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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逆水寒同人衍生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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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落地窗前,一名青年男子正站在那里,炯炯的目光似乎是在望着窗外楼下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只是眉间淡淡的郁色,眼神中偶尔的恍惚,又在不经意间说明了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其实是个很英挺的年轻人,颀长挺拔的身材,瘦削而不羸弱,用古代的话说可以叫做标准的“玉树临风”,放在现代,就是周身散发的气势威严桀骜,恍若不羁的雄鹰,偏瘦的身躯里仿佛蕴藏有令人动容的力量。短发微卷,白皙的肌肤是令许多女子也自叹不如的姣好,剑眉如洗,犀利而蓄有隐忍待发的气势,此刻因凝神苦思微蹙着,有种超然于这周身繁华的清越,也愈发得引人神往,一双黑白分明的鹰目凌厉中带着清澈,在射进窗子的阳光下似乎隐隐折射出异样的光彩,表面上看去如同平静无波的海面,只是深邃、悠远,让人一眼望不穿。
一身笔挺合体的黑色西装样式虽然简单,袖口处手工刺绣的品牌标志却说明了其珍贵,而也正证明了年轻人是这个办公室主人的身份。
在他背后是宽大的办公桌和豪华真皮转椅,办公桌上的电脑还开着,虽然重要文件都已经加了密,然而仍能看出是工作了一半被人硬生生打断了,至于那个闯入的打断者,此刻就站在办公桌对面,面向着男子的背影站着。
这是个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二岁的年轻姑娘,身穿天蓝色的淡雅裙装,齐腰的长发,走在这奢华绚丽的国际性大都市里好似一株空谷幽兰般馨香纯净,而她周身的气质,那双仿佛还滴着水光的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俏丽的脸庞上幽思的神情,无不显示着她此时的柔软和无助。
看着年轻男子长久的沉默,她低泣着,终于再次开口了:“惜朝,我……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爱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我忘不了他是真的,可是我也爱你……”话没说完,一行行珍珠似的泪水已打湿了那美丽的脸庞,喉咙里哽咽着,底下的声音便低低的让人再听不清楚了。
顾惜朝转过身,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俊颜上原本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下来,他神色松缓下来,便不再显得那么冷峻,反而像是刚刚拂过大地的春风,给房间里也增添了几许暖意,只不过开口却是无奈:“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是我自己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晚晴,你知道我从没怪过你。只是……”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你的心愿我总会帮你完成,可是这次……傅总裁高价购回来的那件锦纹玉龙佩不是想用作收藏吗,怎么又会突然答应卖给别人的?卖也就罢了,这都是些私事,用不着我多管,但是玉佩好端端放在保险柜里竟会原因不明地破碎——”他不仅仅是在重复一遍已知的事实,并且是在借助着这样的重复加强记忆,以便寻找有没有什么是习以为常地、自己遗漏了的东西。
整件事情其实从头到尾——嗯,不能说透着古怪,好像是在看一本侦探小说似的,但确实巧合实在太多了。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傅晚晴,伦敦最知名的华人企业傅氏金融贸易公司董事长傅宗书的独生女,同时也是他的前任未婚妻,他至今仍然心存怜惜希望能够与之在一起的女子,却在一年半以前,他们刚刚订婚不过半年的时候,提出取消婚约离开了他,因为不想再过这种“喧嚣都市中纸醉金迷的平庸生活”,希望能够更广阔地接近自然、放松身心、返璞归真,过一种纯净而逍遥自由的生活,转而爱上了国际刑警铁游夏,几天前却又回到伦敦他的身边,恳求他能够原谅她,因为在外面经历过了才知道最爱她的还是他。
