自己告诉她。他深深的叹气，他什么也不担心，就担心这丫头胡思乱想。不过很显然，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严子衿一向体贴，故意忽略掉阿薇眼睛里的伤痛，微笑着与她打招呼，接过她的行李，说：“走了，我们回去吃夜宵。”

　　何青青没有离开，看到夏海蓝在望她，她反而跟着他走了过来，机场的穿堂风很大，吹起她风衣的下摆，盈盈而动。她站定了，半认真半玩笑，是很熟捻的口吻：“喂，严子衿，也不介绍一下？”

　　严子衿愣了愣神，眼睛霎时间眯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呵呵笑道：“我女朋友，夏海蓝。”介绍完了阿薇，他转过来说：“这位，是我以前的同学，何青青。”

　　以前的同学？他严子衿撇的可真清。何青青面上同样是不着一丝痕迹：“你们好。”

　　夏海蓝是不拘小节的性格，情感却很细腻，三言两语下来心里边是说不出来的不对劲，总觉得眼前的姑娘和严子衿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何青青？何青青？仿佛在哪儿听过，她端了笑脸：“你好，”完了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跟我们一起走吧，他有车，可以送送你。”

　　何青青也不客气，答应的爽快：“好啊，那谢谢了。”

　　严子衿在一旁说什么也不是，只能无可奈何的笑，夏海蓝果然最会给他惹麻烦，有时候能让他恨得想咬死她。阿薇的行李不多，严子衿把两人的行李放到一部推车上，几个人揣着各自的心思往停车场走。

　　到了停车场，夏海蓝同学刚要冲上来帮忙放行李就被严子衿一手架住，她抬头看他，见他板着脸，有凶巴巴的对她说：“去，一边呆着去。”

　　夏海蓝撅了撅嘴，挤挤眼睛不情愿的退后一步。严子衿看着她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怎么就不明白他是为她好？他腾出手摸摸她的脑袋，笑起来说：“好了好了，先上车坐好。”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两人间的亲昵无间已是流水般自然流露。何青青冷眼旁观，严子衿的为人她是了解的，平时对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是和善又有礼的，但总是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除非是在特别亲近或私交特别好的人面前，他才会无所顾忌的表露自己，更少见他迁就什么人。就算是过去与她在一起的两年，也是她迁就他多些。她低头自嘲一笑，撩起袖子，手腕上的银链子一晃而过，她说：“我自己来。”

　　严子衿眸光一闪，那条银链子他记得，那是他用打工挣的第一份工资买的，也是他跟何青青在一起后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有些年头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严子衿看到何青青现在还戴在手上，着实让他意外，他微侧了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何青青抬头的瞬间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时辨不明他脸上的情绪，她抖抖手腕，轻笑：“带习惯了。”

　　严子衿不置可否，提了阿薇的行李箱先放进后备箱，语气如常：“这里我来，你也先上车吧。”

　　何青青点点头，拿了手提包走到车前，夏海蓝正对她微笑，“何青青？你坐前面吧。我陪阿薇坐后面。”

　　何青青回以微笑：“好，你们叫我青青就好了。”

　　此话一出，夏海蓝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乔远曾经提到的词，青青？青青子衿！心里不知怎得突然特别不是滋味，加上方才刚见时那个不对劲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严子衿放好行李，夏海蓝一双胳膊巴在后车门上，眨巴着眼睛瞄着她，眼神诡异，他微微偏开头看过去，何青青已在副驾驶座位上坐好，安全带都绑上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一定是夏海蓝的主意，严子衿看着她挑衅的表情，“哼”的轻笑了一下，懒得跟她废话，抓起她的胳膊就把她塞进车里，“砰”的关上车门。

　　严子衿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何青青：“你到哪里？先送你过去。”

　　何青青报了个地址，问：“顺路吗？要不要先送你朋友也行？随你们方便，我晚一点没关系。”

　　严子衿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而后直视前方，发动引擎说：“先送你比较方便。”不再说话，车子滑出停车场，拐了个弯，驶上公路。桥邸不大，机场却离市区很远，沿途经过一个又一个的牧场，白天窗外是碧绿的景致，赏心悦目，可到了晚上，左右窗外便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见前方的道路笔直而空旷，顺着昏黄的路灯光向前无尽延伸，偶尔有车呼啸而过。

　　车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车子快开到市区，遇到红灯停车的间歇，严子衿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面的夏海蓝，小丫头手托着下巴靠着车窗沿，眼睛定定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居然能出神成这样。他唇边漾了丝微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这时，红灯转了黄灯，黄灯又转了绿灯。

　　很快，他们到了何青青说的地方，这一片区域严子衿曾经是很熟悉的，因为租金相对便宜，交通也还方便，所以很多中国留学生从学校宿舍里搬出来后都住在这里。他下车帮何青青卸了行李，还是礼貌的问道：“需要帮忙么？”

　　何青青耸耸肩，随手一指：“不用了，没两步路，就路口那间。时间也不早了，你先走吧，改天请你吃饭，今天谢谢了。”

　　严子衿答：“不用，举手之劳。那我们走了。”一转身，顺手把夏海蓝探出车窗来跟何青青告别的脑袋按回车里。

　　车子绝尘而去，带了一阵风，转眼消失殆尽，什么也没留下。英国春天的夜晚，还是凉得令人发冷，何青青立在路边，衣角飞扬，脚边是她的行李箱，她抱了抱臂，这是她曾经熟悉的天气，如今却是有些不习惯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发愣的看着严子衿的车子渐行渐远，直到那红色的尾灯一点一点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有一瞬间，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的真实感受，好像整个人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这趟回来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曾经错过的一个人，是否真的就像最后一班列车，错过一个不能返程的站台？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如此以礼相待，如此明了刻意的保持距离，在她面前坦然的把所有的温柔和爱护都给了另一个人。即使过去了那么些年，何青青似乎依然无法习惯他如此待她，就好像她必须比以前花更长的时间去习惯英国的怪天气。

作者有话说

　　下次老时间，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