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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我皆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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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呜咽飘起,几名白衣少女轻撑智纸伞,踮着脚尖从两边而出,在正中合拢,旋又纷纷散开,露出后面的女子,梳着高髻,曵地白裙。广袖轻袍飞扬,莹白如玉的少女,眼中含着淡淡愁绪,也斜撑一把纸伞,缓缓前来。琵琶、筝、胡琴、竹笛次第奏起,少女们扶伞轻转至一侧。又走来一名青衫少年,书生巾,出行褡裢。乐声渐弱,一把沧桑悲愁的声音响起:
“人生梦如路长让那风霜风霜留脸上 ……”
琵琶声起,清脆玲珑,这甫一见了,便误了今生……隔着一众撑伞少女,遥遥相望,那样的执着,分开了身前一把把纸伞,终是两相执握, “红尘里美梦有多少方向
找痴痴梦幻的心爱路随人茫茫……”
箫接了琵琶,少年扶着女郎上前,两人对望,无了旁骛。 “人生是梦的延长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你我心中方向
风悠悠在梦中轻叹路和人茫茫……”
女郎压上少年的肩,从他背上飞身而过,凄美的白裙在空中舞成一片,让人失神的美好。
竹笛声起,又接上了胡琴,筝声泻下引出长箫,像是山间生灵也感于这二人……但是那些持伞少女又再次出现,她们撑着伞,又走起了那“踮脚步”,缓慢而不容拒绝的分开了当中二人,将女郎团团围住,二人急切的向对方挥手探望,却是再不得见……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在那崎岖崎岖中看阳光 红尘里快乐有多少方向 一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女郎没入了纸伞之中,少女们散开时,已没了她的身影,只有那一队少女又踮起脚尖,缓缓向远处走去…… “丝丝像梦的风雨路随人茫茫……”
乐声都渐渐退去,只留下萧瑟的琵琶和沧桑的长箫絮絮扬扬……走在末尾的那名少女幽幽回首,满是凄然的望了一眼那哀哀然伏在地上的少年,却又是足下不停,悄然而去……
一曲终了,树尔没有急着从屏风后走出来,她好像仍在回味这一曲《倩女幽魂》中那种泊泊的伤情,不愿走出来。
“阿木琴师的确……”沉默寡言的反骨开口了,“对琵琶有其一番研习……”
“反骨大师,我家姐姐这一曲是在不只是有一番研习而已吧!”甘屏忍不住上前反驳,也不顾甘墨在后面拉她的袖子,“大师你可得公平才好,不要堕了自己名声!”
“……”反骨冷冷瞟了甘屏一眼,没有搭腔,自顾自的调整着身前铁筝的位置。这时,树尔抱着琵琶从屏风后走出来,来到反骨身前,盈盈一个半礼:“大师,献丑了,静等大师华章。”
“……”反骨还是没有答话,不过看过来的眼神表情归于了平淡。
反骨这一首琴曲是学自一名西域大师,全曲以细密的连拨层层而来,间来几处清亮炫音,就成了这样一支纤云弄巧、欲罢不能、余恨难消的琴曲。最为难得的是,这样细致而以巧取胜的曲子竟然是用素有“铮铮铁骨”之称的西域铁筝奏来。其技巧之难、气韵之精实在难能可贵。
树尔对此心悦诚服,反正也并没想过自己能胜过国手级的琴师:“反骨大师这一曲,无论是从技巧还是韵味来说,都足足胜过阿木许多,那自然是大师你胜了这场比试。”
“姐姐!”甘屏不甘地唤出声来,“……我觉得你的要好多了……”后面的话还是小声了去。
“……”反骨慢慢起身,来到厅中,静静看了树尔一会,才淡淡开腔,“姑娘的琴所胜不在技巧,也不在韵味,而是那一份己身深入的哀伤。让人觉得,是在以命应劫,以生饲乐,这一点,反骨自认远远不及姑娘。”
“大师……”是啊,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呢?赢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比试,换来了自己满腔的愁思哀绪,郁结于胸,不说经年不散,总也会困扰几日。
“今日的比试,是姑娘胜了。”反骨道出这句后,回到琴台前,收拾那把铁筝,“只希望,姑娘日后能多喜多乐,少有凄楚悲哀,否则这一生恐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树尔还是善意的点点头表示收到。
看着反骨走出大厅的背影,甘屏恨恨地说:“这人真是古怪,就连认输也要这么来两句稀奇古怪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发泄输了的不满……”听到甘屏的话,树尔回头轻轻一拍她的肩头:“别乱想了,虽然这些比试结果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你在这些以后的合作人面前,怎么也还是要好好露露脸的不是?”
