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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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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执意要谢拂相陪,去白云寺礼佛抄经。
皇后见她如此,淡淡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太子和拂儿一同,陪太后去吧。”
太后瞥了一眼皇后,眼神冷淡,明显很是腻烦,甚至还有几分厌恶。皇后早看多了她这种做派,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皇后道:“太后疼爱晚辈,既然带着未来的太子妃去祈福,没道理自己的亲孙子反倒不带了。”
太后冷哼一声,起身便走。
太后刚走,皇后就让人速速去查,太后昨日宴席上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今日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一一回禀。
不多时,皇后心中有数,冷笑过后,让人将谢拂请来,叮嘱些话:
“明日你只管去,太子自会护着你,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不用管。”
隔日,太后车架出宫,谢拂自跟着楚翌一辆车。太后心中不忿,叫人请了几次,都被谢拂推拒了。太后本想好生刁难这死丫头一番,却接连不顺,愈发气闷,只是想起接下来安排的好戏,又自己给自己顺气。
昨夜她还发怒,皇后硬将太子塞进来,坏她的事。如今却觉得,若是能让太子亲眼看见那一幕,也是真真不错。
这才叫精彩好戏。
太后自己生了气,又把自己给哄好了,谢拂和楚翌可是半点没放在心上。谢拂虽时常能见到楚翌,但二人各自忙碌,难得有这样闲逸的时候。马车外的风景如走马观花,两个情窦已开的青年男女,与心头喜爱之人亲昵陪伴,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哪有功夫去管那个偏心眼的老太太?
等到了白马寺,太后拜过菩萨,也抄了经书,一行回京,路过一处庄子,太后果然起了幺蛾子,只说身子有些不适,让车马停下,在庄子里歇息片刻。
好巧不巧,谢拂和楚翌也下了马车,进了庄子之后,便见一个妇人慌里慌张的求助,说是自家女儿突然晕倒,想求助大夫去看一看。
谢拂一听,本来在马车上颠的昏昏欲睡,顿时精神抖擞:来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谢拂说自己学过些许医术,让妇人遣人去请大夫,她可以先去看看病人。楚翌也要跟进去,被妇人拦住,说是自己女儿有孕在身,又衣裳不整,不好叫外男瞧见。
谢拂便自己进去了。
进了内室之中,只见纱帐垂落,露出一截白白胖胖的肉胳膊,里面的人侧卧,看不清什么模样。
谢拂闻着香气不对,早拿帕子掩住口鼻,一伸手拿茶盏将香炉给灭了。
那妇人着急忙慌的叫声顿时卡在嗓子眼里,正要叫人,被谢拂当面一脚踹过去,捂着肚子蜷在地上,连疼都叫不出来了。
这动静,床上的白嫩小胖子也看见了,急忙起身,随手披了一件衣裳,露出两条白嫩白嫩的胖腿。
“表,表妹,你,你别乱来!”
谢拂四下观望,捡了一个趁手的长颈花瓶抡在手里,露出温和可亲的笑意:
“话说清楚,小胖子,谁是你表妹?”
小胖子一看就是个虚腾腾的,吓的连连后退,一个绊脚跌坐回床上: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呀!”
楚翌从窗户翻进来,没留神一脚踩在那妇人身上。这妇人被谢拂一个窝心脚踹的差点当场去世,好不容易缓过来,又被楚翌“不小心”踩到了,两眼翻白,疼的晕死过去。
楚翌:…… ……
楚翌接过谢拂手中的花瓶:“就是这小胖子埋伏在此?”
房中还有没散去的迷香气息,楚翌冷笑道:“亏得还知道要点迷香,这样的小胖子,你一只手都能打两个。”
说这话,楚翌单手拎起小胖子,让他跟妇人跪在一处,先动手折了他一边胳膊。
可怜的小胖子被堵着嘴,哭都哭不出来,疼的满身虚汗,活像个挂满了露珠的白胖大冬瓜。
片刻,楚翌一伸手,又给他把胳膊接回去了。
小胖子活生生疼了两回,再看见俊朗潇洒的楚翌,活像见了妖魔鬼怪,眼中满是恐惧。
“说吧,你在这里做什么?谁指使你来的?”
