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萤》岚色

7、Chapter6

　　那时的我以为，朽木白哉的一句话，便是我的抉择；那时的我却不知，自己的心，原来深陷这么的深。然而当一切恍然后，才发觉，原来我们早以回不了过去……

　　是晚。清浅的星宿布满整座空座町上空。
　　日番谷东狮郎仰躺在屋顶上，两手交叠垂在脑后，葱绿色的眸子内投影着繁空中无数延绵得足以攥成银河的星宿，发出璀璨夺目的旖旎光芒。
　　剑眉斜挑，熠间紧蹙，唇畔紧抿……那一张明明是如此稚嫩帅气的脸容上，却出现了与他年龄实不相符的神情。
　　蓦地，头顶上罩下一抹阴影。随之而来的清澈婉灵的声音，“日番谷队长，这段时日辛苦您了。”
　　凝神望去，是那一个时刻亦不忘本分的少女，眉间熠皱更甚。日番谷东狮郎翻身坐起，低沉的声音平静无凛，“松本她们呢？”
　　“乱菊现在正跟井上同学一起吃‘大餐’呢！”萤蔓窘迫地蹭了蹭鼻子，“我对井上做的食物有点……嗯，抗拒。”
　　东狮郎的额角倏忽略过一条黑线。想到了井上织姬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豪华杰作，顿时无语了。也不知道自家的副队长是什么体质，居然能吃得下那些诡异的食物。
　　萤蔓细细地斟酌起日番谷队长俊脸上难得的变化，轻轻笑了笑，也不急着说话，视线转向了浩瀚无边的天际。一闪一闪的星光点缀于夜空之上，无限的……延绵着。
　　“日番谷队长，你的刀呢？”许久，才施然回首。
　　日番谷递上冰轮丸，不语。
　　在早接到刀时，萤蔓的专注力已然被斩魄刀给夺了去。双目发亮的揪着手中的刀，逐抬手把那闪烁着鬼魅蓝光的斩魄刀抬了起来，递过天边一轮皓月。不由惊叹，“冰轮丸，果然名不虚传。”
　　“如此好刀，不知是哪位前辈所铸……当然，这还少不了日番谷队长所召唤出来的刀魂，号称冰雪系中最强的斩魄刀……”萤蔓这个人，有时候也懂得拍下马屁。
　　拿出工具修理着斩魄刀，萤蔓分神说着，“近段时日现世好像多了很多虚呢，几天前又跟破面打了个照面，大家想必也很累了。”
　　东狮郎一语不发地看着萤蔓。良久，才崩出一句话，“浦原喜助，你不去看他？”其实他也只觉得奇怪，在尸魂界时曾听闻过朽木萤蔓跟浦原喜助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但为什么？眼前的少女，也来现世一些时日了，却从未曾去见一见那个旧识。
　　手中的动作一顿，萤蔓继续不动声色地拿过一条帕子去擦拭着刀锋，声音平淡，“我……还未想好要用怎样的心情去见喜助大人。”
　　不待东狮郎发话，萤蔓把擦拭好的斩魄刀递过给他，“好了，日番谷队长，你的斩魄刀已然没问题了。那么，属下先行下去了。”
　　“夜凉，请别冷着了。”萤蔓用着敬语说完，转身下了屋顶。

