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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一种宿命叫无能为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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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子衿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隔着车窗,老远就看到夏海蓝和肖孟阳。严子衿盯着她此时眉开眼笑的脸,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夏海蓝的时候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严子衿和夏海蓝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这样和谐的场面不多见。他挑了眉毛,从车里出来,手插进兜里靠在车上,了然,原来如此,他当怎么了呢?这小丫头到底还是没逃过这一关。看来命中注定的事情,跑也跑不掉。严子衿摇摇头,忽然笑出来,命中注定吗?
他大步走上前,都是见过的,朝肖孟阳点了头,亲热的拍了夏海蓝的肩膀,问:“回来了?玩得开心吗?”声音低低柔柔的,任人听了也知道两人关系不平常。
夏海蓝愣了足有五秒钟之久,严子衿平时哪是这样与她说话的,最平常的两句话问得她毛骨悚然,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从他脸上也看不出端倪,她仔细想了想,第一时间从包里掏了印有曼联队徽的马克杯出来,慌忙塞到他手里,诚惶诚恐的说:“这是给你的礼物。”
严子衿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顺便连她手里的包也一并接过来,隐隐露了笑意,依旧轻声柔语:“不是不让你带礼物的么?”
夏海蓝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人是疯了吗?然后她便听到肖孟阳略带笑意的声音:“夏海蓝,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她还陷在一片眩晕中,只讷讷的反应:“嗯。”也不知道他谢她什么,接着又听到严子衿在说:“一起走吧,我车就在门口,顺路。”
肖孟阳笑,指指地铁入口,道:“没事,我坐地铁很方便。”
严子衿颔首,也不勉强。
肖孟阳走远了,夏海蓝还没回神,严子衿却恢复了平常的口气:“小丫头,还看,人早没影了。跟我走吧,一大堆人就等你呢。”
她转过头,一本正经的问:“严子衿,你刚才怎么了?”
他只是笑,装傻:“没怎么。”
夏海蓝怀疑的盯着他:“没怎么你为什么阴阳怪气的?”
严子衿挑眉:“有吗?”
夏海蓝瞪着他,肯定:“你有。”
严子衿拉了她往副驾驶座里塞,还是笑:“边走边说。老乔,Vivian,Debbie,还有Sam和David,这会儿都在Black Celery,就是我室友,你上次都见过的。”
夏海蓝说:“你们去的什么鬼地方,叫这么个诡异的名字?”
严子衿打开后边车门,把包扔进去:“河边一小酒吧,老板娘是黑人,爱吃芹菜,所以取个名字叫黑芹菜。”
夏海蓝老实的绑好安全带,注意力彻底被转移,问:“真的假的?”
严子衿坐好,嘿嘿一笑:“我编的。”
夏海蓝白了他一眼,打了哈欠,说:“严子衿,我能不能不去啊?累死了。”
严子衿笑嘻嘻的说:“这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难道你以为是我自愿来接你的?都是他们逼我的。”夏海蓝不说话了,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好。他又接着道:“Sam说了,要请你喝酒,说爱死你上次万圣节给他拍的照片了。”
夏海蓝同学确实累了,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严子衿停了车,探身过来把她这边的门推开:“我去停车,你先进去,他们在进门左手边。”
她下车,站在门口抬头向上看,Black Celery几个硕大的英文字母调皮的爬在店面上,落地玻璃上真的贴了大大小小几颗黑色的芹菜,看得夏海蓝直想笑,真是太有想象力的吧主。夏海蓝在门口东张西望,没有任何防备,突然就有人大步朝她走来,她定睛看了看,不认识,刚想闪开,没想到那人就是冲她而来,躲闪不及眼看那英国人就要抱上来,身后有人及时出手,一把将她拉到旁边,那英国小伙子讪讪的收回手,不甘心的对她身后的人叫:“Gene,你干什么?”