顾惜朝虽然性情清高桀骜,在商场上纵横无匹,杀伐决断,赢得了一个“玉面罗刹”的称号,平时为人也冷,但是对于傅晚晴无论是他们订婚时还是傅晚晴离开他以后,从来都是他不曾改变过的唯一温柔,但凡傅晚晴提出来的心愿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她实现。然而这次的事……
说了半天,那块处在整件事涡漩中心的“锦纹玉龙佩”新闻上说是晚清时期在国内一处具有考古价值的村庄出土的,后来被八国联军掠夺到了海外,据专家考证是北宋末期的古董,中国古代的皇族以“龙”作为象征,但这块玉佩没有皇族象征的明黄色,反而偏近于乳白颜色,玉质莹澈剔透,即便在当时也应该分属极其珍贵之物。史学家经过研究证明玉佩应该是北宋当时的皇帝赐给有救命之恩功臣的,塑成龙型是有奖励标榜之意在内,非皇族若持有龙型饰物自然不能再是明黄色,可是翻遍史学典籍,连什么野史逸闻都没有人放过,迄今为止仍没有人能说明当时的皇帝宋徽宗究竟是遇了什么生命之危,是谁救了他,这块“锦纹玉龙佩”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赐给谁的。
顾惜朝本人对古物、古董之类没有太大兴趣,玉佩连同其他古董在伦敦展出的时候也没去看,只是后来在报纸上看到关于展出盛况的相关报道,旁边那张大幅相关图片时略微恍惚了一下:细腻坚硬的质地,白玉上雕塑的不是通常中国人喜欢的“二龙戏珠”图案,反倒是两条并驱齐飞却又纠缠在一起的龙,在玉雕的云朵间腾空飞舞,若隐若现。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觉。但是后来打算要去看展出了,恰好展出的最后一天与一笔跟客户谈判的大生意时间冲突,他向来是个工作狂,自然以生意为主,后来玉佩在别国展出也没特别想去看,渐渐地便淡忘了。
伦敦华人界里最具实力的两大商务财团,一个是傅宗书的傅氏金融贸易公司,另一个就是顾惜朝、顾清月姐弟的惜缘汽车连锁集团,他们公司出品的汽车突破了长久以来欧美人一直霸占的汽车市场,在世界汽车市场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份额。与顾惜朝姐弟的年轻有为不同的是,傅氏金融的傅宗书是个以收藏古董为乐的老头,也就是他专程飞到法兰克福的拍卖会场上以3亿欧元的价格拍下了锦纹玉龙佩作为个人的私人收藏,并且放出话来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就将国宝归还给祖国。
树大招风这句话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锦纹玉龙佩本身的价值加上拍卖场上的大新闻,就算傅宗书再怎么韬光养晦不想招摇都不行。事情全有凑巧,西西里岛上那个著名的家族现任当家人恰好是个爱好古董的中国迷,于是联系傅宗书,放出话来,愿以同样价格买下傅宗书手里的玉佩,至于如果不卖或者企图藏私以假乱真搪塞的话……哼哼,后果不言自喻。
傅宗书虽然老树根深,极富实力,而且城府极深,是一只典型笑里藏刀的老狐狸,但在欧洲白人的天下里到底不敢轻易招惹那位狂妄狠辣更甚的当家人,能做的唯有忍痛割爱而已。双方本已经订好了买卖交易的时间地点,什么都谈妥了,只待那一天到来,哪知道就像傅晚晴哭着说的那样,好端端锁在保险柜里的玉佩竟在保险柜再次打开时被发现碎成了一堆玉屑,通过玉屑的质地分析可以证明它原本的确就是那块价值连城的锦纹玉龙佩,但是就连当今最先前的技术都没办法让它复原了。
而那个家族,那位当家人在当今世界上说一不二的程度恐怕就连美国总统都自叹弗如,他是不会管什么原因的,只要是违背了他说过的话的行为,下场绝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这件事偏偏发生在傅晚晴决定离开铁游夏,回到她仍然深爱着的顾惜朝身边的同一天。
顾惜朝相信像晚晴那样纯洁善良的女孩子是不会撒谎和作伪的,他仍然希望他能够一生一世照顾晚晴,然而所有的事情堆放在了一起……
傅晚晴虽然从小时候起父亲就很忙,没能够享受过多少家里的天伦之乐,但毕竟父女连心,而且傅宗书也是很疼爱她的,并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出事。所以即便惜朝恐怕会误会自己是为了让他帮父亲的忙才回到他身边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提出了请顾惜朝帮忙的要求。
