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楼》晓泪

3、叶莲·奇书

　　（1）

　　琴悦东倒西歪式的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下午在一家奇怪的叫做“易搂”的店铺里买的书——一直以来她梦寐以求的《雅沙上古神话集》。

　　那可是一本厚的足以砸核桃的书，那个奇怪的店主心辰居然只收了她二十元。

　　“当天地还是一片空白之际，神抵诗琪雅创造了雅沙大陆以及大陆附近的海洋，并创造了生活在大陆上的人、生活在海洋中的鲛人。”

　　“诗琪雅在九天之上建了一座‘离幻宫’作为她的住所，并创造了背后生有洁白羽翼的‘翱翔者’作为她的信使。翱翔者居住在九天之上的‘天空之城’里。”

　　“……”

　　“为了守护她的子民，诗琪雅与蚀梦者之王——娅昔决战于昌南国的洛桑草原。最后死于娅昔之手。诗琪雅死后雅沙七部分裂为七国，雅沙时代结束，雅沙人进入前七国时代。翱翔者叶莲与秦薇杀死了娅昔，除去了以人的梦想为食的蚀梦者。大地归于安宁。叶莲与秦薇成为天空之城的城主，同时成为雅沙诸神之首”

　　“……”

　　“地球人进入雅沙，带来他们的科学知识。与此同时，叶莲隐藏了天空之城的位置，翱翔者与鲛人隐于世间，雅沙人相信了科学，并不在相信传说中雅沙的神抵，开始信奉地球人的诸多神抵，自此，雅沙人进入后七国时代”

　　“……”

　　“昌南人的梦想总是离奇消失，为了查明此事，叶莲派翱翔者采薇与长歌来到昌南，不料二人双双失踪。”

　　“再查，翱翔者影枫、凌羽发现昌南出现大批蚀梦者，凌羽亡于蚀梦者之手，影枫独归。”

　　“秦薇在昌南失踪，叶莲亲查，发现昌南学生竟为考试成绩放弃梦想，秦薇亦因意外丧失羽翼，无法回到天空之城，自请留在昌南为昌南人维护梦想。”

　　“几年后，昌南学生对于梦想的遗弃愈加变本加厉，致使与现实世界相对的梦世界破裂，叶莲万分震怒，设……”

　　写到此处，文字戛然而之，琴悦急忙翻页，想看看这位对昌南人对于梦想始乱终弃的做法忍无可忍的雅沙诸神之首究竟会如何惩罚世人。

　　然而，书好像存心要和她作对，居然没有了，下一页是一张白纸，然后是……封皮！

　　难怪只收了她二十元。

　　琴悦从床上跳下来，怒气冲冲的准备去找心辰理论。

　　“当……当……当……”钟声回荡在客厅里，琴悦万分尴尬的想起现在是晚上12点，该上床睡觉了，再不睡妈就要抓狂了，书少页的事，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2）

　　今晚心辰是别想12点睡了，今天来了一个特殊的人物。

　　当心辰坐在交易屋里的屋木桌前的老板椅上整理今天的账目时，乌木桌右边的镜子突然出现了
　　奇怪的波动：先是白色，然后红、澄、黄、绿、青、蓝、紫依次在镜面上快速滑过，最后镜子里走出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腰间系着一跟水蓝色的缎带，装饰着白色的雏菊花，头上带着金色的花
　　冠。她就是天空之城的城主——叶莲。

　　“哎，果然是个无眠之夜啊。”心辰一点也不惊咤，倒象是见惯了这场景，笑着摇了摇头，站
　　起身来正对着叶莲，敛襟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向叶莲行礼。

　　叶莲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无论对于谁，今晚大概都是个无眠之夜吧，尤其是对那个看书的女孩子？”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所以我事先也没有像你禀报这事儿，你不会为这个专程来一趟吧？”心辰吐吐舌头，开脱道。

　　“不是，你把这些年我们发生的事借书告诉那女孩子，吊了她的胃口使她会再次到易楼来又不让她知道易搂的秘密，这件事办得很好，要是秦薇做事也像你这么得心应手就好了。”叶莲微微翦了翦眉。