“对啊,姐姐你可得上心着点。”甘墨也如是说。
“诸位,今日天高气爽,不若和区区在下一同海上巡游一番?”说话的是几日没见着人的柏青,终于出现的他单着一件翠色长袍,妖娆的露出大片胸前肌肤,温润光洁得像是几经人手的玉璧一般。
“你这两日都去哪惹事了?”路瑕走上前,颇有兴味地问。
柏青摆出一脸委屈的样子,单手抱胸,伸出玉管似的食指,轻摆两下:“不,不,不。我不过是借着这两日事情少,在这赤水岛周边转了转,游览一番。不过,我可真有发现几处极美的好去处,几位可有意向同往呢?”
“没有。”路瑕想也不想的回答,语气不容反驳。
“为什么不呢,路大哥?”甘墨讶异于路瑕的决绝,“我倒挺想去看看的,这两日都没有能到处转转,只是窝在岛上而已。”
“就是就是,我也要去!”朔月也不甘居人后地接过话头,表示愿意同往。
树尔也疑惑地看向路瑕,不明白他和柏青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么不愿多作接触,却又不让人觉得两人是敌非友:“路瑕,一起去吧,就当是为了让我排解一下刚才的郁闷情绪。”树尔边说边笑着拉过甘屏的胳膊,“小屏,你怎么样?”
“我本就想去,不像某人,那么强硬地拒绝他人好意。”这话里所指是谁,清晰明了。不过被指责的人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位子上慢慢品着手上的新茶。
“路大哥,也一同去吧,几日后就要离开赤水岛了,这一趟周游三十六岛会费时良久,估计回程之时,赤水已至深冬。再就难得好好看一看赤水周边的景色了。”甘墨继续劝着路瑕。
“你们都要跟着这疯子瞎跑,我这唯一的明白人自然也只能跟去照看,免得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不少人,被他给害了还不知道。”路瑕放下茶盏,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大家熟悉的微笑。
一艘小海船没有扬帆,趁着风平浪静的午间,从赤水岛中段入海,一路向西面的一片浅滩而去。
“杨姐姐,这样一起出来游玩,咱们还是头一遭吧?”甘墨似乎心情很好,笑意盈盈地问树尔。
“说起来,好像还真是。”树尔歪头想想说,“居然真的是第一次呢!”
路瑕不知什么时候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与甘家姐弟相谈甚欢的杨树尔,眼中透出丝丝缕缕的不明情绪,像是能缠住人心的蛛网,绵然不绝。
“嘿!在想什么呢?”坐在路瑕斜对的朔月发觉了路瑕的异样,伸手在路瑕眼前挥动几下。
“……”路瑕慢慢收回视线,对朔月轻声说,“多管闲事的臭小鬼。”
“你!”朔月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安安静静的等着路瑕的回答,却没曾想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一下就怒了。可惜,还没等他把这火气发出来,就被甘屏一把揽了过去,速度之快直把他拉了个踉跄。
“朔月,你也来说说,想听只什么样的曲子?”甘屏拉朔月在身边坐下,指指树尔,“我们要让杨姐姐来唱首曲子助助今日的游兴!”
“曲子啊……我真得不知道什么曲子,你们说就好了。”朔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不管了不管了,你们没得选择,既然要我唱,那就得随我挑!明白吗?”树尔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那我就开始咯!”
说完,树尔坐到一边,手持一把舀水的小舀,在船舱的窗棂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起来: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 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 利字摆中间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 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 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问你何时曾看见 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 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刻意放开了声音唱着,逍遥通透的词句听得众人都渐渐露出惶惶然的笑意,跟着树尔的节奏轻轻摇晃。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闲
你既然不是仙 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 把利字摆中间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 多少同林鸟已成了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 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问你何时曾看见 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 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树尔越唱越大声,手下也越发的重起来,在最后一句特别高扬的地方,手里的水舀“啪——”的一声脆响,被敲断成了两截。
“呵呵,这可不好意思了,唱着唱着就没注意手上了。”树尔不好意思地把断成两截的水舀放在桌上,讪笑着回到原位。
看着大家嘻嘻笑笑地凑在一起谈论刚才那首曲子,路瑕仍是不寻常地坐在一角,静静看着被簇拥着的树尔,渐渐扬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二少啊,怎么没了气力一样?咱们可还没开始玩呢。”柏青本来一直在舱外看一路风光,这会也进来坐在了路瑕身边。
“……”路瑕转过头,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再次轻轻摇了摇头。
“这可不像你。”柏青靠上舱壁,双臂抱胸,眯起他那双又大又总是显得灵气十足的眼睛,“虽然说,那丫头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路瑕也靠上舱壁,“的确,都不一样了……可换来这不一样所费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又有何可唏嘘的?总来也不是为你费的,痴人。”柏青一拍路瑕的肩,兀自又走出船舱,被风吹起的长袍下摆,卷着舱帘一起飘舞几下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