当然,顾惜朝虽然有MIT和耶鲁、剑桥三大名校的博士头衔但他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把碎成一堆屑末的玉佩还原,找对方谈判也不是办法,所以傅晚晴恳求他的是,由他穿越时空,回到北宋末年,找回那块锦纹玉龙佩,带回到当今二十一世纪的时代以解燃眉之急。
没错,这不是科幻小说也不是天方夜谭,傅晚晴也没有因为担心自己的父亲急得丧失了神智,她这么说还是有一定根据的。因为傅家有收藏古物的传统——当然到了傅宗书这一代这一嗜好被尤为发扬光大了,其中有一件古董也是玉制品,年代更为久远了,相传是西周穆王天子畅游天界遇见西王母时得到的玉环。自然神话传说尽可以当作故事听完一笑,不过玉环上精雕细琢着堪比微雕的远古金文具有考古意义上的价值,后来傅宗书曾专门请人破译那些好比天书的文字,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在每月月亮最圆的时候,某些特定情形下这只玉环可以带人“回溯古今”,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至于那个“特定情形”是什么,也就是穿越时空需要进行的具体操作和条件,很抱歉,由于年代久远,而且皇家如此珍贵之物,不知被历朝历代多少国君、太后辗转把玩过,玉环上的一部分文字已经被磨平,失传不可考了。
到了现在,如果不是事态已经急迫到再无转圜余地,傅晚晴怎么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到想起这么一个看上去比科幻小说更加离奇的法子。而且玉环假使真的能够使人穿越时空,但毕竟是一项不能保障安全系数的危险操作,以傅晚晴的温柔善良性格,别说是深爱的未婚夫就算是一般人也不会随便就让人干冒奇险的,但她是傅宗书的独生女,唯一的表哥不务正业早在一年前已经失踪了,傅家实在没有了其他人、更没有男丁可以依靠,至于她自己,损失了锦纹玉龙佩傅宗书一夜白头,现在还精神恍惚不能离开人,她是无论怎么样都走不开。
当然只要是为了傅晚晴不管多么危险的事顾惜朝也愿意去做就是了。
不过,那块玉龙佩……曾经忽略过去的感觉再次于不经意间涌上心头,刻意压制过的莫名情愫一旦打开那层人为强行忽视的禁忌,再也无法抑制的感应如潮水般袭来,竟是如此的熟悉,仿佛不仅仅是照片上一件经历了千载时光的无生命死物,而像是融入了血肉一般,穿越了重重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共同呼吸,有着生命相系相连的感应。
为什么?
自认为从来不曾对任何古董痴迷过,顾惜朝自律之严、形同禁欲般的生活在伦敦是有名的,多少竞争对手曾看他年轻妄想抓住他的情感弱点予以打击利用,又有哪个最后没闹了个灰头土脸,被十数倍地报复了回去,弄到倾家荡产都没地方哭去。顾清月就曾经笑说自己弟弟这个“玉面罗刹”的称号,说不定上辈子真是流血五步天下缟素的罗刹,要说他情绪的沉稳冷静,隐忍自省,就连自己这个亲姐姐都没见他流露最本真的自我性情几回。
顾惜朝对自己的忍耐和毅力也一直都极有信心的,只是或许当真应了万事无绝对那句话,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因了一件死物,不管有多价值连城也是没有生命的死物而有了心底动容的感觉,甚至他见过的只是那死物的图片而并非物件本身。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单纯是对于一件物品的爱好痴迷。
有了问题当鸵鸟逃避从来不是顾惜朝的作风,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即使不只是为了傅晚晴他倒也想尝试一下所谓的“穿越”,找出令自己心神不安的悸动原因。然而仅凭着一件虽说不假可也磨损了大半的玉器,还有几个人已经半截子埋进黄土里的花白胡子老学究拿着放大镜总结出来的几句话,真的就能解决连爱因斯坦都没给出答案的“相对论”时空问题?
虽说晚晴的想法是有根据的不是胡乱猜测,但是这么玄妙的问题提出来,就算一手拿着老学究的论证一手拿着玉环当佐证,还是很容易被人当成是幻想症患者的。毕竟这件事本身已经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的。
而且穿越回到北宋末年?顾惜朝不怕冒险,他尤为喜欢冒险,然而他不喜欢北宋这个朝代,尤其是北宋末年实质上已经接近南宋了,想想那个朝代因为腐朽溃烂在历史上留下的挥之不去耻辱烙印,如果一定要穿越他宁肯回到隋末起义群雄逐鹿或者干脆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代,品味一回亲身创造历史的动人感觉,可是北宋?