　　“秦薇虽是长生之躯，怎奈神力已不再了，更何况她孤身一人，做事自然不如我方便，麻烦难免就多一些。”心辰劝道。

　　“你说的是，只是有件事要麻烦你。”

　　“你放心，我会在适时的时候帮秦薇的。”

　　叶莲摇了摇头，到“秦薇那儿，自有我，你无需担心。”

　　“那是？”

　　“最近，有一个叫琴心的女人，即将成为新的翱翔者，你去接一下她。”

　　“新翱翔者？”心辰一怔，“昌南的？”

　　“不是，她虽是昌南人，但她是在妸曼国受的大学教育，也是在那里成功的。之所以叫你去接
　　她，是因为她最近要回昌南。”

　　“原来如此，你放心好了。”心辰似松了口气，又似失望。“昌南，昌南已有近七十年没有诞
　　生新的翱翔者了，我也已有近七十年没有接新的翱翔者了。”

　　“我知道你能处理好，但总之你要小心。”叶莲假装没有听到心辰后面说的话，只是从虚空中抽出一份报纸，放在乌木桌上：“这个你看看，不过不用担心，我已派人处理好了。”

　　她说完转身，穿过镜子，镜面一阵波动，叶莲已不见了。

　　心辰的表情颇为复杂，怎么说呢？一方面，她渴望昌南人再度创出像百年前甚至更远的时期那样灿烂的文明；另一方面，她却必须执行叶莲的命令，带走那些对梦想毫不珍视一心只想得到优异的考试成绩的孩子的梦想，当然，她也会按照这种孩子的心意，赐予他们，他们一心想要的优异的考试成绩。

　　她当然能理解这种心情，她也曾是个孩子，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曾在寒冬的夜晚，半夜三更秉烛而读，只是为了明日能一字不错的背出老师的功课，好叫娘开心。

　　可是如果没有了梦想，昌南人凭什么再创出那样是高高在上的神抵都为之倾倒、为之眩目的文明？

　　亦或是就算他们的梦想没有被她带走，也会被那个昌南人称之为考试的东西所磨灭吧？

　　“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实现你的梦想，你必须把你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都透人到所谓
　　‘学习’中，只有这样才可以在考试中有一个好成绩，你的一生才有保障。”

　　哈！多么可笑的话！这些风华正茂的孩子心理所怀的梦想就是这样在永远无法实现的绝望中被一点一点的磨灭的吧？于是不再有梦想，不再有期望，他们如同他们的学长一样放弃了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卑微的拜倒在考试、分数的脚下，成为了它们的奴隶。

　　当有朝一日终于摆脱束缚，渴望一展鸿图，实现当年的梦想，却发现梦想早已不复存在。于是只能在庸碌中度过一生。

　　而这些因失去梦想而庸碌一生的孩子们啊，又怎么能再创昌南的辉煌？他们只会用相同的方法教育下一代，于是悲剧在周而复始的循环着，成为一个奇怪的漩涡，永远也没有结束！

　　九天之上的神抵曾不断的试图将昌南带出这个漩涡，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甚至被当成敌人。

　　我该如何呢？如果，诗琪雅还在，那有多好……

　　心辰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桌上叶莲留下的报纸，果然大标题是：一春城女学生自杀，其父怀疑花店主人为幕后黑手！

　　心辰再往下看：“据本报记者了解，该女生在家一向是乖乖女，学习认真，但自从认识某花店主人秦某，便不思进取，一心只想写小说，其父母多次劝导无效，于是烧毁其手稿，不料其第二天竟在家中自杀身亡，该花店主人亦不知所踪，敬请广大市民注意。”

　　心辰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当然知道这个“该花店主人秦某”就是天空之城曾经的少城主秦薇；她当然也知道秦薇只是想帮那个女孩实现她的梦想，不让那女孩成为分数与考试的奴
　　隶，而她，竟被说成是“幕后黑手”！