　　“呐，乱菊。如果你是我的话，又会用怎样的心情去见那一个人？”萤蔓止步，对着那站立于庭院掩盖之下的松本乱菊轻喃着。
　　“小萤蔓，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用为了要想着用怎样的心情去见一个人而踌躇不前，我只知道，若是我现在不见他的话，以后一定会后悔。”乱菊慵懒地倚着木柱子，声音竟少有的严肃。
　　细细地斟酌着她的话，萤蔓的眸子猝然闪耀着亮光，仿佛那泯灭的烟花一刹那点燃起来一般，如此的璀璨夺目。
　　“乱菊，谢谢你。”我想，我知道应怎么做了。
　　倚靠于庭院之下的乱菊，昏暗的阴影遮挡了她娇媚的容颜，无人察觉，那遮盖下的笑容，靛灰色的眸子遣满的温柔。
　　徒然，她看了看萤蔓那用来捆扎发丝的红色线发带，脸色平静了下来。她缓缓走出阴影之处，纤长的手指伸向了萤蔓，“怎么还带着它？”
　　明白她的异有所指，萤蔓抬手摘下了发间的发带，三千柔丝如顷刻绽放的漆黑蔓陀罗，从她身后直直泻下。萤蔓低首，看着手上那于漆夜中异常刺目的红发带，披散的墨色发丝随着脑袋的晃动而滑落至脸颊，挡下了她所有的神情。
　　往事如尘，渐渐的开启着那名为思念的东西。110年前，白哉大人所曾用过的发带……
　　手中力道加深，握紧了发带，萤蔓的声音缥缈而落寞，“怎么办？乱菊。我还是忘不了……还是忘不了他。”
　　乱菊的神情，仿佛也被萤蔓所感染，亦染上了一丝忧伤。她伸手抚上了萤蔓的脸颊，声音温柔的，“那么，为什么要去执起别人的手？你明明……就喜欢着他。”
　　紫蓝色的瞳内氤氲着薄雾，萤蔓阖上了眼睑，以求阻断那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痛苦的神色遣锩在萤蔓脸上，她翕动着苍白的唇畔，不停地喃着，“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100年前。
　　雷声轰鸣，闪电频繁地由彼方的天际落了下来，照亮了整个尸魂界，一刹那，却又回归平静。随即，阴沉密布的云翳碎裂般的布满整遍苍穹，零点的雨点淅沥沥拂下。不多久，便成狂风暴雨，雨水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粗暴的雨水砸在身上，隐隐作痛，然而，萤蔓却对这些不甚在意，神情呆滞地由一番队出来，不管不顾那被雨水浸透了的衣衫。寒风呼呼而哨，席卷起一地被强风所扫落了的残花，即使前一刻还那般耀眼的盛放于树枝上，然而，下一妙，却已成残缺物，它们无力乏天，只能任由着别人来主宰自己的生死。
　　冰凉的雨水冲刷着她死灰死灰的脸容，雨水顺着脸颊滑落，重新掉在地面上那积攥起来的水潭，很快地……融成一体。
　　萤蔓垂下眼睑，思绪似仍徘徊在山本总队长与自己谈话的那一刻。
　　规则，究竟是什么？所谓的规则，便是不能违抗的命令吗？可是，她很想要违抗，即使被责罚也罢，处以重刑也好，她也很想要替自己争取一下。
　　无论结果是什么，她也不想要有所遗憾；无论结果如何，她也甘心因为够不着月亮，而被无情的由高处抛了下来……

　　朽木宅。
　　拖移着沉重万分的脚步来到目的地，萤蔓丝毫不管那还滴着水的湿透了的衣衫。昂首，视线所及之处，是那与自己隔绝了里面世界的和式拖拉门。
　　明知道自己不配，却仍想要去打开；明知道伸手……也够不到，今晚还是要……把手伸向月亮。
　　鼓足勇气，萤蔓定了定心神，颤抖着伸手去推开了那扇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门。
　　里面的世界，的确与自己所不相同。那沉吟的令人颤粟的气氛，那昏暗的朦胧视线，那背身席地而坐着的挺拔修长的男子背影……
　　稳了稳那欲要倒下的虚弱之躯，萤蔓紧扶着墙壁，执意跪坐下来施身行礼。
　　彼方倏忽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屋内的昏暗，似乎为了给萤蔓打气般，骤然驱逐了周遭那异常诡秘的氛围。萤蔓抿了抿唇，似下定了决心般的昂首去看那背身而坐的男子，紫蓝色的双眸是坚定不移的感情。
　　她翕动着唇畔，轻声而坚定地吟出了一切。
　　闪电过后便是雷鸣，碎裂般的云层炸了开来，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雷鸣轰然而下，隆隆声的炸响整片尸魂界，亦掩盖了此刻屋内二人的谈话，只能看得见，那正一开一合地双唇跳跃不已。
　　当一切回归平静以后，萤蔓恭谨地低首垂帘，目送着男子的擦身离去。屋外雨丝丝毫不见降低，雨水淅沥地落在庭院之外的假山流水中，那不停上下摇摆着的翠竹，水花砸下，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声音异常好听。
　　萤蔓依然未动，直直的跪坐着，直到许久，才施然一笑。紫蓝色的眸子，却如死灰般沉寂。仿佛失去了什么般，再也未曾倾心笑过……
　　“是呀，怎么能忘了呢……自己的身份。”

