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粉裤子

41、终章梦醒

　　“真的没有去吗？”
　　“嗯。”
　　“真的……”
　　“行，行，看你的样也不像，走吧。”
　　“那边签个字。”

　　学校的晚霞更加温和了，因为夏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大家也都随其自然地接受了。
　　校园里，有一部分人在玩，他们大多是家里有关系的或是无心读书的人；有一部分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说说闲话；有一部分人闷着头看书，也不敢读出声来，怕一丝声响就会引来别人关注。
　　苏兰一个人走在道上，没有人与她照面，思来想去，也没有人与她相熟。
　　自从那晚过后，岳荷不再三番四次地找苏兰，她也没同她只手遮天的父亲谈论这事儿，好像这么多年的压迫在那晚之后消散了，也没有人传闻这事儿。
　　苏兰好像都快忘了那晚的具体，只记得那晚的月光，些人趴在地上，自己俯视着许多人，可就是不记得它的过程，它的开始，它的参与者，也只留下痛快的感觉，连同过去的苏兰也被抽离出来，深埋在地下。
　　学校的绿叶越发茂盛，都能遮挡阳光了，光也就斜下来了，斜在教室里，照亮阴霾的角落；斜在小绿植上，闻着芬芳；斜在末排课桌，照亮苏兰的书本。
　　“六月了。”回想梦中的一切都这么真实，那六月的校园，那六月满天的云霞，那场六月的雨，在盛夏中抹不去的记忆。
　　可苏兰却再也想不起来那些真实的人脸，只模糊地记着他们的声音。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可苏兰却没什么想告别的，这里没有她喜欢的人，没有她留恋的东西，就连养大她的父亲都不想有联系，她想静静地走，走出这个地方，找到一个同梦中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苏兰此刻只有静静地等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却在这一刻格外焦躁，她静静地等明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伙人也在欢笑中退场，只留苏兰一个人，形单影只，她没有朋友，也没有欣赏的老师，只有她自己，周一清晨的行走，周五傍晚的离开，从来都是她自己。
　　苏兰走到一条河前，她猜测汹涌的流水中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需要真正感受才能探明，可她又清醒地知道那是虚幻的。
　　苏兰想用石子打破这一幻境，可它溅起的水花却又让她陷入回忆：“欲速则不达。”
　　苏兰再次将石子置入河中，石子却连划出两道痕迹，苏兰又一次将石子抛出，也是同样的反应：“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却有了……”
　　苏兰好想哭，她好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强撑着自己相信，她强撑着让自己相信这里才是真的，可每当回忆时，她才真正相信这里是真的，她回不去了，只有回忆，只留在脑海中的模糊轮廓。
　　“我好想……”在每一次抬头望见太阳升起的时候，在每一次额头出汗的时候，在每一次看见耕种的时候，在每一次看见残霞的时候，在每一次夜幕降临的时候……
　　可也只留下最后一场的放榜：
　　“苏兰考出去了。”
　　“她的成绩不是没多好嘛？最后几次检测也没上榜啊。”
　　“对耶，看她的样儿，也不像个读书的。”
　　“说不定是运气好嘞。”
　　有人听着这消息有些怀疑，但也只在几个闲人间流传，大多不用关心去向的人是听不见这种消息的，过了一会儿，也就没人记得了。
　　这次，苏兰真的要离开了，她想过无数遍离开时的情形，是带着泪和笑的，可却总是上不了榜，全然没有希望，可这次，真的要走时，她却没有表情，她只想静静地看夕阳。
　　苏兰寻到了一处静谧的地方，那里很少有人来往，此时只苏兰与天边的云霞在这儿。
　　夏的草地十分茂密，苏兰躺在草丛中，几乎看不见有人，只风吹动草丛时，露出若隐若现的衣服色。
　　苏兰躺在一斜坡地，一睁眼便能看见天边的云霞。
　　天边的云挂着一点粉色，又有一些橙色，它们相互晕染，挂在天上，太阳一点点落下了山，整个天空也被太阳光晕开，橙色的天也只在这时候才能看见，苏兰一个人独享整片天，享受着看着太阳落下，落成夕阳，转而夜幕，星河流转。
　　苏兰再睁眼时，眼前的落日还没落下，残霞还挂在天上悠悠地飘着，只是耳边吹来一阵阵风，连带着身侧的草也飘动着，吹得苏兰直凉爽。苏兰隐约看见上方有一人：
　　披着发的少年郎正坐在草丛中，他一身宝蓝色的衣裳显得人更加明朗，微风吹过他的发丝，吹动他嘴里叼的一根草，却看不清他的脸，只模糊得有个模子。
　　苏兰想直起身，走到那少年身旁，那是令她向往的一个人。
　　“……”苏兰却站不起来。
　　苏兰再睁眼时，已是夜幕：
　　“原来是梦。”
　　该回去了，苏兰只往前走，她什么都没带，也不需要带着什么，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只带着心中的愿。