夏海蓝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是严子衿,他放开她的胳膊,笑了说:“我们中国女孩子跟你们英国女孩子不一样,不能随便让人抱,不然以后要嫁不出去的。”
夏海蓝研究了半天,总算是把眼前这个清秀帅气的英国大男生跟上次那只七窍流血的鬼联系了起来,笑着打招呼:“嗨,Sam,是你啊。”
Sam是很典型的英国男生,笑起来颊边的酒窝一闪一闪,有些腼腆,有些可爱,他认真的说:“你们中国人真奇怪。”接着又说,“Lan,你以后嫁不出去就嫁给我,我们英国男人不介意女孩子是不是被人抱过的。”
夏海蓝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严子衿却哈哈大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Sam拉着夏海蓝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严子衿招手让服务生添个杯子,眼睛瞥着夏海蓝,好像话中有话:“夏海蓝,你看,这下不怕没人要了。”
夏海蓝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杯子,抓了桌上的啤酒倒满,喝一大口,挑了眉毛,豪言万丈:“我怕没人要了么?”
乔远大笑,凑过来跟她碰杯:“就是,严子衿你说的什么话。”
阿薇也笑,说:“海蓝,你怎么忽然跑到曼城去了?一个人玩你也高兴。”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的瞄了眼严子衿,又摸摸脸,发烧似的:“不是你说我都快成学习模范了,reading week要结束了,我就跑出去玩玩呗。”
严子衿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没有揭穿她,端了可乐一饮而尽,嘴角噙了一丝笑意,转了头去跟Debbie聊天。
Debbie问:“Gene,你今天怎么不喝酒?”
他温和耐心的回答:“我今天开了车。”眼角瞥到夏海蓝跟Sam和David聊得眉飞色舞,他倒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喝起酒来是这阵势,眼睛眨也不眨,一杯接着一杯,跟喝白开水似的。
他跟Debbie聊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来调侃Sam:“Sam,今天钱带够了吗?Lan可不含糊啊。”
夏海蓝一听,连忙对Sam说:“Sam,我自己付钱,你不用请我,真的。”
严子衿微微一笑,她脑子倒不糊涂。他知道夏海蓝这丫头面子薄,他这么一说,铁定不好意思再喝。Sam这时喝的有点多,说话开始饶舌:“这点,这点算什么,再喝,”他朝夏海蓝举举大拇指,“我,我就喜欢爱喝酒的女孩。”
乔远也笑着对夏海蓝说:“你就让他请吧,他都唠叨了好多天了,就当还我们个清静。”
严子衿目的达到,笑笑不语。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久,终于决定散场。夏海蓝酒量本就不错,此时走出大门,夜里的凉风一吹,整个人醒了一大半。只觉得身边的人不太对劲,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仔细一看,阿薇已经不行了,在夜晚霓虹的灯光里,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得厉害。夏海蓝用力扶住她,低声说:“阿薇,再坚持一会儿,到家就好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严子衿,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们回去,阿薇快坚持不住了。”
严子衿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阿薇:“我去开车过来,你们站这儿别动。”
乔远也走过来,仔细瞧了瞧阿薇,说:“怪我,我以为她总能喝点儿,看她喝的不多也就没在意。等下回去了让她喝点茶或水再睡觉。”
夏海蓝点头答应,轻抚阿薇的后背尝试着让她稍微好受些,她抱歉的对乔远说:“真不好意思,还要让你们在这儿等。”
乔远笑道:“不等了,让老严去送你们吧,我们打车回去,你喝的也不少,说不定你还要他帮忙,就他一神志清醒的人了。Sam他们经常这个样子,不用担心。”
夏海蓝揽着阿薇在后座坐好,阿薇倒在她怀里,嘴里说:“海蓝,我难受。”
夏海蓝叹气,手不断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忍不住说:“现在知道难受了,不会喝逞什么能。”
严子衿在前面听见了笑出来,她也好意思教训别人,他轻描淡写的说:“夏海蓝,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