　　翌日。空座高中，一年三班。
　　“那么，我先行回去了。”萤蔓整理完书包，站起身恭敬地朝着黑骑一护以及一同落下来轮值日的露其亚稍微一躬身。
　　黑骑一护拽拽地双手环臂，满不自在的轻哼一声，算是回答了。
　　露琪亚一把推开拦路的一护，踩着脚步“嗒嗒嗒”地走到萤蔓面前，紫色的眸子遣锩着担忧，“回去时候小心点，近来现世多了许多虚的袭击，也不知道蓝染此番的目的是什么，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嗯。时刻紧记。”萤蔓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喋喋不休的露琪亚。
　　露琪亚，什么时候起，自己跟她的关系已然成为了这么地理所当然。是她那一句“她是我姐姐”吗？或许，其实萤蔓心底也是渴望着，自己能够抛开所谓的贵族等级，能够舍下自己的那点卑微的执着，去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她，想要去接受一个全新的自己……
　　轻敲了敲萤蔓的脑袋，露琪亚翻上白眼，“还有，萤蔓，不要总是用古代语来说话。这里是现世，别人会听不懂的。”
　　萤蔓歪头吐舌，笑容耀眼，“一时间改不了。”
　　露琪亚也笑了，抚额摇头，“怎么觉得我比你还像姐姐？”
　　萤蔓不满地皱着鼻子，“那可不行，因为露琪亚可比我小得多。”
　　“是是……姐姐，快回去吧。”露琪亚无奈，推着萤蔓出教室。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纤骨背影，露琪亚会心一笑。原来，这就是有亲人的感觉。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大叔，我又来唠叨了。”萤蔓满心欢喜地踏进一间细小隐秘的建筑物，甜笑着朝向此刻正蹲守在火轰轰的铸刀炉前的一位年约五十左右的中年大汉，它的身体略为肥胖，平凡的五官，凌乱的胡子布满整张腮络。
　　那是自己不久前发现的一所铸刀室，它设立在极为隐秘的地方，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如若不是之前被乱菊拖拉着出来逛街，因为人流太多而不小心而迷了路，自己也不会晃悠悠地发现了这里。
　　“丫头，又来了呀？”手上的工作依旧不停，大叔神情专注于手中灼热的烙铁。
　　神色异常兴奋地走过大叔面前，紧跟着蹲下，萤蔓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烙铁上流转不停。
　　“大叔，这次要打造什么？”
　　“呵呵，是菜刀。”
　　“菜刀？”萤蔓疑惑不解。
　　“丫头，别很我说你连菜刀是什么也不知？”大叔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萤蔓蹙眉细细回想，继而摇着脑袋瓜，表示不知，“因为我只铸造过斩魄刀。”
　　“斩魄刀？”
　　“嗯，是武士刀。”萤蔓暗自咂舌，差点露了嘴。
　　大叔看了她许久，直到萤蔓后脑勺躺落汗水，才回头继续手中工作。“这年头像你这样喜欢铸刀的人已经很少了，不，应该是说没有一个愿意做这工作的。”
　　萤蔓笑靥一露，刚打算说话，传令神机却忽而响了起来。
　　神情一凛，萤蔓拿过传令神机，眉头紧蹙。是虚。可是，在这附近的，好像也只有自己一个……
　　起身走到门口，萤蔓回身朝大叔略为低首，“大叔，事情紧急，我下次再来讨教。”然后，不再等他任何回答，腰身绷直地步出了铸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