　　“吱——”苏兰打开紧闭的门。
　　不同以往的阴暗，这次的家里亮着灯，男人正坐在正中间，像是在等待：
　　“回来了。”
　　“……”苏兰好久都没看见清醒的男人，似乎都快忘了他的声音“嗯。”
　　“过来吧。”
　　苏兰不知眼前人想要干什么，也只是攥紧拳头向前。
　　“这是你妈留给你的，够你上学的了。”
　　苏兰看着桌上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倒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妈妈用。
　　苏兰只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清楚他了。
　　“到了那里就好好活着，没什么事就不用回来了。”
　　“……”苏兰看着眼前人的眼睛，这是把她养大的人，她却看不见一丝亲情。
　　“嗯……”苏兰低下头。
　　“走吧。”男人只说一句，也起身走了。
　　“吱——”苏兰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苏兰看着桌上的旧物件，这些多少年的东西竟都没动过，现在原封不动地摆在苏兰面前，确是出乎意料。
　　苏兰看着一步步走向夜幕的男人，可能也会是最后一面了，不知道离开后，会以什么理由再联系，反正现在想不到，估计没什么理由。他就这样走了，平静地离开，打开了一扇大门，里面看不清东西，只装着满天星辰。
　　“我也该走了。”苏兰再环顾四周，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也就当做是最后一眼吧。
　　苏兰想提前去到另一个城市，她想寻一个无人认识的角落，在那里找一个人，或许这个地方没有，她又会去另一个地方，她想站高点，让那个人看见自己，可……
　　苏兰渐渐适应了那里的生活，虽然考上的学校不是最好的，可是这也不是苏兰所追求的，她想做一件伟大的事，像多年前的那束光一样。
　　虽然现在找不到那束光，可那股暖流却一直在苏兰心中流淌，在寻找的过程中，一直温暖着苏兰，让她有力量去传播光。

　　季节的更替，科技的日新月异，又一次唤醒了苏兰的梦。梦中的场景一次次在苏兰眼前重现，那个炙热的盛夏，那些独自看过的云霞，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时间又回到苏兰身边，那么多不眠的夜，模糊的眼，终究也让苏兰变成了另一个人，有点像梦中的少年郎。
　　“我们是希望大家都能享受到我们的新产品。”苏兰站在舞台上。
　　台下摆着三三两两的摄影机，有些正闪着光，它们都对着舞台的正中央：
　　“我们新出的产品，它的理念非常新颖……”
　　苏兰将自己的话筒放下，静静地听公司老板的讲演，她知道这一路走来的不易，作为合伙人见证了这么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她只听着中央人讲话便能回忆起这些辛酸。
　　苏兰不想再举起话筒，她习惯不了这么多双眼睛的凝视，只在回答问题时能简单说两句，她倒是很佩服□□，能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依然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活动结束后，苏兰跟着台上一行人一起退场，他们都是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与苏兰一起战斗的战友：
　　“苏兰，一起吃饭啊？”
　　“不了，我想去那边看看。”
　　苏兰早就听闻那个地方，只是最近有些忙，抽不开身，正好，现在有空：
　　“那好。”
　　“再见。”
　　苏兰跟着导航走：
　　“看来挺多人都想去看的。”身边时常穿过几个陌生人，与苏兰走在同一个方向。
　　苏兰满心欢喜，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呼吸新鲜东西了，这次正好可以待上一天，好好看个够。
　　一男子从苏兰身旁穿过，苏兰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但他又不是与自己一个方向的，那人的背影吸引着苏兰，让她想跟随他看个究竟。
　　苏兰快步跟在男子身后，她想再快一些，可那男子也加快了脚步，苏兰只好一直追着……
　　到转角时，苏兰看着男子在眼前消失，可她不想再一次失去，她连忙跑上前去，跑到男子面前，看清他的面容。
　　她哭了……

　　苏兰走在一小道上，这道十分熟悉，十分真切，这是她走过无数遍的道，每一天都会在这个时间走过。
　　这天，苏兰又走在这条道上，她望见前面有一人，是她认识的人，她寻了好久都没寻到的人，她快步走向前去。
　　那人穿着洁白的衣裳，步履轻盈：
　　“累吗？”
　　“……不累”苏兰连忙摇头“只要想到是在跟你做同一件事情，就不会觉得累。”
　　“以后都不会再累了，因为你找到我了，我们一起。”
　　那人领着苏兰向前走，前方又遇到两个相识的人，他们在一起大笑，商量着如何进行下一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