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瞽妓》牙疼

64、兰蕊（下）

　　兰蕊离去之前，也不急着收拾行囊、整理妆匣，反倒是整日整夜跟在主人新的侍女身边，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大人平日若留在府中用膳，你记得给多备上一套碗筷……”
　　“大人不是一个人用饭吗？”
　　“你照做就是了。大人院子里那间最大的厢房你得时常整理，勤换被单，箱匣里的衣物隔天就得晾洗……”
　　“兰蕊姐，那间厢房不是没人的吗？”
　　她隐忍着，挤出笑容：“那房间是大人给自己姐姐准备的，说不定哪天就把人给接进来了。”

　　兰蕊出嫁后的半个月，工部侍郎赵大人府上收到陈大人派人送来的谢礼，当中还有一份竟四夫人螓首准备的食盒。
　　收到谢礼的时候，赵知豫正在屋内用午饭，面前除了自己的碗筷还有对面无人使用洁净食具，她习惯性地将盘里青嫩的菜梗都挑出来，盘里明显的分界个、横在面前，犹如她亲手刨掘的壕沟，无法跨越，徒增虚缺。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用煤灰写字，先生将多余的木炭留给自己时、她就像捧着黄金似的高兴——然，黄金可以买很多很多的毫笔，而她现在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的黄金。
　　以前的事根本就是一场噩梦。在梦里她一无所有、身边只跟着一个廉价的娼妓；梦醒后她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她下意识地对她兑现承诺，她给她添置了上百套的衣饰，找最好的木匠订制手杖，她不会再让她坐在青石板上，家里面有躺椅有暖榻、那个人可以衣食无虞地待在这里、像一座神龛似的让她供着。
　　然而她对面的位置空着——她亲手将她送走时，才猛地发现自己将心生生地掰开，掏尽了胸腔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现在连心都没有了。
　　赵知豫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放置精致的四色糕点——兰蕊手巧，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糕饼。
　　知豫嗤笑一记，扬手招来自己的新侍女：“夏眠，今天辛苦你了，这糕点就赏给你吧。”
　　这侍女性子单纯温顺，捧着那第一层的糕点喜孜孜地走开，
　　食盒的第三层搁着一瓷盅，掀盖便是真正扑面的清凉，汤液色泽金黄，泛着桂花清香，赫然是一碗蜜饯梅汤。知豫随手将它搁在一旁，第二层放的是几颗鲜果，她将鲜果移开，取出底下的一本书册。

　　赵知豫是正统十一年出身的进士，十四年朝堂换了个皇帝换了个年号，曰景泰。
　　换了君主于她而言最大的分别就是自己的官阶。正统年间她顶多就是个六品小官，然而现在她官升侍郎——她翻开那本手抄的账目，想着这年号还能挂几年，自己还能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