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释然与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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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十点。
陈勋来到沈临家门口，心情有些复杂。在得知对方就是‘已死’的陆子昂时，他无疑是高兴的，就像压在心中许久的巨石终于落地了，但接下来，对于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总归，也不能逃避。
伸手按响门铃，没一会，陈勋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知道，属于他的审判来了。
而审判他的人，此时正从门里伸出头来，顶着满脸黑黝黝、坑坑洼洼的海藻面膜，十分刺激人心脏。
沈临好奇的歪着头，似乎对他的到来十分意外。
“……我能进去和你聊聊么？”陈勋艰难的扯了一个友好的笑出来。
“好吧，不过我在做面膜消肿，你不能逗我笑哦。”
“嗯。”一会他也笑不出来。
………………
…………
陈勋坐在沙发上，握着沈临给他倒的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沈临不知他的纠结，悄悄按了关灯，一瞬间，屋子里一片昏暗。沈临学着鬼片里的场景，双手伸直，摇晃着身上宽大的白色衬衫，掐着嗓音问，“我~现~在~像~不~像~一~个~无~头~鬼~你~害~不~害~怕~~~”
“……”陈勋默默喝了一口水，而后拍了拍旁边的沙发，“你过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又一次装鬼失败的沈临扁着嘴，打开灯，有些委屈的坐过去，“你说吧，你是要跟我表白还是什么。”
“我过来是想跟你道歉的……或许这件事由杨睿跟你说会更好一些，但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在走之前，我想过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是在对下午没有哄我，转而将我扔给杨睿的事道歉？”
“不是，是更早之前的事。”陈勋捏着杯子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忍不住去关灯，在黑暗中或许他更有勇气一些。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
“……其实我与杨睿在高中时就认识了，因为是同个班级和宿舍，还都加入了校队，所以我俩感情一直都挺好，后来大学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不过在大二那年出现了一些变故，我谈了个对象，他知道后突然跑过来跟我表白，被我拒绝了，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所以那之后我们俩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尴尬，我开始有意的疏远他，而他也开始避着我，我以为事情就会这么过去，但在大四时，我发现我对象跟他走的很近，甚至后来还跟我提了分手，因为他喜欢的人是杨睿不是我，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气杨睿而已……那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我很生气，觉得杨睿是故意拆散我们，所以我做了许多……不理智的事情，逼得杨睿最后提前离校实习。”
“后来毕业两年，我听说杨睿交了新男朋友，我有些不甘心，我觉得凭什么他能在毁了我的生活后，全身而退寻找幸福……所以我找了一些朋友，以朋友聚会为名让杨睿带上新男友，也就是陆子昂过来，当时我只是想整一下他们出出气而已，我没想过陆子昂的酒量会那么浅……只喝了一杯，陆子昂就有些醉了，说要出去透透气，当时杨睿也想跟着出去，但被我拦着了，没灌醉他我不甘心放他走。”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醉醺醺的陆子昂出了酒吧后出了车祸，送医不治身亡……我们是第二天从酒吧宿醉中醒来时看新闻才知道的，当时杨睿冲到医院一切都已经晚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杨睿都在自责，认为如果他当时跟陆子昂出去了，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但其实，罪魁祸首应该是我。”
陈勋仰起头，眼里划过水光，但即使在黑暗中他也不想让自己更狼狈，哪怕他正在撕开心里的伤疤，将赤/裸/裸的黑暗与不堪展现于人前。“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嫉妒着杨睿，嫉妒他人缘比我好，家世比我好，成绩也比我好，连我喜欢的人都喜欢他，仿佛所有好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的一样……我曾经有试过放宽心，因为嫉妒并不能让我过得更好，但是不行，他老是过来惹我，他那些高高在上的关心与着想让我不想要，又拒绝不了，因为我拒绝了，就是无理取闹，就是不识好歹，我忍了许久，在大四那年不想忍了，我看到他假惺惺的跑过来跟我说我对象并不爱我，我俩不合适时爆发了，我当然知道我对象不好，但也轮不到他以关心之名强加干涉，所以我揍了他，之后更想尽办法的折/磨他、羞/辱他，我让想让他难过……但当我真正达到目的时，我却并没有很高兴，看着他蹲在墙角下哭，我心里很内疚，如果不是我争强好胜，贪一时之气，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我心里其实是知道他是真心对我好的，他可能是这世上除了我爸之外会无条件对我好的人，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可我也不喜欢他难过，我怕他想不开，所以我呆在了他身边……可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是因为相爱而走在一起的，那些折/磨的日子已经消磨完了他对我的爱，他不再爱我，甚至可能恨我，而我，因为愧疚、想要弥补，所以也走不了”
“这三年，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原本我以为我俩会这么相互折/磨下去，但他刚才跟我说了，陆子昂其实还活着。”
“而你，就是陆子昂。”
沈临一脸惊异的从面里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吞下的面团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整张脸都红了。
“唔唔唔唔……”沈临连忙拍打陈勋求救。但陈勋显然没收到信号。
“这件事我知道是我的错，你要打我还是骂我都可以，我愿意承担。”
