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依旧》叶成帷

31、疗伤

　　只是，姬昭摸索了半天的功夫，怎么腹部还是一片光滑？疤痕呢？本应留下的疤痕在哪？这几日连番遭遇大变，姬昭难得的有些迷糊。

　　重又在腹部摸了一遍，还是找不到疤痕所在。不对！姬昭霎时间清醒过来，不敢置信的感受着充盈全身的灵力。

　　怎地灵力还在？等等，内丹也在？可是，他不是已经让辛余送回给清夷了吗？

　　是他先时在做梦，其实他并没有把内丹挖出来？姬昭怀疑起自己来，又在想还是辛靡辛余违抗了自己的命令，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姬昭心中一片混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了解个清楚。

　　房门被推开了。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门口。姬昭空白的思绪里只余下这么一句话。

　　“醒了？”清夷声音很是平淡。拉过姬昭的手来，将一颗回元丹置于他掌心。

　　“吃了。”

　　姬昭呆呆的望着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视线不曾离开须臾。

　　真的是她！她来见自己了，是不是、是不是代表着她不恨他了？

　　清夷随后大力将他按倒在床，拍拍枕头，“闭眼。”

　　姬昭下意识合上双眼，下一秒就忍不住要睁开再去看她，不遂愿的被一片温热捂住眼睛。思绪还来不及转动一下，回元丹的灵力就开始滋养全身，浑身舒舒服服的，不容他违抗身体意志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见了清夷。床边只有辛靡在守着，见到姬昭醒来，不等他追问便答道：“仙师已经回去了。”

　　走了？姬昭喃喃自语，神色满是落寞，“我还以为...”他还以为她会对自己不舍，还以为她会原谅了自己，这一切原来都只是自己的奢望。

　　“她可有说什么？”姬昭满心期待。

　　“并无。”辛靡直面主上的期待，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回答。

　　姬昭闻言很是失落。

　　“罢了，扶我躺下吧。”昏黄的日色里，遥遥的传来一声叹息，之后过了许久都再无一丝声响。

　　翌日醒来，天光已然是大明，晨光穿透窗纱的缝隙照在床上，映入姬昭荒凉的眼眸，还带着秋日的些许温度。

　　姬昭呆呆的看着那将大好晨光拒之门外的窗户，窗外是勃勃生机，而他却是行将就木，枯槁成灰。是不是，以后他就要这样麻木的活过成千上万年？

　　或许，这才是上天给予他真正的天罚！

　　心绪不稳之下，姬昭体内的内丹躁动不堪，大口的鲜血喷出。辛氏兄弟着急忙慌的破门而入，见到姬昭的境况惊恐不已。辛余情急之下，正待再去找清夷，忽见左近一阵气机波动，却是清夷突兀的出现，输送大量的灵力给了姬昭疗伤。

　　待姬昭气息平稳下来，清夷方收起自身功法，看着依旧在痴望自己的姬昭叹气：“打坐疗伤，我为你护法。”

　　许久之后，姬昭结束了打坐修行，睁开眼来，只是寻找清夷的视线。清夷伸手探过他的脉息，确认比之前好多了，便起身告辞：“今天就先这样吧。”

　　辛靡躬身致谢，辛余却不想她就此离去，绞尽脑汁的想要留住她。清夷摆摆手安抚他：“我明日再来。”而后便在姬昭沉默的视线里抽身离开。

　　这种每日到临海庄园打卡的活动持续了一周多的时间，多是姬昭卧床修养，清夷在旁指点他修炼。

　　“他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安心闭关修养几年便能恢复到以往水平。”

　　又一次为姬昭做完检查，清夷准备告辞。

　　辛余偷看到自家主上只会自个儿失落，半点不敢唐突佳人将人留下，只恨不能耳提面命，传授机宜。

　　仙师心性纯良，你倒是使点心眼，哪怕是坑蒙拐骗，好歹也套路一下呀！

　　三千年前你追仙师的时候，那可是一套接着一套，怎么过了几千年的功夫，功力不进反退啊！

　　就你这锯嘴葫芦的样子，再加上仙师的不解风情，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呦！可急死他这个旁观者了！

　　“那个，仙师...”

