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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Debris.74 蝙蝠 ...

  •   Debris.74 蝙蝠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霉的时候喝一口凉水都能够塞牙,当真一点也不错。这不,多灾多难的大家前脚才搞定鲨鱼,后脚就遭遇了另一种更令人头痛的生物——蝙蝠。
      不过,这回不是在海洋里,是在陆地上……唔,不,应该说是在死火山泥泞、狭窄的通道内。

      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道,高约二十米、宽近一米,两侧遍布长短不齐的钟乳石,地面到处是一滩滩或深或浅的淤泥。
      按积达的说法,这里已离黑暗帝国的城堡很近了,只要再前行八、九百米,即可看见大门。
      因此虽然经过长途跋涉的我们均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却也顾不得休息,仍强打精神继续坚持赶路。
      礼服蒙面侠最先觉察到异常情况。
      大伙正走得好好的,他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往前一指:“哎,等一等!你们瞧,那些是什么玩意?”
      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害得紧跟于他身后的我差点摔一跤。
      搞什么名堂?
      揉揉被他的脑袋撞疼的鼻梁,借助便携式头灯白花花的光束顺着他所指的方位望去,我赫然瞅见不远处有一群毛绒绒的小东西,棕黄色,个头跟北京犬差不多,长耳朵、大眼睛,脸似狐狸,头朝下倒挂在洞壁上,密密麻麻的,起码有一百多只。
      “蝙蝠!”
      我与积达一同惊叫道。
      接着,不知是不是受到强烈灯光的刺激,只听呼呼啦啦一通乱响,这帮原本静静蛰伏着的翼手目哺乳动物纷纷松开攀附钟乳石的双爪,展开一米多长的宽大皮膜,犹若利用红外探测器制导的响尾蛇导弹一般朝众人飞来。
      我抽出剑,准备在构建保护罩的同时放射能量波,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又无法控制精神力了。
      跟上次被拿悠悠球的坏小孩袭击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月球姑娘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战斗口号喊得震天响,攻击姿势摆得艳惊四座,可任何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
      惊慌失措之余,我语无伦次地大吼道:“危险!结界!趴下!拔剑!快!”
      毕竟是多次并肩作战过的伙伴们,默契度就是高,尽管我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但大多数人仍然立即理解了我的意思。不再徒劳地试图凝聚体内的能量,而是迅速举起短棒、剑、锁链之类的冷兵器,降低身体高度。
      惟有水手月亮傻乎乎地像一根卖不掉的甘蔗似的杵在原地,真不晓得她的脑瓜里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后果自然很严重。
      蝙蝠们尖啸着掠过我们的头顶,其中一小部分被砍得七零八碎,更多的则狡猾地先四散逃开,再瞄准她一拥而上,有的叼大腿,有的咬手,有的抓发髻,有的衔胳膊,有的拎脚,齐心协力硬生生将这么一个不断挣扎叫唤的大活人从地面拖至半空中。
      “啊!哇!哎哟!呀!讨厌!救救我……哇哇!放开我嘛!不要!”
      “阿兔!”
      “水手月亮!”
      大伙想要救援前世的倩尼迪公主,但什么武器都够不到那帮会飞的怪物,扔去的皮鞋也会被轻松地闪过。而由于蝙蝠们不可能总停留在固定的区域不动弹,搭人梯压根不靠谱。施展不出念力的众人只能眼睁睁地任凭它们带着她越升越高。
      在此期间,这些蝙蝠三番五次企图抢夺装有梦幻银水晶的胸针盒,亏得水手月亮一个劲奋力抵抗,才始终没有得逞。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聪明的积达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你不是一哭就能发出超声波吗,公主?蝙蝠们最怕这招了,快哭!它们的定位系统会因此受到干扰,从而方寸大乱的!”
      “呀,是有这回事!我竟忘干干净净,真不应该!”水手水星一拍脑门,“不错,水手月亮,莫怕,使劲哭吧!”
      “哭啊,赶紧哭!”
      “尽量回想一些难过的事,要哭个痛快哦!”
      “请加油,我们就指望你喽!”
      我和其他伙伴此刻也恍然大悟,忙争相鼓励她。
      “嗯……嗯嗯嗯……呃嗯……呜呜……讨厌,我不干,我要回家……呜哇哇哇……咿呀啊啊啊……呃……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呜呜……呀嗯嗯……哼嗯嗯嗯……啊啊啊啊……呃呀呀……我害怕嘛……呜呜呜……”
      水手月亮倒不笨,听了众人的话,立即停止无谓的吵闹,酝酿片刻后,乖乖依照积达的指示卖力地嚎哭起来。
      吵死啦!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觉得自个儿的鼓膜基本快报销了。
      但这是值得的,因为蝙蝠的处境更悲惨。
      自不幸的美莉亚姆公主发出第一声哭喊的时候,它们就开始焦躁不安,拖着她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乱兜圈子,活似一伙无头的苍蝇,时不时有一些昏头昏脑的家伙莫名其妙地离开队伍一头撞上洞壁,结果掉下来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然而即使处于这种险境之中,她依旧能坚持哭喊,真勇敢。
      随着水手月亮的哭腔愈来愈响亮,持续时间愈来愈长,擅自脱离集体自寻死路的蝙蝠也越发增多。
      于是接连不断的损兵折将令蝙蝠的总数很快从起初的几十只骤降至目前的十几只,大概数量的减少让这些怪物渐渐对公主四十多公斤的身躯不堪重负,它们扑扇皮质膜翼的频率显著减少,动作变得迟钝缓慢,高度逐步降低。
      机会!
      古舒达、积达、赛西达和我收剑入鞘,三下五除二解开四条安全绳,连成十来米长的一股,将有钩爪的一端抛向水手月亮。
      礼服蒙面侠吩咐她:“接住!捆在身上,系牢!”
      她忙不迭地伸手去够,可因为蝙蝠们的阻碍,努力很多次才抓到,又花了不少工夫把绳子往腰间缠。
      “拽!用力!”
      主人一声令下,大伙双手握紧绳索狠命往下扯,拔河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不过如此一来我就没法堵耳了,唉。
      “哎哟哟!痛呀!啊!哇!呜哇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咿呀!不许咬我,臭耗子!哇哇……啊!”
      好吧,也许我应当感到幸运,至少这次的对手不是格陵兰鲨。
      饱受超声波攻击之苦的众蝙蝠摇摇摆摆地拍打着让别的种类的哺乳动物艳慕不已的伪翅膀,妄图负隅顽抗。可惜,它们已是强弩之末,同我们僵持了不到五分钟就丢开水手月亮全线溃败,往地下城堡的方向逃窜,消失于黑暗里。
      “啊!”
      水手月亮惨叫着坠下,礼服蒙面侠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打算接住她,但……关键时刻,我眼疾手快地把主人推开。
      我当时并没多想,仅仅是本能地认为,我比他更健壮、更高,更大,更有力气,身体素质更棒,所以更适合做此类事情。
      可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且差距还不小。
      月球公主准确无误地落到我这只又大又厚的肉垫上,我一把抱紧她的同时被重重地砸翻在地,登时得四肢酸软、腰酸背痛、头昏耳鸣,眼前直冒金星,脑袋里似乎有一堆沉甸甸的铅球滚来滚去,难受得不得了,差一点背过气。
      还好,不舒服归不舒服,我并未受什么伤,而由于我起到的缓冲作用,她也安然无恙,只是有些精神恍惚,估计多半是被吓的。