小胖子耷拉这半边胳膊:“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我只是在这里等我表妹,是我娘,我娘叫我来的。”
“这是从小把我奶大的奶娘,我一直很喜欢六表妹,可是六表妹只喜欢她的侍卫。她也不喜欢我,昨晚,我娘对我说,让我等在这里,等六表妹来了,生米煮成熟饭,那就得了。”
小胖子畏畏缩缩的,看都不敢看凶神恶煞的楚翌,哆哆嗦嗦道:
“她进来,我认错了,我还以为是六表妹,所以我才弄错了。”
“弄错了?可你奶娘可是看准了我们的马车,才把我引进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又知不知道他是谁?你们一大家子,九族上下,是都不要命了?”
小胖子还真不知道,他原本也没什么念头,就是听他娘说了,安排好了,今日能见到表妹。他捂着胳膊哭哭啼啼道:
“原先不知道,现在看来,多半是活阎王来了……呜呜……别打我……我去找我娘,找我娘说说,认错人了……”
审问过后,楚翌才知道,小胖子原来是平江候的三子,其母出自江西蔡家,是平江候的继妻。昨日,便是其母见过太后。
至于他说的什么六表妹,便是蔡家的六姑娘。
谢拂问:“你说你的六表妹,当真与我相像?”
话音刚落,就听后窗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窗棂上的木栓被人极有技巧的挑开了。一个女子纵身一跳,轻手轻脚的跃了进来。
她全程没发出什么声音,本想静悄悄进来办事,一愣神看见了里面站着、跪着、躺着的四个人,不自觉露出几分尴尬神色。
再一怔,她就看清了谢拂的脸。
谢拂也看清了她的容貌。
这一刹那,谢拂就知道了她是谁。
她就是蔡六。
蔡六见到谢拂,将手中的匕首收了,讶然道:“难道,你就是小七?你竟然还活着?”
谢拂微微后退半步:“蔡六?”
楚翌上前半步,将明显热情过头的蔡六给隔开了。
蔡映瞥了一眼楚翌,见他年纪,猜测约莫是谢拂在养父家的兄长或者夫君,便也不以为意,自报家门道:
“我是江西蔡家,排行老六。蔡家你或许也听过,今年皇室挑选皇商,蔡家也是入选了的,不过没选上。但也让我们家进贡了一些东西。蔡家如今是我理事,不出意外,明年我就该是蔡家的新家主了。我……我们家小时候丢过一个女儿,排行老七。我看,就是你了。”
谢拂无语道:“你未免太草率了!”
蔡映笑道:“不草率。父亲病了,家里其他人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天分,自从两年前我能有些人手得用,就一直在偷偷找你。你回家问问收养你的爹娘。若当真是你,以后你还有个能依靠的姐姐。若不是,那我也不亏什么。这两个狗东西,我先带走了。”
说着,就叫人进来,依旧从后窗,把小胖子和昏迷不醒的奶娘给弄走了。
又过了片刻,太后才故作找人,找到这里来,只见谢拂和楚翌好端端坐着饮茶。
太后大失所望,眼神四下游移。谢拂自然知道,她是没看见自己安排的好戏,故意道,这里本就没人,所以进来歇息片刻。
太后恼怒至极,她身边的人能用的不多,又被皇后刻意砍去了臂膀,见房中整洁安静,楚翌和谢拂又没什么异样,尤其是楚翌,神色寻常,这正常男子若是知道有人设计自己的未婚妻,哪里还能忍得住?