真是想想就头大。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穿越”能够确凿可行的话,他没办法拒绝晚晴,回到过去的朝代也不是他可以选择的。乃至傅晚晴、那些所谓的知名学者本身,虽然提出了“对月焚化符纸选择回归年代”的理论上办法,可是从来没有人具体操作过,论据再充分的理论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他主要应该头疼的问题是想回到北宋末年而不可得不是自由选择哪个时代的问题。
没有任何意外,顾惜朝答应了傅晚晴的请求,虽然当今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此行具体操作的可行性。
两个人谈话的时候距离本月的月圆日只剩下了三天,既然做出了决定,三天里需要准备的东西就格外多,只有月圆的时候才能实行“穿越”,顾惜朝这一去至少也得一个月时间,公司里他需要交待的事情就更多。首先就是把这一个月时间里公司运筹指挥、一切事务代行的权利交给姐姐顾清月,然后还有结算手边负责的生意和账目,此外把家里和工作安排好了,为了免于一旦成功“穿越”贸然回到北宋时期被当成天外来客一样的怪物,当时的服饰鞋帽一应配置必不可少,回到古时候首先就要面临生存下去的大问题,不仅需要为万一掉到荒野深山之类的地方做好完全准备带上随身的匕首、小刀以及打火机和火柴等工具,而且假如掉到了闹市集镇之类,无论如何得先没有了衣食后顾之忧才能安下心来找锦纹玉龙佩吧,当时的铜钱、银锭连同银票,哪样都不能少。
幸亏傅氏公司和惜缘集团都是财力雄厚的大企业,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和必备品虽然难办,但在金钱开路的前提下也一一办到了。等到人能想起来的准备一切就绪,三天的时间早像飞一样地溜过,时刻已经指向了月圆之夜的当晚。
因为此行的渺茫和未可知性,所以除了赖在病床上不肯起来的傅宗书,真正了解详情内幕的只有顾清月和傅晚晴两位女性,为保密屏退了家里的佣人,也只有她们参与到这个以大胆假设作为前提的计划当中,陪伴在顾惜朝身边给他送行。
时间实在太紧,来不及回国准备,所以实行“穿越”的地点就定在了顾氏姐弟在伦敦郊区度假时住的别墅花园里,反正假如时空发生扭曲转变虽然能回到北宋时期也不一定能选择到那么合适的“着陆点”,即便是回到国内当年的汴京今天的开封结果也一样,还不如就近准备,一来避免由外人闯入发生意外,二来郊区总比城市空气清新,月亮也更明亮,这种时候总归是要尽可能做到完全的。
晚上九点,顾惜朝换上准备下的古装服饰,随身带好一切应用物什,手中紧握玉环,独自站在花园中,圆月底下。
因为不知道威力究竟有多大,顾清月和傅晚晴只能远远地站在别墅通向花园的长廊入口,静静陪伴着她们生命中这个最重要的男子。
穿着古装的顾惜朝站在月下,青衣黄衫,宽袍广袖,宽大的衣袖和腰带被晚风一吹,猎猎鼓起,再经柔美的月光一映,明明大家都是从小在海外长大的,她们竟平白有种感应,惜朝他好像御风而来的谪仙一般,美得朦胧而令人侧目,举手投足带着优雅的古典风情,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他对月高高举起那枚玉环,衣袍飞扬,专注的神色竟给了远处的两名女子一种惊心动魄然而英气十足的惑人之美感觉,漂亮得令人莫可逼视。
顾清月突然觉得恐惧,像她和惜朝这样的华侨子弟,虽说从小也在家族长辈的督促下接触、学习祖国文化,但毕竟身处的氛围没有国内同龄人切身体会得那般浓烈,她本来也是像通常一般的海外华人一样,凡事只相信科学论断,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没有多余的多愁善感情绪。可是这一刻,恍惚中内心深处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在不断提醒着她,这一趟试验充满未知的冒险,惜朝如果“穿越”成功,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本来就不赞成弟弟去做这种无稽之谈的荒唐事,如果单纯只是为了爱好而探险还好,惜朝痴情一片,她可没忘记傅晚晴当年泪眼汪汪的一句“对不起”,轻而易举地就抹煞了惜朝对她全部的呵护而转投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现在她的父亲有事了,倒是又回过头来找惜朝了!那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知道她给惜朝造成了多大的痛苦和伤害吗?居然还有颜面覥酽回头。可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清楚自己弟弟杀伐决断的狠戾性情之下对感情的执拗和坚持,劝不听,那也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去做了。然而,然而倘若惜朝因此有什么事的话……
顾清月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前去阻止这次她早不看好的“穿越”之旅,手臂突然被傅晚晴死死地抓住,显然她也惊呆了,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别……快看……惜朝,惜朝他……”
只见清亮的夜空下,透明的银色月光照在那枚玉环上,与玉环本身的光华交相辉映,反射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那光渐渐地,变得犹如实体一般,夺目的光辉仿佛数不清的萤火虫,或者说更像无数细碎的星星一样,从下而上,盘旋飞舞,渐渐笼罩了惜朝全身……
惜朝的身体也像是变得透明一样,幻化成了明晰的光晕,逐渐融入在那一片光影之中。
答应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霎时间,顾清月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抓紧纠结在了一起般,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傅晚晴,向着花园中央惜朝站的地方扑过去,大声叫着:“惜朝,惜朝!”
