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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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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廷立即宣判傅晟汐无罪释放,并对其平叛宁安王有功要论功行赏。我也遵守我的约定,奉上我的‘白灵’和归还四兽图。
得知傅晟汐无罪后,我也独自启程回安城了。
子凡见我安好回来,心也安定了许多。自那日后,埠奘也未回凤来楼,只是隔三差五的都有书信给子凡诉说相思之情,并要子凡在凤来楼安心养胎。信里却一字未提到他们的坛主傅晟汐。
失去他的消息快两个多月了。他的毒应该全解了吧,他应该和舒怡完婚了吧,他应该可以安下心来忙碌着他的江湖之事了吧,他应该可以继续当着他那年少有为英明神武的武林盟主了吧。
而从今往后,世间再无白隐,因为他丢了‘白灵’就什么也不是了。自那以后,朝廷便宣布‘白灵’已归皇家之物。如此一来,白灵原先的主人白隐也是该随之销声匿迹了。而如今,又有传闻白隐带着白灵投靠了朝廷,对于这个的传闻,江湖人甚是唾弃之的。
我对此也只能一笑置之。子凡则执意辞掉了那个说书先生,说他是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其实只是怕我闻事伤情罢了。庄姐拗不过她,再加之现在子凡是一个孕妇,所以没敢惹她动火。也就万事顺着她。
这些日子里,我的生活也渐渐安定下来、忙碌起来。我让惜缘好好照顾看这子凡,自己则包揽下从前子胜和子凡的所以工作。
子凡心疼我太操劳,老劝我,让我转让了凤来楼。我只是淡淡一笑而过,这间凤来楼,我有太多心血,太多回忆,太多不舍。毕竟,在这里,我还曾遇过一个要与我白头到老的人。而自从庄姐知道我是女儿身之后,也开始张罗着为我相亲,让我头疼不已却有不好推辞她的好意。
现在,我只希望自己忙碌点,好让庄姐不来烦我,也好让我可以没空去想念一个人。
每日清晨,我都会回白府安排好工作,即使如今这屋子已经不住主子。祠堂里,我把子胜的灵牌位放在了和哥哥、爹娘一起。子凡说我疯了,我却认为这本是他该拥有的。
夏日的午后,有时则待在送波亭内陪着子凡他们。有时则上蝴蝶谷,看着漫山的蝴蝶,我也会痴痴地笑着。记得哥哥说过,人死后,人的灵魂就会化作蝶。或许这里,就有着哥哥和子胜的灵魂。
夜晚的时间,我都待在凤来楼账房内忙着凤来楼的事务。对着这些账本两个月,我也上手多了。
我不再流泪了,或许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本就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或许我该去珍惜的是眼前所拥有的。
子凡说我变了。变得不爱言语,不见喜怒哀乐。越来越沉静。
“这样不好么?”我轻笑道。
“不好。”
“为何?”我笑问道
“你的心不快乐。”子凡道。
我苦笑,或许这样的日子可以让我忘记喜怒哀乐。而这就是我该过的日子吧。
我闭上了眼,午后的阳光映射这湖面,又反射到亭内。偶尔一丝微风,让我感到平静。这样就够了。
前院传来了唱曲人的嗓音,唱的《笑问情》小调清晰可闻:
问君几许柔情,举杯笑饮,泪干痕亦留。
问君如今何处,独倚窗下,相思化作魂。
......
我闭着眼,躺在软榻上,食指也随着小曲的音律敲打着软榻的扶手。
子凡问我:“你后悔过么?”
许久,我无法回答。
我后悔过么?也许我后悔了,后悔一开始就不该与他有瓜葛,后悔与他一起上京,后悔自己任性出境,后悔在蝴蝶谷拒绝他,后悔把他交还给舒怡。
子凡见我没有回答,叹了口气,道:“茶凉了,我去帮你换壶新的吧。”
不一会儿,一个脚步声进来,摆弄着茶杯。
我没有睁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子凡。我依旧躺着,听着前院的小曲。听着子凡为我倒好茶,放在我身旁的茶几上。静静的坐在我身旁。
“凡,我没有后悔。没有后悔过为他放弃‘白灵’,没有后悔为他落得如今的身败名裂,没有后悔把自己交给他,更没有后悔深爱过他。”我深叹了口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今天同样的结果。只是…或许…我不会再…”突然又想起了那天傅晟汐的那个拱手的动作还有那句话,心揪痛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会再如何?”突然一个男声响起。
我浑身一颤,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是我日夜都梦着念着想着的人啊。
我急忙坐起身子回望过去——白色长衫,脸下巴竟却是胡渣,唇色有些苍白,脸颊也凹陷了,一看这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却只有清秀的浓眉大眼毅然神采奕奕,从他眼神里读出来的思念,宠溺,心疼,炽热,却都是我爱看的。
我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缓缓起身,心绪却激动万分难以平复,好想扑进他怀里,好想问他过得好不好。可是,也许,他如今已是有妇之夫了吧。
想到这,我的心一沉,淡淡的说:,“你来做什么?”