她还以为是平江候夫人阳奉阴违,根本就没有依约让人前来,憋着一腔怒气回到宫中。
太后一回宫中,就要连夜召见平江候夫人,二人闭门商议。稍后,皇后也来求见太后,不久,就传出平江候夫人在宫中失仪,将太后气到晕厥。
平江候夫人被“孝顺”的皇后夺了诰命,遣送回侯府。
平江候隐约知道自己这个出身商户蔡氏的继妻做了件胆大包天的蠢事,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平江候夫人自也是连夜暴毙了。
谢拂回家之后,便去问父亲谢素。
谢拂自幼年时,便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不是谢夫人亲生。谢素也不曾刻意隐瞒,可这十余年来,即便走丢过,谢拂也只当自己是谢家的孩子。
谢素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个旧布襁褓。
谢素却道:“这就是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裹着的血衣。”
谢拂早猜测过自己的身世,乍然一听,只是愕然,却没有多大伤心。
“我听说蔡氏这一代一连生了六个女儿,没有半个儿子。连我这个小七也是女儿,想来当时蔡家的家主蔡合用,是要怄死了。”
谢素冷道:“这蔡氏一家,德行有亏,不配做人,想来是天意不让他如愿。”
确切的说,谢素不是捡到了谢拂,而是把她“挖”了出来。
当年他出京外放,只带了一个书童,途径一处小路,只听微弱的婴儿哭叫声。他还以为听错了,但循声找去,搬开石头,才见到一个用石头压着的婴孩,襁褓上贴着一张奇怪的符咒。
当时,他也以为这孩子多半活不了了。但谢拂活了下来,还在谢家扎了根。
“事后,我去打听过,这种邪法,只有一些歪门邪道的巫婆会用,叫做断女。据说,只要将早夭的女儿贴上符咒,埋在大道上让人踩踏,就能断了这家生女儿的根,往后生的都是儿子了。”
谢拂被谢素救活了,身上还有伤,显然并不是什么“早夭的女儿”。
谢拂听后,道:“据我所知,蔡家没有儿子。”
当年的蔡家家主也就是蔡六的生父,后来又纳了不少妾室,再没生下过一日半女。而那个虐待女儿们的蔡夫人也早就疾病缠身而亡,至于蔡家主,早年为了生儿子掏空了身子,几年前患上了恶疾,也是缠绵病榻,一日一日病苦不堪。
蔡家这一代,也只有一个蔡六,既不像蔡父那么冷血,也不像蔡夫人刻薄,更不像上头的几个姐姐懦弱无能,反而十分有经商手段,心肠也十分的热络。自她能彻底掌管蔡家,更是救济灾民、修桥铺路,做了不少好事。
用蔡六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蔡家这些钱,不如散尽,替蔡家人赎罪。但反倒是这样,蔡家在她手中,却渐渐重新起势了。
可她这样散财,故意每日去蔡父的病床前一一诉说,今日又花了多少银子,白白送给了这家慈幼院,明日又预备去哪里赈灾,气的蔡父心疼银子,那是死去活来,大骂她是个不孝的畜生。
蔡六乐此不彼。
太后便是见过心怀叵测的平江候夫人,想利用谢拂的身世大作文章,让她不得嫁入东宫。
而在大做文章之前,她还想出毒计,想坏了谢拂的名声。至于平江候夫人,就是单纯的蠢了,还以为真能娶了谢拂,为太后“效力”。
现如今太后虽然已经清醒,却半身偏瘫,只有眼珠子能动上一动,见了皇上和长公主,恨得咬牙切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拂认了蔡映这个六姐,蔡映却是天南地北的忙碌,二人只见了那一面,她就又回了江西。临走前,送了十万两银票给谢拂。她那日一早,打马出京城,绕路从谢相府门前过,将一盒子银票交给管家,便潇洒的扬长而去。谢拂匆忙赶出来,连她扬起的灰都没摸着。
这个六姐,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楚翌说,路上碰巧遇见,还得了这位新鲜出炉的“六姐”一箱子宝贝,谢拂怕是以为自己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