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之歌》霍德尔

1、暴露

　　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微光的石块，带着芬芳的花朵，飘浮在身边的白云，在这片美丽的幻想世界里，炎歌看着远处一望无边的草原，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去。

　　“梵。”炎歌站定了身体，看着坐在花丛中的女子。

　　听到这个声音，停驻在梵手背上的小鸟飞了起来，卷入了云朵中，消失了。梵转头看着炎歌。

　　“好久没见到你了。”语气平静而温柔。

　　“...嗯，最近有点忙，很少做梦了。”一想到这个，炎歌就有点懊恼。只要一天没有做梦，她就感觉特别不舒服。在看不到光亮的黑暗中，下一秒睁开眼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实在是不舒服。

　　梵带着微笑的脸没有什么变化，她长到散落在地面的长发，在光芒之下折射除了绚丽的光彩。眼睛就像是钻石一般闪耀着七色的光。

　　虽然在某些人类写的小说里是很玛丽苏的配色，但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梵的存在超越了任何一样物体的美丽。

　　“...被逼着做暑假作业了？”梵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不只是这样。”炎歌叹了一口气，然后随意的坐在了炎歌的旁边，看着炎歌像是白瓷一样毫无瑕疵的脸，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爸妈打算给我报一个暑期培训班...”

　　“为了下一年的高考？”

　　“嗯......”炎歌又叹了一口气。

　　看炎歌这副难受的样子，梵摇头：“如果不想去的话，直接和你父母说不就好了？在这里烦恼，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爸妈对我还是很期待的，他们对我要求一直很高，只是我自己...”炎歌摊开手，看着自己掌心复杂的纹路，眼中浮现了迷茫之色。

　　“我现在已经17岁了，再过一年，高考之后，我就去了大学，然后就是成人了...然后工作，然后......”说着说着，炎歌痛苦的抱住了头，“可是我——”

　　“你还在对自己心中的世界抱有幻想，对吗？”

　　梵把炎歌没有说出的话给补完了，神色柔和的看着她，她的眼睛可以包容一切，仿佛不管多大的痛苦和悲伤，在她这里，都可以被治愈。

　　炎歌黯淡的双眸忽然明亮起来，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对了！梵！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梵静静的看着炎歌，含笑点了点头，等待着炎歌开口。

　　炎歌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展开手臂在原地转了个圈：“我最近可以在梦里面控制自己了！”

　　“嗯。”

　　“我可以在梦里飞了！”炎歌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她的激动完全的表现出来了。她仰起了头，看着这个世界蓝色的天空，抬手，好像是要去触碰天空上缥缈的云雾。

　　炎歌的瞳孔里倒映出了明丽的天空：“只要我看着天空，伸出自己的手，坚信自己可以飞起来，我就一定可以飞起来！”

　　梵微微睁开了眼睛，似是有一点惊讶，随后她温柔的笑了：“...炎歌，你有想过——在现实里飞起来吗？”

　　这句话就仿若一桶冷水，让略显激动的炎歌冷静了下来，她坐了下来，盯着地面上的青草，怔怔的问道：“梵...真的可以吗？”

　　“当然。”梵也看向了天空，眼中带着怀念之色，“只要你想，你就可以。你的心映照着你想要的一切，如果不相信的话，一切都是徒劳。”

　　炎歌看着梵精致的脸，不知该说什么。

　　“炎歌。”梵的手重重的按在了炎歌的肩膀上，她们四目相对，“外物永远是不可靠的，只有自己的心才是真实的，物理，化学，科技...炎歌，不要被你的世界迷惑住了你自己的本心，要心怀信仰。不然，你便和那些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只要你坚信，你一定可以飞起来的，飞的比任何人都要高。”

　　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就毫无知觉的落了下来。炎歌看着面前的女子，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无法言语。

　　“好了，炎歌，快到时间了。”梵松开了手，给炎歌擦了擦眼泪，“你该醒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话音刚落，炎歌便睁开了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恰好房门被敲响了。

　　炎歌愣愣的坐了起来，还没说话，门就被人擅自打开了。

　　“炎歌，吃饭了。”进来的是炎歌的妈妈萧琴，她门开了一半，在门口探头探脑半天，最后在彻底把门打开。看着拉着窗帘，一片黑暗的房间，炎妈妈有点不满。

　　“炎歌，你下午又睡觉了？作业做了吗？”

　　炎歌微张嘴唇，看着自己的妈妈，想了半天，还是回以沉默。

　　“算了算了，你快出来吃饭吧。”炎妈妈自顾自说着就离开了屋子，“然后我们讨论一下补习班...”