傅晟汐咧了咧嘴,躺下身子仰卧在了软榻上,轻笑道:“嗯,如果我说路过,进来讨口茶喝你信不?”
这是什么回答?我不禁皱了皱眉,身子依旧僵硬在那里。
傅晟汐收敛了笑容,起身走到我跟前,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道:“在下丢了一样东西,不知是否是阁下白隐所盗,所以今天专门登门来求证。”
“啊?”我更是疑惑了。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傅晟汐,却与他的眼神相碰,我急忙低下头,正要甩开他的手,却反倒让他紧紧的握住。
我一急,气道:“你丢东西又与我何关?笑话,若是每个人丢了东西都上我这要,那我这凤来楼不就成了失物认领所了?”我撇过头“傅盟主请回吧。”
傅晟汐依旧饶有兴趣的说道:“哦,是么?不是阁下所盗?但是我得到确切情报,在下丢的这件东西就在白隐,哦,不对,是白玉希姑娘您身上。”
我顿时火从中来了,这是什么话?我努力抑制着火气,恶狠狠盯着他:“证据呢?人证物证呢?”
“呵呵,整一个凤来楼和龙渊坛都是我的人证。至于物证嘛,”傅晟汐顿时笑了,低头轻声道:“在这。”只见他拖着我的手放在了自己左胸前。
我的手触摸到他的胸前,顿时脸红,那原本拳头揣紧的手也顿时酥软无力了,猛然地觉得这样不妥,想往回抽。却依旧被傅晟汐死死拽着。
他究竟想怎样?我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他,傅晟汐却仍然温柔的看着我,抬起他的右手,细心为我整理刚刚由于太用力往回抽手而弄乱的两鬓的发碎。
我再次撇过头,不敢去望着他,怕再望下去,我对他的思念会更加深重刻骨。他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低下了头,在我耳边呼着热气说道:“在下丢了一颗心,偷心者就是江湖传闻怪盗白隐,证据确凿,你说傅某是否得上门来讨回?”
我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在示爱么?对我?不再是为了要对我负责任?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一年来,我们走南闯北中相遇,相知相惜,曾经生死与共,在牢里却说要下辈子来爱我,我日思夜想的这个人,如今却站在了我的眼前。他用力一扯,让我跌入他的怀里,我才知道我的多么怀念这个温暖的怀抱。
久久的,才想起些什么,对他傻傻问道:“为什么?”
他仍是紧紧的抱着我,“想知道为什么么?跟我来。”
蝴蝶谷里,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蝴蝶。我欢快奔跑在花间里,感觉从未有过的舒适。蝴蝶们就在我的身旁,是惊乱也好,是飞舞也罢。让我又感觉回到了那曾经的快乐。
傅晟汐跑过来,为我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快告诉我答案。”我转过身,不愿正面对着他。
“10年前,我摔到这个山谷里,身负重伤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却突然从天而降出现了一个女孩就像蝴蝶仙子般,静静的守护在我身旁,直到我师傅来救我走。她甚至误认为我师傅是坏人,却毫不畏惧地用她柔弱娇小的身子挡在我前面。她的笑容,她的美,还有她的心,足足让我牵挂了10年。”
我心中一颤,却是不敢回头。
“她是我见过最美的蝴蝶仙子。10年后,我有幸再遇见她,却差点失去她。在我对自己人生绝望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带着‘白灵’,独闯皇宫,盗图。又夜闯御书房,斗胆跟当今圣上谈判,只是为了赎我自由。她把一切安排好了。即使把自己的名誉给断送了却仍坦荡自若。这样的女子,夫复何求?”
我慢慢的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听到哥哥噩耗的那个冬天,就是我遇见他的那个冬天。原来上天早已有安排。
他深情的注视着我,牵起我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又道:“白玉希的心是世间最真的,而她的手却是世间最美的。在京城里,我想握住你的手,握住你的颤抖。在境外,我也想握住你的手,握住你的悲伤。在牢里,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无福去握住它,所以只能寄予来世。但是现在,我不必再等来世了,我也不想拱手相让给任何人,因为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放开这双手了。”说着握着我的手在自己唇边磨蹭着。
我满眼晶莹,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但这一切却又是那么真实。让我的脑里一片空白。或者没有更好的理由为自己盗取了他的心而开罪了。
突然眼前一暗,一个湿热而强有力的吻吻住了我的唇,我听到了一声久违的称呼:“希儿。我的希儿。”
这一次我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他的眼神,他的心,他的一切。
“你这人,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憔悴狼狈的?”我望着他,心疼道。
“还不是你给害的,你自己不也是。”
“你…我怎么害你啦。”
“你让我茶不思饭不想啊,你呢,干吗把自己弄得那么消瘦。”
“我…我…”
“你…你…你…干吗呢?是不是也是想我想的?”傅晟汐搂着我痞痞的问道。
“不是。”我撇过头。
“口是心非。”
“没有…”我大声嚷嚷道。却给他又一次用嘴堵上,紧紧的收在怀里。
泪珠滑落过我的脸颊,这一次在他怀里的泪,不是苦和咸的了,而是满满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