然而就像来时的毫无征兆一般,光影的褪却也令人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似的,虽然不是有多么快捷,但就像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星屑仍在旋转,萤火虫的飞舞尚没有止歇,可顾惜朝仿佛是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一样,顾清月伸出手去,只抓了一个空。
当他完全消失的一刹那,飞舞在他身边的星星和萤火虫化成了一条流光溢彩的光带,所有的光芒汇集在一起,飞快地指向明月,升腾在了半空中,随即隐去在夜色里。
“惜朝!”顾清月一下子瘫在地上,茫然地伸出一只手抓向半空,声嘶力竭地叫道,即便是说过尊重唯一亲人的选择,然而那一瞬间分明仿佛一道闪电袭过心上,她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就像是,惜朝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傅晚晴当初说得言之凿凿,可实验和不确定的心态占了大多数,竟从来没认真想过倘若真的“穿越”成功会怎么样,眼睁睁地看着顾惜朝从面前消失已经让她恍若是在梦中一般,迷迷茫茫,同样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惜朝只觉得那月光照在自己身上,竟似有了滚烫的温度一般,全身都像是着了火。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不知从何而来,又仿佛自时空的黑洞中伸出来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地吸附着他的身体,把他生生拽向一个遥远而未知的世界。
整个身子简直就像是宇航员在太空中失重的状态一样,全不着力,而身不由己,在迷茫空白的空洞中被狠狠抛了出去,又接连翻滚了几个来回,顾惜朝终于失去了意识。
唔,好硬啊,身子底下尽是些碎石砂砾,有的边边角角还是极其锋锐的,堪比刀子,好疼!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虽然从来不作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也不是像国内的小女生那样沉迷在八点档的连续剧里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不过……说不说,自己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背,放眼看看四周,唯一可以肯定的唯有确实已经离开了伦敦郊区家里的度假别墅,然而“穿越”也就“穿越”罢了,偏偏还赶上一个乌漆抹黑的晚上,除了凭借身体的触感以外简直连目前处身在什么环境下都无法摸清。
这一趟时空之旅算是成功了吗?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看情形十有八九是不知道掉到古时候哪个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里了,这也严格说起来没什么,反正当时做准备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可能遭遇到的意外,但此时此刻所在的这个时空里究竟是不是北宋末前的乱世?
寻根溯源,不要搞错了时代才是关键。
顾惜朝心里有些无奈,他生性喜欢冒险和挑战,更能深入地适应每一种看似残酷压抑的环境然后积蓄力量,进行绝地反击,不过在乍然间甚至连是否自己的目的地都搞不清的时候,难免还是腹诽抱怨了几句。可不管怎么说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风格,虽然口里仍嘀咕着运气背,人则早已行动起来,不管怎么说古人所穿的宽袍大服即使行动不方便倒还不是丁点好处也无,至少衣袋什么的也足够宽大,原先准备好的突发情况备用物事全部都能装进去,并且不容易因意外事故掉落出来。
以前读书时学过的历史、地理常识和这些年来在世界各地游走磨砺的经验迅速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演练一遍,顾惜朝这时已经不再感到紧张了,相反地,他心中扑腾扑腾跳得厉害,却好像是第一次在报纸上见到“锦纹玉龙佩”的图片时那样,周身的血液恰似冰川下掩埋的火山一般,不再属于自己,他的外表依然很平静,可是宁静表象之下的是一种熟悉到兴奋的莫名感觉。
就像是孤身在异乡漂泊多年的游子临近家乡时的那种感觉,恨不得插上翅膀一头扑进魂萦梦绕的家门,然而每走近一步心情就变得愈发忐忑不安。
不行,根本连目前所处的环境和时代都还没搞清楚,现在就乱了心神可不是好现象。顾惜朝努力平稳下多年不曾感受过的“悸动”心情,伸手从衣袋里掏出姐姐事先给他准备好的手机,在这个时空错乱的地方可以想见得没有信号,不过太阳能充电的手机,而且提前早将电池充满了,这种时候拿来当手电筒用用正合适。
古代的风景远没有现代因为文明化和城市进程加剧而破坏得那么严重,最起码即使身处分不清东南西北“三不知”地界的犄角旮旯里,可依然能感受到现代社会不管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再有的那种空气的清甜和直如侵入到人骨子里的花木芬芳,不掺一丝一毫人为加工的杂质,纯净得丝丝缕缕都是大自然和生命的气息。但与之相对的,现代人虽说多有喜欢探险的,不过再怎么陡峭险峻的山川海事通常也是做过精心防护措施的,古代那可是百分百的纯粹大自然了,全天然,以前看着不值一提的平常环境在现在则没准哪会儿一个不留心就变成无底洞的陷阱。
顾惜朝算是深刻体会到这种感受了,手机光屏的亮度虽说是很不错,但深更半夜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提防着不致一个不留心滑到山谷底下摔成肉饼地在荒野山林找路,怎么看这点儿光亮都还是太小了些。
他正在想着要不要索性找个避风的地方先坐一坐,至少挨到天亮再说,一阵窸髿的沙沙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不大,可是很清晰,距离不远,甚至可以说就在身后几十米的不远处,而且正以很快的速度朝着这边走来。
是人?还是什么凶猛的大型动物?