　　炎妈妈消失在了拐角，从炎歌的屋里往外看，客厅里传来的光亮是那么遥不可及。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关心她。

　　现在不好好努力的话，以后甚至无法在这个世界上正常的活下去。没有‘技能’，没有‘工作’。想要活下去，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是...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她一直想要的，是不会被现实所拘束的，不被任何人束缚的，能在天空自由飞翔的生活。

　　没有金钱，没有国家，没有社会。没有任何可以束缚住她的东西，她能在广袤的幻想世界尽情的遨游。

　　这对大人来说过于天真的想法，即使到现在，炎歌都没有将它抛弃。

　　成为大人，也就意味着，炎歌必须放弃这样的想法。在世俗中，和一个普通人一样，读书学习，工作升职，结婚生子，然后老去。

　　而这样的生活，离炎歌已经不远了。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在现实里飞行一次啊。

　　‘只要坚信，你便可以飞翔。’

　　脑中又想起了梵对她说的话语，炎歌坐在床上，眼中似乎可以倒映出某些不存在于现实的幻象。

　　我真的可以吗？

　　有些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会逐渐将它忘记。但如果她也这么做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对现实妥协。但是她不想这样。不想还没触碰到梦想的边缘，就被迫将它抛弃。

　　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勇气占据了炎歌的身体，她的全身充满了力量，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可以。

　　周围似乎有轻风缠绕着炎歌的躯体，拖动着她，慢慢地，慢慢地，飘浮了起来。只是离床垫有几公分的距离，但这便足够了。炎歌的眼泪差点都要掉下来了。

　　她真的飞起来了！梵没有骗她！

　　虽然现在只能浮起来这么一点，但只要加以练习的话......

　　炎歌转头，看着被遮光窗帘挡住的窗户。好像可以看到阳光穿透进来的样子。

　　总有一天，她会飞向天空的。

　　忽然，拐角处传来了一阵声响。炎歌的心猛的一跳，那奇妙的飘浮感消失了，她整个人坐在了床垫上。

　　炎歌一怔。

　　“炎歌，你怎么还不出来？”拐角，炎妈妈走了出来，插着腰看着炎歌，“都说了要吃饭了。”

　　“我来了。”炎歌马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穿上拖鞋就跟着自己的妈妈走到了餐厅。

　　白色的灯光，电风扇在一边摇头晃脑。炎爸爸炎令坐在餐桌前，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手机里的小说。

　　“好了，吃饭了。”炎妈妈坐在了炎爸爸的旁边，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手机。”

　　炎爸爸无奈的将手机关闭了屏幕，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了碗里，然后看着炎歌：“炎歌啊，作业做了吗？”

　　“没有。”炎妈妈瞥了炎歌一眼，自顾自说道，“在睡觉呢。”

　　“炎歌啊，你不能老是睡觉啊。这样对身体不好的。”炎爸爸摇了摇头，“怎么一放暑假就在家里待着？也出去走走啊。和朋友出去玩玩。”

　　“玩什么玩。马上就要高三了。”炎妈妈反驳道，“炎歌，你现在好好学习，再坚持一下，也就一年左右了。结束了随便你怎么玩。”

　　听爸爸和妈妈讨论着自己的未来，炎歌默默的扒着饭。

　　几分钟过去了。炎妈妈结束了讨论，又看了炎歌一眼：“炎歌，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啊？”忽然扯到自己，炎歌急忙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看着妈妈，摇头，“没...没有。”

　　“炎歌啊。”炎爸爸开口了，他关心的问道，“你最近又做噩梦了吗？”

　　提到梦境，炎歌顿时精神起来，她的语气有一点得意：“爸，妈。我现在可以在梦境里控制我自己了！”

　　是想要分享喜悦的语气。

　　“不管是什么噩梦，我都不怕了，因为可以飞了！不管是鬼怪还是僵尸都抓不到我！”

　　她无惧于噩梦。噩梦对于她来说，或许根本算不上噩梦，梦比现实更加吸引她。

　　但是炎歌的话一说出来，周围的空气便静默了。她顿时便后悔了。

　　不该说出来的。

　　沉默许久，炎妈妈开口了：“炎歌，我们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不要迷信什么。所谓的鬼和僵尸都是电视里捏造出来的。你不要瞎想，好好学习，知道吗？”

　　...是啊，她都明白的。

　　炎歌默默的点了头。

　　得到炎歌的回答，炎妈妈终于展露出了笑容：“吃完饭就好好休息吧。明天一定要开始做作业了。”

　　“好。”

　　炎歌低下头，继续扒拉着饭。她显然没有看到，炎妈妈眼中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