　　愚蠢的昌南人啊！你们把害你们的事物当成神一样的供奉，却把那想要给予你们救赎的神抵当成无可宽恕的敌人，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你们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心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她已经对昌南死心了，她不相信凭借昌南现在的状况能有什么发展。

　　退一万步说，即使昌南真的出现了可以惊天动地的人物，恐怕昌南对于梦想的摧残即使不会让这个人愤慨辞世，也会使其蜕变为庸人。

　　琴悦呢？她是惊天动地之人还是一个庸人？她是否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亦或是放弃一切？
　　在这个被心辰定义为“无眠之夜”的夜晚，心辰失眠了。

　　（3）

　　果然，就如叶莲所言，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琴悦就来到天水小巷找易楼要求调换书籍。

　　然而，出乎琴悦意料的是：易楼不见了！

　　她记得很清楚，天水小巷里只有一家店铺，那就是易楼，可是，现在易楼居然不见了！

　　琴悦从小巷的东头找到小巷的西头，可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易搂的琴悦只好灰头土脸的原路返
　　回。

　　当然，易楼并没有不见了，只是琴悦暂时无法看见它。

　　心辰坐在她房间靠窗的椅子上，轻轻的用小勺搅拌着一杯水蓝色的液体，液体中发出兰花一般淡淡的芳香。她笑眯眯的看着琴悦从小巷中找易楼，最后狼狈不堪的回去。

　　心辰暂时还没有想出一个好的理由来解释书缺页的问题。所以她决定把它丢到一边，利用术法使琴悦暂时看不到易楼。

　　彩晶悄悄的走进心辰的房间。心辰正背对着她。

　　“你回来了？”心辰头也不会的问。

　　“姑娘，你可真神，头都不回就知道是我。”彩晶笑着说。

　　心辰吹了吹水蓝色的液体，轻轻的呷了一口，问她：“怎么说的？”

　　彩晶皱了皱眉，不语。

　　心辰笑笑道：“你照实说便是。”

　　彩晶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影枫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要我转告你要多加小心。”

　　心辰也不知是哀还是愁的说：“那怎能怪得了他？诗琪雅的遗言，或许，掩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是我逾越了。”

　　“可是，这也许对我们有帮助啊，诗琪雅是大家的神，她的遗言，为什么不能让大家知道
　　呢？”彩晶不满的说。

　　“也许，是因为牵涉太大了，他叫我们小心，可见心中还有我们，你就别胡乱抱怨了。”

　　“知道了。”彩晶委屈的说，“可是，他叫我们小心什么呢？”

　　“你忘了。他和凌羽是一对儿，自从凌羽死后，他便是足不出户了，正日正日的待在凌羽生前
　　他俩常去的那个亭子里，想来，大约还不知道，蚀梦者已经被消灭干净了，这才叫我们小心。”

　　“凌羽，唉……”彩晶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于是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一小会儿，心辰手中的杯子里水蓝色的液体已经变凉了，心辰举起杯子来一饮而尽。

　　彩晶抿了抿嘴问她：“你怎么还喝这个？”

　　心辰笑笑，满不在乎的说：“这几年，我不是一直在喝这个么？”

　　“但是，这是药啊！”彩晶分辨道：“翱翔者就是这片大陆上的神抵，神抵是不会生病的。”

　　“但我却病了，得了，别想否认事实，这很愚蠢。叶莲说我是太过于疲倦所至。”心辰舒服的
　　靠在椅子背上，漫不经心的解释着。

　　“疲倦，可易楼里的事很清闲啊。”彩晶不解的说。

　　“是心里太累了吧。”

　　彩晶又沉默了。

　　她是懂的，从易楼创立开始到现在，越来越多的学生用他们的梦想换成绩，这让心辰越来越感
　　到绝望。

　　这些对分数的极端重视，而对梦想极端轻践的昌南学生，让心辰这个千方百计想给予他们救赎
　　的神抵都感到绝望。

　　“你好好休息吧。”彩晶淡淡的说了一句，欠了欠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