沈临气的按下台灯开关，一时间刺目的白光让两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等到适应后。
“……我在认真的跟你说事情，你竟然给我偷偷吃面？！！！”陈勋要气炸了。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临不停拍打着自己胸腔，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陈勋马上跑到他背后，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冲击他腹部，一下一下，直到沈临吐出面团为止。
待面团终于吐出后，沈临跪坐在地上，眼眶湿漉漉的，有些后悔的模样，让陈勋也不好再发作，毕竟刚才他可能又差点‘害死’了陆子昂。
“起来吧，地上脏。”陈勋暗叹口气，伸手扶沈临起来。“……事情我都说完了，如果你没话要说，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会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沈临声音有些嘶/哑。
“回我原本住的地方，我在新浦那边有一套房子，与这里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以后你们应该也不会见到我了。”
沈临有些不舍的抱上陈勋，叹息道，“虽然刚才我在吃面，但是我有认真在听，这件事不是你的错，真的，况且都过去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这几个字对于陈勋来说一切就够了，他抱紧怀中人，将眼底的湿意掩去，“我跟杨睿分手了，不可能还住这里，以后……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
两人无声的抱了许久，久到陈勋都觉得可以了，他抹去眼角的泪痕，想拉下沈临的手，却发现沈临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拉都拉不下来。
“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
“……你陪我一晚再走好不好？”
陈勋明显感受到大/腿被一个热源蹭着。
沈临的声音也越发委屈，“自从被季琰上了贞口锁后，我已经很久没找人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技术很好的。”
陈勋暗自磨了磨牙，一字一顿说，“……可你的面膜有些吓人，还蹭我身上了。”
沈临顿了一下，然后下一秒立即抓着人的衣服疯狂往脸上擦，直到将脸上的黑藻面膜全部糊在对方身上为止。
就在沈临抬起水光滑嫩的脸蛋一瞬间，陈勋快速施展金蝉脱壳之计，连衣服都不要直接跑了。他可不打算再掺和进杨睿和陆子昂之间了。
“……”
……………
………………………
………………
在一起时，陈勋与杨睿三句话不合便要争吵，争吵完就是没完没了的冷战，日积月累，他都已经不记得他们上一次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分手时是他们这三年来唯一一次心平气和的相处。
有些人，或许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做恋人。
“需要我送你么？”杨睿帮陈勋抬出最后一个箱子。
“……不用了，车和助手已经在下面等着了。”陈勋看着曾经的朋友与恋人，心里有些释然，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千疮百孔，再难修复，但如果可以，他仍希望对方能够好好的。
“杨睿，这三年我欠你一个道歉，如果不是我，你与陆子昂说不定已经修成正果了，对不起……还有，祝你幸福。”
杨睿笑了，“谢谢，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对不起，从今往后，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一团乱账，在这一刻，都清了。
从今往后，愿彼此安好。
……………………
……………………………………
直到看着陈勋乘坐的电梯下到一楼，再也没了动静，杨睿静默一会，才终于收回目光想要转身回屋，但就在转身时，他意外撞入了沈临探寻的目光里。
“……如果舍不得，你可以现在去把他追回来。”
杨睿不觉苦笑，“没有舍不得，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况且他也不会再回来了……昨晚，他把事情都跟你说了吧？”
沈临不可置否的点头，“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有两个人给你选，第一个人，他拥有与你恋人一模一样的外貌和身体，但性格却完全不同，也没有跟你以往的记忆，和你就像陌生人一样。而第二个人，虽然他长得跟你恋人完全不同，但他却记得与你曾经的点点滴滴，还记得你们过去的誓言……你会选择和第一个人在一起，还是第二个人在一起？”
“那肯定是第二个人。”这个回答杨睿几乎没有犹豫。
“那我俩的事情就解决了，虽然DNA显示我是陆子昂，但我完全不记得跟你的过去，就这样吧。”
沈临刚想关门，就被杨睿及时拦住了，“等等，这不对，如果你不是陆子昂，那陆子昂在哪？”
“我怎么知道？”沈临摊手。
杨睿拉上他，“我觉得你应该是因为一些事情失忆了，我有信心能让你记起过去。”
“……可我俩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吧，你真觉得我是陆子昂？”沈临有些怀疑。
而对于这点杨睿本身也有些迷茫，他觉得沈临和陆子昂根本就是两个人，但是DNA又告诉他另一个可能，或许是陆子昂失忆了，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沈临见他还没想通，继续说，“杨睿，我直接说了吧，如果真是我失忆了，忘了跟你的事情，但我失去的是记忆，不是性格，即使我哪天恢复了记忆，性格还是这样，你能接受么？你最初爱的是陆子昂的什么？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脸？亦或者是与他曾经的一段过往？那么如果我恢复不了记忆，一辈子就这样了，你又凭什么能够爱我一辈子？我的容颜总会老去，没了与你的过往记忆，那么我现在的性格是你喜欢的么？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还是说你现在的喜欢只是一个执念？”
“我们再往大了说，如果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往哪里，那么他还是他么？如果把他之前的记忆都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让那个人拥有他的全部过去，那么那个人是不是也是他呢……”
杨睿被沈临虎得一愣一愣的，连自己什么时候松开手，对方什么时候关上门都不知道。
沈临可能其他业务不行，但论如何斩断桃花，他是专业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释然与离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