顾惜朝虽说从小练习中国功夫和跆拳道,身手相当不错,不过怎么说也和古时候讲求养生、练气的武林高手有一段距离,一时判断不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顾不上再迟疑了,急忙盖上手机屏幕,向旁踏了一步迅速蹲下身子。他身材高挑颀长,可是周身并无一丝多余的赘肉,外形较一般男子来说显得纤瘦了些,但身体柔韧,若想暂时藏身不被人发现那是再容易不过。
他刚刚躲到侧旁一棵大树后面,无意识地伸手一摸,直觉树干上似乎凹陷了一大块空间,运气竟然相当不错,误打误撞也给他撞上了一个不知是天然还是后天形成的大树洞,大小正好能将身子整个折着藏入。再来不及多想,他伸手往树洞里探了探,随即蜷起腿躲进洞中。
方才藏好那声音已近在咫尺了,踩在枯叶和石子上细碎的脚步声,应该不是动物,是人的脚步声。
从音序的交叠当中推测,来的应该是两个人,不过其中一个人的脚步显然滞浊许多,主要的声音也是由这人发出的,而且杂乱无章,即使看不见来人的脸顾惜朝也能推测出那种粗莽的慌乱。而另一人的脚步则极轻,要不是在这般寂静的夜里,万籁俱寂,而且两个人脚步的庞杂毕竟不比一个人哪怕闹出再大响动来的那种声音,还真是不好分辨。
不过就算脚步声中分辨不出来也不代表会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才经过剧烈运动还是过分紧张的缘故,离得近了,顾惜朝分明能听到两个人刻意压制下去的急促喘息。虽说是那不知名的两人明显屏住了呼吸凝神静气,但顾惜朝发誓他是应该感谢在这遥远的时代全无污染处处都是纯天然,他怎么就连那两个家伙擂鼓一样“噗通”、“噗通”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呢?
心跳成这个样子,应该还是出于紧张吧,即使是现代文明的法制社会还要常出些这样那样的阴暗角落呢,古代社会里虽说也有官府和朝廷维持统治,可在那些江湖道义大过天的“大侠”们眼里看来仍是功夫硬、拳头硬、暴力就是真理吧,要是这么说来至少在“治安”这方面还是比不上现代的,那这两个人是不是在被什么人追赶逃难当中?