      伙伴们七手八脚地将我和她扶起来,帮她取下安全绳,为我们拍身上的泥巴,顺便检查我俩有没有流血、骨折、缺胳膊断腿。
      我当然完好无损,不过水手月亮被可恶的蝙蝠们咬得到处是烂糟糟的牙印,主人又该忙啦。
      “谢谢你。”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拿拉达,你没事吧?”
      “放心,我健康得很。瞧!”我忍着浑身的酸痛,抬起小臂一曲一伸,炫耀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
      礼服蒙面侠无奈地冲我翻翻白眼:“你何苦呢?以为我是拿捏不得的瓷娃娃吗?”
      “我是为大伙着想。要是我身负重伤,你肯定能治好我;要是你身负重伤,我们就只剩干瞪眼的份喽。”我争辩道。
      他耸耸肩,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我的观点,嘿嘿。
      “那些蝙蝠们……也有妖气,跟鲨鱼散发的几乎如出一辙,”火星突然若有所思地嘀咕,“但更浓。”
      “或许这只是因为哺乳纲比软骨鱼纲高等,与人更接近,所以更容易被洗脑?”水手水星推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推测道。
      火星摇摇头:“谁晓得?不过操纵者绝对是前黄金帝国的人,错不了。”
      “既来之,则安之,狭路相逢勇者胜,犯不着去琢磨那堆捕风捉影的事,庸人自扰,徒增烦恼。”积达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摇头晃脑地掉书袋,也不知那股自信劲打哪儿来的,“只管继续赶路吧,我以性命及人格向你们保证,答案就在前方。”

