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程》陆九斯

7、第 7 章

　　夜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客厅里的窗户没关严，一阵夜风吹过，丝丝缕缕的漏进了空旷的客厅，陆瑜白打了个寒噤，上前替外婆拢了拢披肩，“外婆，很晚了，外面冷，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外婆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好。”
　　陆瑜白一路扶着她回了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将披肩叠好放在一旁的沙发上，道晚安后，转身出门。
　　“孩子。”还没走两步，外婆叫住了他，陆瑜白回头，“嗯？怎么了？”
　　外婆看着他欲言又止，“没什么，你早点去休息吧，晚安。”
　　“嗯。”陆瑜白点头，替她熄灯关上了门。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外婆闭上眼，叹了口气。
　　陆瑜白又独自回客厅站了会儿，看着那些烂熟于心的摆设，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凉的光芒，每一件都是那么精美，却也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回忆与温情。陆瑜白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凉，踱步去关了窗，转身落寞地回了房。

　　自打陆瑜白戴上口罩后，课间休息的时候就总是不见他的身影。倒也不是他不愿待在班上，而实在是被逼无奈……
　　蒋楠下了趟楼，买了几瓶水上来，艰难地从门口一堆女生的围堵中挤了进来，“卧槽！累死老子了！这比跑个圈还累！”
　　许穆阳接过水，啧啧感慨，“这就是公众人物的悲哀！陆瑜白过个敏现在连脸都不敢露了。这要是搁咱身上，那都不是事。”
　　陆瑜白那天随口给沈戚解释的一句话，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现在几乎全校的女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到课间，1班外面的走廊就被堵得水泄不通，更别提前后门了，要是想出门干个啥那就是比登天还难！那些奔放的女孩子在外面叽叽喳喳，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见陆瑜白……
　　虽说1班的同学们很友好，对此带来的不便都表示谅解，但陆瑜白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每天一下课就溜的没影，想用这种方式让那些女生放弃去班上找人。
　　想法固然不错，但却收效甚微，那些女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如潮水般涌来！

　　钱程正在解一道数学大题，被吵得心烦，抬头看了眼陆瑜白空空的座位，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你在哪？】
　　消息发出去后，等了会儿，陆瑜白一直没回复。
　　“……”深吸了口气，钱程起身，朝外面来了一嗓子，“胡主任来了！”
　　门外的女生立马四散奔逃。等反应过来被骗了后，纷纷转脸瞪着站在后门边上的钱程，还想往1班的门边聚。
　　钱程叉腰：“我嘞个槽！”剑眉一竖，不客气的瞪了回去，“都散了！各回各班去！都聚这儿干什么，有金子捡吗？聚众拥堵给别人造成困扰很值得自豪吗？”
　　不得不说，钱程正儿八经的板起脸来还是挺有威慑力的。本来那张脸看上去就极具攻击性，这会儿有意赶人，表情更是凶悍，没一会儿，外面的女生就都散了。
　　看他转身坐回板凳上，蒋楠递了瓶水过去，“世界终于清净了！”
　　许穆阳品评，“不错！越来越有老胡的风范了！”
　　许穆阳话音刚落，后门又传来一道女声，“……不好意思，打扰……”
　　钱程不耐烦地转头，“还有完没完……”瞧见人正脸后，收了声，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林澜？”
　　蒋楠不敢置信地往外看：我听见了什么？！谁来了？林校花！！！

　　林澜被钱程吓得缩了缩脖子，腼腆的打招呼“……你们好，打扰了。”
　　蒋楠回头看了一眼，沈戚不在！甚好！立马笑嘻嘻地往外蹿，经过钱程的时候不忘给了人一脚，瞧把我女神吓得！
　　“砰！”蒋楠还顺手把后门给带上了，隔绝了众人暧昧的目光，一并隔绝了的还有钱程的骂声，“嘿！你这个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走廊上，蒋楠和林澜面对面站着。蒋楠心里还挺庆幸钱程刚把人都清空了，不然这会儿得多尴尬啊！不过他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他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林澜还好，见是他出来后倒放松了些。
　　折腾了好一会儿，蒋楠才磕磕绊绊的说道，“……不打扰，嗯……你是来找戚哥吗？”
　　就像众人不相信钱程和陆瑜白是好哥们儿一般，晋川一中也没多少人敢相信林澜和沈戚是好闺蜜！性格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林澜，也就是蒋楠一直明恋的林校花。这年头，能被称为校花的人物，自然是长得不差，什么如花似玉、明眸皓齿、天生丽质……用她身上那是绝不为过，总之呢，人就是一小家碧玉型！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的那种！
　　但沈戚呢……这么说吧，钱程每每看到这个女孩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倒也不是说她长得多魁梧，相反的，沈戚倒是瘦条条的，就是长了一张太过英气的脸，性格也像男孩儿，那叫一个干练与豪爽！与人吵起架来那是绝不手软，毕竟人家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那种！为此，稍微跟她熟点的都称她为“戚哥”！
　　这么两个人是闺蜜，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但这也改变不了两人关系好的事实！

　　蒋楠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郁闷得都快自闭了，他那时候是这么跟钱程和许穆阳吐槽的：“完了！万一我哪天要是把林校花追到手了，不得被戚哥打断半条腿！”
　　钱程和许穆阳倒是不以为意，“那你可能是杞人忧天了，毕竟人林澜目前为止都对你没那个心思。”
　　“不说实话你们是会死吗！”蒋楠恼羞成怒。
　　……