好在顾惜朝以前是位标准的工作狂人,除了锻炼身体和喜欢周游世界游历探险的爱好以外,一般正常甚至普通的休闲娱乐都很少,所以暂时还没分辨出自己说巧不巧赶上的情节有多“八点档”,就听见树洞前的长草里也是一阵轻微的窸髿声,敢情那两个人也是选择了在此处藏身,如果换成大白天的,说不定还能发现三个人贴得距离近到鼻尖对鼻尖呢。
之后一个经过竭力压低但分明粗嘎的声音小声说道:“真奇了怪了,刚刚明明看见这边有亮光来着……唔,唔……”距离近得简直就是在顾惜朝耳边说话,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了,至少没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被对方发现了这个树洞,还不知道来者是什么人呢,他是为了“锦纹玉龙佩”穿越回北宋末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想随随便便就被卷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件当中。
那开头说话的粗人显然是被同伴掩住了嘴,吱吱唔唔挣扎了两下,好像刚刚才想起来目前身处在怎么一个状况之中,方才老实下来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粗人的同伴则明显小心谨慎得多,不仅没有说话,顾惜朝自己心里也在提着不敢放下,甚至不平稳下心绪都不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惟有从心跳声中能分辨出背对自己缩在对面长草丛里的是两个家伙。
不知过了多久,然而也许没超过一分钟,好像是出于不由自主地,那个同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极轻微叹息。
顾惜朝心里怦然一跳,怎么回事,或者应该问为什么,他明明连对方的脸都没看见,甚至声音也没听到,惟有那轻轻的一声叹息,先前萦绕在心头的熟悉之感竟然再度涌了上来,自从看到“锦纹玉龙佩”的图片之后这种莫名的情愫感怀就一直在他心间缠绕不已,随着准备进行时空之旅频率愈加繁密,却还从没有一次如同此刻般的强烈。
那感觉……就像是失掉了灵魂的一部分,上千年来长久空白着,寂寥着,让人习惯到了麻木,好像就这么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然而乍然间与生命中失落的那一片灵魂重逢,当心和身体完全达到契合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当彼此气息绞缠的时刻才能深深体悟出,原来之前千年的光阴生命竟然是不完整的,有着融入到血脉里去刻骨铭心的寂寞,而只有相逢之后两个孤独的个体才有可能汇合成一个完满的圆。
不过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理清自我的思绪了,就在各种心情杂乱无章纷涌而至的同时,方才那两人来的方向遥遥地点起一片灯火,接着是人声马蹄等等各种嘈杂之音由远及近到来,光从声音判断至少亦有二三十人之多。
这时候的情形是顾惜朝因为藏身的树洞是背对着光亮方向的,而先前的两个流亡者跻身于长草和大树之间却是背对着他,所以一时间双方均未能发现他,而他一方面能听到众多追踪者赶来的纷乱杂音,一方面还能接着灯笼的微光看清眼前两个家伙的背影。
其中一个人,想必就是那名莽撞粗鲁的家伙,缩在草堆里看不出身形究竟如何,但是脑袋光光溜溜的,后脑勺上却拖了一条细长的小辫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而另外一个人比他的同伴体型显小了些,然而绝不单薄,身上披了一件像是熊皮的大氅,头发松散得束在脑后,看似随意,却自然而然带了种江湖人特有的洒脱不羁。虽然没能看清他的脸,可是顾惜朝心里不知为何就是涌现出四个字,“英雄气概”。
从声音听来众多追踪者就在附近勒马停下了,接着一个像是首领的声音道:“人呢?这样都被他跑了,那‘九现神龙’难道当真有九条命不成?”
有人接话道:“刚才就是这附近有光一闪一闪的,绝对错不了。”接着又有人道:“大人,我们分散来搜,连云寨的八大寨主完了六个,戚少商为了救那个‘阵前风’硬挨了萧大人一掌,也绝对撑不了多少时候了,肯定走不远。就剩一个穆鸠平不足为虑。”
顾惜朝听不见后面那些人还在附和商议些什么了,他忍不住懊悔,怎么也没想到以前在二十一世纪时从来不起眼的手机光屏的那点儿亮到了古代竟然格外扎眼,和灯笼火把的照明完全不一样,谁见了谁起疑都拿这个说事,还是他该发自内心赞叹一声古代的江湖人都没有近视眼全都视力好得不管离多远看见自己这边一点光亮不同寻常就追者赶着找了过来?
耳听着那些后来的家伙齐声吆喝道:“是!”像极了以前晚晴看的国内古装连续剧里的坏人准备倚多惟胜大肆搜查不得不迫于形势暂时躲起来的好人的情节,顾惜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冲动,关键时刻大喊一声:“等一下!”优雅地爬出了藏身的树洞,动作悠然得仿佛是刚才书斋里走出来,不见丝毫慌乱。
事实上他除了一身青衫在方才略微有些弄脏了之外,整个人一如既往的俊雅,纯净,清冷,桀傲,仿佛是以往每一次从容自若地走上谈判桌时一样,白皙的容颜上不见一丝慌乱,或者可以干脆地说那就是面无表情。
即使面对着成群凶神恶煞的杀手一类人物,他冲口而出的声音依然清亮冷峻,“等一下”三个字就像是仅仅在指出一个不容改变的事实,并非情急下的呼声。
虽然不喜欢古物但却从小爱读历史,大学里的专业是医学,毕业之后却走上了经商的道路,顾惜朝非但是位很全面的人才,而且在人才济济的现代文明社会里也没有人能质疑他对所学以及所研究成果的专业性。所以当正面对上那群追踪者的第一时间,他就可以准确地判断出来这些人不是中原汉人,再详细一点说,他们的服饰跟骑马方式都是中国古代的“辽朝”时候所特有的!
