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长卫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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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长卫，没有姓。
我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是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很少回家。偌大的房子里总是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母亲并不爱搭理我，从三姑六婆的谈话中，我常听到“野种”这样的字眼，那时我不那么理解这个词背后的意思，但我隐约的了解到我的出生在这个家庭中，并不受欢迎。
从小我就喜静，不哭不闹，也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成天问妈妈要爸爸。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希望父亲出现在家里，他每每回来，总是喝得醉醺醺的，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打我妈出气。很狗血的桥段，但是它真实的发生。
我有时会恶劣的想，打吧打吧，都死了这个世界就干净了。
可是，虽然母亲不待见我，见她被打，我还是会扑上去护住她的身体，毕竟是我的母亲不是吗。然后那个男人就会暴怒地连我一起打。最严重的一次，他曾大骂母亲“婊子”，当着我面活活挑了母亲的手经。
因为抢救及时，手是保下来，只是不那么灵便。自此我愈发的不爱言语。
不想回家，“家”本是个多么温暖的词，可是我的家就像个冰窖，住着一个哀怨的女人和一个满身戾气的男人。我战战兢兢地过活，永远不知道下一顿毒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我常常在学校附近的世纪公园闲逛，那是我每天最能放松自己的时刻。草坪上，有许多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在玩闹，放风筝。那些，是我从不奢求的幸福。
那天，我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及肩的头发绑成了个公主头，那个头花我也在店里见过，曾央求母亲替我买下。我从没收到过礼物，吃穿皆是收了别人不要的。我第一次开口，就被母亲断然拒绝。
这个女孩深咖啡的头发有些微微的自然卷，身着洁白的衣裙，在阳光的照耀下，她是那么耀眼。我觉得我和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生活在温柔的阳光下，明媚，灿烂。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世界是被阳光所遗忘的，而她让竟第一次有片刻的温暖。原来，生活可以是这样的。
她和她的朋友们玩丢手帕，玩老鹰捉小鸡，她们大声地唱生日歌，起身对着那个女孩喊：“小彭，祝你生日快乐。” 她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肆意大声。
朋友？我没有朋友，同学们喊我怪胎，邻居家的孩子，只要见我走近，都会被他们父母叫走。
这个叫小彭的女孩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而我一无所有。我的世界是被阳光所遗忘的，冷得让我打颤。我阴郁的看着她面带笑容的朝我这边跑来。那笑容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她们在玩捉迷藏，她想蹲到我身后的假山旁。我见她跑来，鬼使神差地竟将她推到在地，撸下她的头花，撒腿就跑。
她在背后大喊：“小偷……呜呜呜，偷我的头花。”
只是那日一别，再见已是多年之后。
那天回家，父亲又喝高了，照例拿我和母亲出气。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归家。
为什么别人生活被阳光所温暖，而我必须忍受这些！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往他脑袋上砸去。他的脑门子上出了个窟窿，血“噗噗”地往外冒。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打了我父亲，我的父亲。打我的，骂我的，从未一天待我好的父亲。他的血直往外涌，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大口地喘气起，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手里的烟灰缸。
也许，我的身体里好像住进了一只野兽，血那腻甜的味道，让我身体里有股愤怒在叫嚣。
父亲大喝一声，反手给我一巴掌。我被他打的晕头转向，我又扑上去，奋力地打他。我使劲全力想打到眼前的男人，好像他就是我生活不幸的来源。一拳重过一拳，我一边挥拳，一边流泪。我多么希望能挥走这暗淡的生活，我多么希望能够父慈子孝，承欢膝下。
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用劲全力，去击败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是我的父亲。
那么小的力道，对那个人而言并算不上什么，他一甩手就把我挥开了。呵呵，蜉蝣撼树。
可是，我知道，我在反抗，拼尽全力的反抗，反抗着一些冥冥中注定的、我不理解的东西。
父亲狂吼着把我拎起来，走到楼梯口，就把我往下扔。
我一圈一圈地在楼梯上滚着，一阶又一阶，这短短的十二阶楼梯，有如我十二载的春秋一般漫长，那是我有生以来初次觉得，原来死亡离自己不过十二阶楼梯的距离。
脑门“嘭”地一声撞到墙上，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身在医院，周围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醒来时，身边没有一位亲人，只有社工。
轻微的脑震荡，成了母亲和父亲离婚的契机。我被法院判给母亲，可我知道她有多不想要我跟着。搬离了原来的小区，我跟着转学。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都没有机会再去那公园和那叫“小彭”的小姑娘打声招呼，我应该亲手还给她那个头花。偷来，抢来的别人的幸福，终不可能成为自己的。
不出半年，母亲就再婚了，她向我道歉。我都明白，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还带着个拖油瓶，生活的艰难是那么难捱，再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继父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看上去脾气很和善，待母亲和我都很好。我很高兴母亲终于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平静的日子没有过上多久。可能是多心，我总觉得继父的眼神时时在我身上游走。那眼神仿佛像把我活剥了吞进肚子了，让我打从心底里泛寒。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妈妈去茶室打麻将去了，家里只有我和继父两人。继父见我回来，拉住我进了他的工作间，诱哄我：“长卫回来啦？爸爸有灵感，需要长卫配合一下。”
他笑得不怀好意，我摇了摇头转身就想走。他一把拉住我，我心下一急，抬脚就踹他。继父被我踹火了，也不装和蔼了，上来就扯掉我的裙子，嘴上也骂着：“老子供你们吃供你们喝的，给老子看两眼、画两张画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找了盆水，兜头就往我身上灌。薄薄的校服湿透了，呈半透明的贴在身上，黏黏的不是很舒服。我瞪着他，他却兴奋的拿起画笔。我半跪在地上，裸着双腿，校服粘在身上，不由悲从中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遭遇到这些事情呢……
跑去找母亲，她厌恶地拍掉我搭在她手臂上的手，她说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是变态吗？你爸爸怎么可能好端端去骚扰你。长卫，我还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你想毁了我的生活吗？”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母亲一脸的悲戚，她必定是害怕回到以前的生活吧。不想毁了她的生活，所以我就该把自己毁了吗？
于是，我默默承受继父接下来变本加厉的骚扰。继父画着画着眼中就开始浑浊，而我，姿势越是撩人，眼神越是清明。我要长大眼看看我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我要清醒的等着这日子的尽头。
总觉得很累，生活给予我太多的沉重。总是想起那个午后，那抹微笑，那肆意嘹亮的歌声，那样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如果老天不给我这样的生活，我就要自己争回来！
遇到V，我的人生才真正得以开始。断绝了和家里的关系，自己供养自己。我不光逃离了那个牢笼，还遇见了我的那掬阳光。她抬头时，几乎是第一舜，我就感觉到不同。彭嘉悦，你知道么，我多么想拥有你的温暖，多么想收藏你的微笑。而，我能做的就是守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长卫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