      *********

      想必是因为去年六月初我和他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市立医院的那次谈话吧?嗯,我记得,这事发生在古舒达拜访我之后的第三天。
      他也是晚上来的,呵,这些夜猫子。
      当时,我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在挠我的痒痒,已经差不多快睡着的我自然懒得搭理,可对方显得既有恒心又有耐性,挠完脖子挠腋窝,挠完腋窝挠脚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无法可想,只好不情愿地睁眼。
      病房里黑咕隆咚一团,窗帘合着,门关着,不见一丝光亮。
      不过特种侦察兵独有的敏锐直觉告诉我,屋里有人,虽然他藏得十分隐蔽,我看不到。
      谁?大半夜偷偷摸摸溜进来,究竟有何目的?
      我下意识地欲开灯,结果刚摸到拉绳,我的手就被另外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抓住了。
      “不要动。”
      稍带亚洲人腔调的俄语,熟悉的抒情式男高音,我想我知道他。
      “积达。”
      我轻轻地叫道,放掉绳子。
      这只手小心地捏捏我。
      “对,我是积达,你居然能听出来,真不简单呐。别怕,符拉季连,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希望同你聊聊。但我觉得贝尔可能正通过她神奇的黑水晶球监视你,我不能被发现,于是给你的病房布下隔音结界,本来也可以连图像一同屏蔽,可那样做太明显,反倒容易让她察觉。所以,劳驾你配合我,不要试图找我,也不要开灯,就这样谈话。行不行呢?”
      转动眼珠,我循声望去,依稀瞧见床沿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壳,不禁莞尔一笑,翻身用被单遮住嘴。
      “想聊什么?”
      “我前几天听古舒达讲起过你们那场不甚愉快的会面,我猜,或许你需要我的协助,符拉季连。哦,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当你的单线联系人,若你仍存着我的手机号。我懂俄文、中文、英文、日文、摩尔斯电码及沃拉普克编码。”
      多么聪明的小伙子。可惜我的英文很糟,对日文和中文皆一窍不通,摩尔斯电码亦在离开部队后的一年内忘得精光。
      “啊?”
      “不用装糊涂,你准备铤而走险,尽管古舒达并不知情,然而我明白。”
      “……你跟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暂时没有告诉你的堂弟任何事情,因为讲也白讲,他不会信。我了解那位与你一样自以为是的家伙。不过你不必担心,无论你成功与否,战争胜利以后,我将把一切真相和盘托出。到时候,他们都能清楚。”
      听着他平静的话语,我的胸中不由地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霎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另外,我还要送你一件银色月宫研制的小礼物,把它放到手机内,你就永远不用为信号不好发愁,哪怕位于冰天雪地的北极,前提是不被消失的虚线小柱和‘找不到网络’迷惑,那些仅仅是一种伪装……咦,奇怪,你的手机在哪儿?”
      “床头柜的抽屉。”
      他松开我的手,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一只饿急了的小老鼠在四处搜索残羹剩饭。
      少顷,我感觉枕旁多了一样物件。
      “完事喽。你会喜欢的。那么我们来约定一个暗号吧?如果你没有意见,我推荐‘感冒’,嗯……也没特别离奇的含义,就是我最近真有点感冒。而且,在寒冷的北冰洋,来自外地的人们也的确非常容易感冒,嘻嘻。”
      他没有分毫保留的热忱与真诚的关怀令我羞愧难当,几乎无地自容,幸亏他那时候没法瞧见我的脸。
      “我不忍泼你的冷水,积达,可我什么也不能向你保证。”
      “无需保证,但凡努力过,就没有人责怪你。太晚了,我该走啦,后会有期。”
      说罢,他将手伸进被窝,再度捉住我的手,用力握一下,随即迅速抽回。我注意到,这一次他提前摘掉了绸缎质地的手套。

      我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直到过了二十多分钟,才敢拉拉灯绳,让吸顶灯柔和的白色光芒肆无忌惮地笼罩整间病房。
      地板上残留着零星的新鲜尘土颗粒,但没有半个脚印。
      细心的孩子,值得表扬。
      西门子MC60手机安安稳稳地呆于枕边,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并未被改头换面。不过一卸下后盖,我就看到了里面多出来的那块小玩意——直径六毫米、厚度二毫米的金属小圆饼,酷似一枚AG0号的氧化银纽扣电池,蚀刻有新月五角星的美莉亚姆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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