不,不,还得再等一下,辽建国于公元916年,覆灭于公元1125年,所经历的年代大致与五代十国和北宋相等,这就是说明,他的旅程基本上没有错?
顾惜朝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即使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本能告诉他,他一定要救开始的两个逃亡者,尤其是那个让人想说“一派英雄气概”的家伙,如若不然他一定会后悔终生!他向来都是理性的,无论是在商场还是任何地方,做出每一个决策判断来均理智而从容,但有些时候他同样会有一些奇怪却准确无比的直觉,那时候跟着直觉做出本能的反应来比什么镇定、冷静都更有效。
果不其然,那位辽朝的萧大人带领人马明火执仗地追拿他们口中的“戚少商、穆鸠平”二人,个个披盔带甲,都是骑兵,竟像是出动了正规的军队。而顾惜朝先前的判断还是少了,什么二三十人,他此刻身处的树林当中密密麻麻,挤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人,粗略看去竟不能数清一个大概数目。
如果他不赶快想办法,就这人数力量悬殊的对比那个什么“九现神龙”戚少商即使再英雄气概重伤之下也绝计讨不了好去。
顾惜朝身上的衣服是姐姐和晚晴特地为他准备好的宋代汉人书生服饰,不过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服饰可以预先准备打点,他天生自然微卷的虽然别致,毕竟别管用什么现代技术都没办法在区区三天之内长到古人别簪束发的那个长度。原来是对这一破绽无可奈何的,不过这时候他的头发显然帮了大忙。
对方领兵的那位萧成宪大人首先就对这不卑不亢的青衣书生有了好感,辽宋双方连年征战,互相仇视,可对其他偏远小国、地域还是保持着拉拢利用之心的,尤其契丹人本是马背上的民族,素性粗犷豪气,不似宋朝一样处处端着“天朝上国”的架子,反而更能予人好感,他见了顾惜朝的头发,第一感触就是这又是位被宋人那一套迂腐礼教之说迷惑了的别国书生,如此人物实在可惜了的,不由自主就消了几分先前誓要锁人拿人斩草除根的戾气。
一旁从属的副将模样人物见大人不说话,遂开口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到我大辽和宋人的边境来做什么?”
顾惜朝何等聪明,眼见对方众人脸上神色各异,转瞬间已运用现代心理学将当前的形势分析出了个大概,他虽小心,然而并不有所畏惧延亘,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似是嘲讽又带了点淡淡慵懒缱绻的微笑,双手抱拳道:“在下顾惜朝,远道而来,本是打算游历河山、增长见识的,不想错过了宿头,又迷失路径,只好将就在山林里过一夜再从长计议。刚才听了那位大人的说话才知道原来一路寻错方向,竟来到了宋辽边关山界地带。”一席话解释得清清楚楚,明里是在回答辽人的质问,实则也是说给暗处的戚少商和穆鸠平听的,而且他实际上也并未说谎,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他的确是“远道而来”,而且货真价实“迷失了路途”,刚刚才从对方的言行中准确判断出所处的是何时何地。
萧成宪当然想不到这中间的曲折,可是既然戚少商还没下落,这荒山野岭里却突然冒出个身份不明的书生,哪怕再有好感也不得不防,略思索了一下,问道:“顾先生,你既然早就打算在这林子里过夜了,肯定也听到我等是在缉拿潜入我国的奸细了。你突然就阻拦我们搜查是什么意思?”
顾惜朝暗地里一咬牙,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哪门子邪,索性就为了那个戚少商赌一把吧。他摸出刚刚收好的手机来,打开屏盖,淡淡地道:“在下原是无意经过的路人,各位大人搜查奸细,在下如果不自发现身出来岂不是也要被当成了奸细一党?至于刚刚提过的亮火是在下家传的这件玩意儿而已。”
一个小小的手机能照明的程度肯定不如成片灯笼火把造成的气势,关键却不在于此,而在于手机的清晰度与屏幕上FLASH动画的特殊效果,在北宋时期的人眼里看来那简直比天外飞仙还要新奇。
一时间,方才还喧闹嘈杂的林子不由得静了下来,萧成宪一众人的目光均被顾惜朝颀长洁白的手掌中这件古怪的小玩意儿吸引了过去。
顾惜朝就站在那一大簇长草丛前面,身子挺得笔直,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背后的两个人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而两道热烈的目光却也在毫不掩饰的注视着他,灼热得让他的背都像是要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