她却答非所问:“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严子衿没再说话,她怀里的阿薇却开始啜泣,夏海蓝一见阿薇哭了,顿时乱了手脚:“阿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阿薇也不吭声,哭得厉害起来,夏海蓝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到了宿舍楼底下,从车子里头出来,阿薇还是眼泪流不停,她只能求助:“严子衿。。。”
严子衿不似夏海蓝迟钝,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儿,默不作声上前把阿薇从夏海蓝身上拉起来,微皱了眉:“Vivian……”
阿薇仰了脸,泪眼婆娑的找他的眼睛,她颓然的晃了晃脑袋,低低的答应:“嗯。。。”一会儿又唤他,“严子衿。”
他扶着她站稳,说:“我在。”声音温润而坚定,但任谁都听的出来,那不是阿薇想要的坚定。
阿薇放开夏海蓝,紧紧抓了他的胳膊,呜咽了一下,执拗的喊:“严子衿。”
夏海蓝突然明白了,阿薇的醉,不是真的醉。人在清醒时,要跟自己内心的禁忌做斗争。阿薇一直在寻找一个切口,能让她不管不顾的渲泄出来,找来找去,竟还是用了这么原始的方法。她这样想着,悄悄的想要退开,却被严子衿叫住:“夏海蓝,你过来。”
她嗫喏着:“干嘛?”
阿薇越是沉醉,他就越是冷静,他简单的命令:“跟我一起扶她上去休息。”夏海蓝瞪着他,他的这种冷静令人心生厌恶,但她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口。
阿薇站在原地人有些摇晃,一只手怯生生的扯住严子衿,低着头说:“严子衿,你陪我说说话吧。”
严子衿示意夏海蓝搀着她的另一边,说:“好,我们上去说。”
阿薇死活也不肯睡到床上去,始终紧紧的拽着严子衿的衣角,生怕一放手他就走了。夏海蓝老老实实完成自己的任务,开好门一声也不吭跑去厨房烧水。青春大抵都是相似的,总有那么一段感情,落到自己造的困局里,害怕知晓结果,或者,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自欺欺人,她和阿薇,皆是如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喊她名字,提醒她:“夏海蓝,水好了。”
她一看,还真是,电源已自动跳开,她小声的开口,还是那句话:“麻烦你了。”
严子衿将杯子放下,整个人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夏海蓝是知道他的魅力的,虽然她从未认真的看过他,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整个人修长挺拔,眉眼俊挺,唇线有漂亮弧度。夏海蓝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只是很随意的一眼,便让她起了偷拍的冲动。她低下头,其实在阿薇的世界里,或者更确切的说,她和阿薇的世界里,被这样的人拒绝,其实也不算丢人。不知道阿薇会不会明白?
此时的他收了以往的笑意,只说:“如果你是为了阿薇觉得麻烦我,那大可不必。”
她笑笑说:“好吧。水太烫了,等一会儿我给你们拿过去。”
严子衿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在等待什么。
夏海蓝忍不住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走过来,提起水壶倒水,漫不经心的说:“夏海蓝,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她低头:“没有。”
他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追着人家跑到曼城去的勇气上哪儿去了?”
她转过来,认真的看着他,说:“阿薇的难过,我懂,她也在挣扎,但是她无能为力,她挣扎不出来。你的无能为力,我也懂。真的,所以我什么也不说,我不知道站在哪边才正确。反正,你不是也不让我管吗?”
严子衿直了身子:“你懂就好,既然知道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就不要一根筋往上撞。”
夏海蓝没有再去阿薇的房间,路过的时候她刻意放轻的步子,眼角隐约看到严子衿和阿薇肩并肩坐在地毯上,他低低的在说着什么,她垂着头安静的听着。夏海蓝想,那样的场景里是不需要她的。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相信,严子衿是能把伤害降到最低的人。太多在国外的人,聪明骄傲,会因自我保护而掩饰起应有的善良。但严子衿不是,她能看到他眉宇间流露的淡淡傲气,却丝毫不会影响他周身散发的平易和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