　　林澜摇了摇头，“我找陆瑜白同学。”
　　蒋楠面色古怪，“你找陆瑜白？”
　　“对，他最近都没去培训班上课，老师让把练习带给他。”林澜看了一眼手里的练习册。
　　“……哦，他现在不在，方便帮你转交吗？”
　　林澜点头，把练习册递了过去，“谢谢，那就麻烦你了。马上要上课了，我就先走了。”
　　蒋楠苦逼瘪嘴，只能看人越走越远！

　　“怎么了？”见蒋楠一脸郁闷地推门进来，许穆阳问。
　　蒋楠抖了抖手上的练习，苦笑，“林澜来给陆男神送练习。”
　　“什么练习？”钱程随口问了一句。
　　“哦，那什么，他俩不是在一块儿上培训班嘛，林澜说陆男神最近都没去上课，老师让把练习带给他。”
　　蒋楠说得轻松，钱程听着却是觉得不对劲，陆瑜白最近既没去培训班也没去舞室，那他做什么去了？
　　蒋楠把练习放在了陆瑜白的课桌上，恹恹地走了回来趴在许穆阳的课桌上，闷闷道，“我女神不会对陆男神有意思吧？”
　　“有可能。人男神女神的，听着倒是挺配。”许穆阳打趣他。
　　钱程没插话，看着陆瑜白的座位若有所思，蒋楠凑上来，“钱老板，你最近挺关心陆男神啊！”
　　“嗯？”
　　“我看好你俩，很配！去勇敢的追求真爱吧！校花就留给咱呗。”
　　钱程拿书糊他一脸，“去你的！”

　　钱程心里在意袁易之前说的事情，又加上从林澜那听来陆瑜白没去培训班的消息，只让他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只是还没等他去找陆瑜白，隔天傍晚的时候，他竟和袁易一起出现在了老教学楼……

　　蒋楠心里记挂着“男神女神”的事情，扛着扫把往老教学楼去的时候一直在琢磨着，扫地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
　　甚至开始有些痴人说梦，拽着许穆阳不放，“许妈，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取代陆男神的位置成为一中的蒋男神！”
　　许穆阳放下扫把，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又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
　　蒋楠急，推他，“你说话啊！”
　　“也不是没可能。首先，你得有他的身高，不多，也就两三厘米的事，你再长长就上去了；其次，你得有他的气质，不难，整天绷着脸，少说点话，把自己想象成是个冰块儿就成了；然后，你得有他的才艺，这个……嗯……”许穆阳又看了看他，有些为难，“咱都这样了，也别强求，就别指望着去跳芭蕾了，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才艺，比如乐器什么的可以试一试；最后，你得有他的长相，嗯……”许穆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个，可能只能靠整容了。”
　　钱程：“……”
　　蒋楠：“……你是认真的吗？！”
　　许穆阳还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发觉有两道身影在靠近……不属于他的两道影子从他脚下穿过，还在向远处蔓延。
　　说曹操曹操到，一回头，就见陆瑜白往这边来，跟他并排走的，是三人前两天刚打过照面的袁易……

　　一个留着不羁的寸头脸色戏谑、一个戴着口罩眼色低沉……被血红的夕阳一映衬，背后飘零的银杏叶做背景，站在一起的两人倒是意外的合拍！
　　钱程：“……”这是什么见鬼的组合！
　　蒋楠和许穆阳也受惊不小。
　　蒋楠拽了拽许穆阳的袖子，“许妈，你赶紧掐我一下，是我眼花了吗？陆男神竟然和杀马特呆一块儿！他这是要黑化了吗？！那我岂不是有机会顶替他‘男神’的位置了……”
　　许穆阳眼皮跳了跳，你这暗搓搓的小兴奋是怎么回事？还黑化！热血漫画看多了吧！看着蒋楠伸到自己眼前的胳膊，不客气地拧了下去。
　　“啊！许妈，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舍得下这么重的毒手啊！”蒋楠痛的直嚷嚷。
　　许穆阳踹了踹蒋楠的小腿肚，示意他安静。

　　钱程没理会他两在旁边打打闹闹，就一直盯着陆瑜白看，仿佛要把他看穿。
　　陆瑜白随意地站在那儿，任钱程看，淡漠地回视他。
　　袁易看了眼对视的两人，笑了笑，朝钱程道，“不要这么一幅要吃人的表情啊，是我叫他来的。”说完，还把手顺势搭在了陆瑜白的肩膀上，陆瑜白愣了愣，却也是没躲开。
　　钱程脸色更加阴沉，攥紧了手中的扫把，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抽袁易，阴阳怪气地开口，“陆公子，不厚道啊，咱俩这么多年的单车情缘比不过这杀马特莫须有的几句话？我想请你吃饭你都不肯，他叫你来这儿你就答应了？”
　　蒋楠和许穆阳对视，眨了眨眼，听钱程这语气，这是吃醋了？
　　陆瑜白皱眉，对钱程给袁易的称呼不满，“你才是那个杀马特吧。”
　　“噗！”袁易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你两感情是真的好啊。”
　　陆瑜白没答话。
　　袁易挑眉看着钱程，凑近陆瑜白道，“换了另一个人跟他说这话，怕是早就挨揍了。”
　　陆瑜白看着袁易近在眼前的脸，有些不舒服。除了钱程外，他还是不习惯和别人太过亲密，动了动身子，偏了偏脑袋，跟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袁易感受到了他的疏离，自觉地收回了手，退开了两步，和他保持了些距离。
　　陆瑜白有些歉意地朝他看了看，袁易摆手，示意没事。

作者有话说

　　“力拔山兮气盖世”出自项羽的《垓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