　　这是又有什么事了，清夷无奈，倒是想听听这个滑头又有什么借口留她。

　　辛余满面严肃，“我等想请仙师指导一下修炼功法。”

　　听到自家弟弟提起修炼功法，本是在一旁围观的辛靡倒是若有所思，喧宾夺主，有许多的问题想要向清夷讨教。

　　“仙师当知，我们踏上修真一途实属走偏门，并无前辈指教，亦无完整的修行功法。修行至今全靠自己摸索，也不晓得是否正确。”

　　“若仙师不吝赐教，我等感激不尽。”

　　清夷倒是对于他们的坦白意外之极，她从未想过这主仆三人会如此胆大，对于修真只是一知半解就敢贸然行事。如今听辛靡提起，很为他们捏一把汗，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就不怕中间出什么意外？

　　这三人走的修行之路确实并非正道，姬昭是靠她的内丹踏入修者行列，辛靡辛余二人则是吞噬了妖兽的内丹，这三人的举动实属走捷径。

　　可修真一途，自古靠的是机缘，举凡走捷径者，皆后患无穷。

　　一些古老的传世书籍中确实有吞噬他人内丹以求长生的记载，这种方法也确实可行。只是具体的做法却不仅仅是吃下肚去这么简单。

　　要知道，每个人或生物的气场都是不同的，强行夺取他人之物到自己体内，会引发气场相悖，在气场相悖之下，怎能会不引起排斥反应？而这，正是她刚刚所提到的后患。

　　真正的借外力修炼，是在吞下内丹之后的第一时间将其炼化，将其内所藏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这才算是跨过第一道门槛，踏入修行的行列。

　　古早时期就有凡人因为不懂得炼化之术，吞下内丹后深受其力量所害，最后爆体而亡。

　　这才是他们要面对的真正凶险的处境。

　　可清夷看这三人并不像是有这种困扰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度过最初的排斥期的？

　　面对清夷的疑问，辛靡辛余皆是语焉不详、遮遮掩掩。这使得清夷更加好奇了。

　　直至探讨了一整天的功法问题后，辛靡压下辛余的自告奋勇，开车送清夷回家。

　　来往临海庄园这几日，清夷向来都是以瞬行术来去，今日突然被辛靡要求送自家回家。

　　面对辛靡的反常，清夷心中有数。怕是他要为自己今日的发问做个回答，而且还是在姬昭和辛余的默许之下。

　　和辛余的活泼健谈不同，在清夷的记忆中，辛靡一贯成熟稳重、做多言少，让人不自觉的信赖。

　　果然，临近家门口的时候，辛靡转了个弯，载着她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看到他熟练的泊车动作，清夷扶额，“你们是把我调查的多仔细？”

　　“居然能查到我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该不会连我点什么单你们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辛靡望着后视镜勾了勾唇角，“一杯咖啡外加一块蛋糕的单人套餐，每天换一种，七天一个来回，对吗？”

　　很对，简直是太对了，清夷点点头，对他们简直是服气了，能查到这份上，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

　　“今天是美式咖啡和芝士蛋糕，绝佳的搭配。”

　　清夷下车的动作一顿，再次给他跪了。

　　咖啡店里的人不多不少，那个苹果脸小店员见到二人进来的时候，圆圆的猫儿眼简直要放光了，脸上分明写着“八卦”二字，还是特大号的。

　　清夷有些手痒，好险没上去掐一把。她甚至能预感到，自己将会是这帮店员近期最感兴趣的八卦，热度至少能持续一个星期。

　　两人都不怎么喜欢废话，找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来便直奔主题。

　　“清夷仙师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度过最初的排斥期的？”

　　“对。”清夷回答的很干脆。

　　辛靡沉默了几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半年前您出关之后，可曾试图去了解三千年前您闭关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指的是哪方面？”

　　“史书上记载着的。”

　　清夷摇头，“未曾。”

　　她觉得辛靡真的很奇怪，史书上记载的都是些军政大事，跟她能有什么关系？需要她特意去看？

　　辛靡微微叹了口气，而后言道：“成周十六年秋，昭王亲率宗周十万大军征南楚。”

　　“成周十六年秋...”清夷费力的自记忆里巴拉时间线。

　　不能怪她记忆不好，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千多年，她纵是记忆力再好，也记不得这么久远的事啊！

　　“我闭关那年就是成周十六年...”清夷终于捋顺了记忆，“也就是说，昭王征南楚是在我闭关之后。”

　　可清夷还是不明白，昭王征南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辛靡无奈而又包容的望着她，“您可知主上名讳？”

　　“子昭啊！是他自己告诉我的，我也一直都是这样叫他。”

　　“您就没想过，当时的天子尊号为昭，谁敢撞这个字？”

　　清夷张目结舌，“或许，是子昭他身份尊贵，有特权？”

　　辛靡被她气笑了，“您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主上就是昭王？”

　　这下可不能再装糊涂了，清夷纠结万分。“他一个天子，不在镐京王宫呆着，跑楚国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