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1986》集千蓝

5、（五）

　　为了让新结成的帮扶小组便于交流，上晚自习时，班主任重新给同学们排了座位。名列前茅的那几位被分散到教室的各个方向。
　　我仍在“南方”原来的位置。吴江调到我后面去了，与冯青峰成了同桌；跟王一鸣性格相像的石强成了我的“右邻”。
　　现在我终于跟一位女生同桌了。她叫谷香，性格比较随和，不怎么爱说话，有着温暖的笑容，我早就被她吸引了，只是还没有付诸行动接近她，如今成了同桌，我自然是高兴万分。
　　我前面也换上了两位女生，一位是单红芳，另一位叫文霞。单红芳浓眉大眼，性格直爽，爱说爱笑；文霞长了一张清秀可爱的娃娃脸，比较腼腆，总爱红脸。
　　她们仨当中，只有谷香的学习成绩处在中游，单红芳和文霞分别是倒数第五、第六。
　　周围新安排的这些同学都让我比较有好感，正暗自高兴，听见被调到“中部”最佳位置的钟清扬说道：“老师，我个子比较高，坐这里会挡住别人的视线，还是坐后面比较好！”
　　“呃……好吧，那你跟后面的同学换换。”
　　“这个家伙最好坐到楼顶上去！”我在心里嘀咕。
　　班主任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教室。
　　这次调换，有百分之八十的同学离开了原来座位。教室里一片闹轰轰，我无法集中精神学习，就托着下巴闲看谷香整理书本。
　　“咱俩交换吧？！”忽然，我的右后方响起钟清扬的说话声。
　　“坏了！”我心说，忙回头看，只见钟清扬拎着书包站在冯青峰右侧的过道里，被要求交换的那位男生欣然收拾开了桌上的东西。
　　我讨厌与钟清扬离得这样近，恨不能一脚将他踢回“北方”去，可我无权干涉，只能接受现实，正郁闷，听到他说了一句酒令词——“哥俩好啊，三结义！”
　　“四喜财，五魁首！”
　　听到吴江接上这么一句，我和谷香不约而同地回头看——钟清扬和冯青峰握完手，又与吴江握。
　　“以后还请‘近邻’多多帮助！”冯青峰说。
　　钟清扬回了一句“互相砌磋，共同进步！”接着跟谷香打招呼。
　　谷香好像感到很意外，结结巴巴地作了回应。
　　虽说我不屑也不在乎钟清扬对我是何态度，但是当着大家的面被他故意无视，还是感到有些不爽。
　　“这家伙又赔笑脸又甜言蜜语，想干吗？！抢我的朋友？！”我正暗忖其动机，听到他又跟我的“右邻”石强套起近乎。“拉拢我周围的人，故意无视忽略我，这个可恶的家伙分明是来给我添堵的！”我无可奈何，不禁迁怒于姐姐，“谁让你当初拜托他了！你这是帮我吗？！你这是坑我！”
　　……
　　调座位没几天，我收到姐姐一封信。原来钟清扬恶人先告状，将我拒绝他帮助的事告诉了姐姐。从姐姐的劝说中，我猜到钟清扬那个小人肯定将不是都派到了我的头上，肯定把他自己说得极其无辜，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
　　我和谷香、单红芳、文霞很快就熟和了。一次课间闲聊，单红芳说我跟她印象中的我简直判若两人。我追问她印象中的我什么样子，单红芳直言不讳：“孤僻，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好相处。”
　　谷香和文霞委婉地表示有同感。
　　我坦言相告是自卑心在作祟，因为成绩差感到很自卑。她们仨也相继打开心扉，说出各自的自卑之处。
　　……
　　我有许多爱好，剪报是其中的一种。自从我回到安平镇，家中的旧报纸就遭了殃，尤其是副刊部分，只要发现喜欢和感兴趣的东西定会毫不手软地将它剪个七零八落。剪下来那些文章、插图，我都贴在了初中地理练习册上，到现在为止已经制作了四大本。
　　老师不允许将小说杂志之类带到学校，我认为剪报不在违禁之列，便带了一本准备在晚自习时阅读。
　　最后一节晚自习课，我拿出剪报翻看，其中一幅画着螃蟹、标题为“持续前进”的插图，不知怎么的就激起了我的共鸣，于是拿出本子将对这幅插图的解读写下来。
　　“干涸的溪沟已不能生存，螃蟹只好另寻生命的绿洲。前面遇到一个小小的积水坑，螃蟹生出逗留的念头。‘不行的！’它的心底响起这样一声断喝，‘倘若贪图一时的安逸，意志会被瓦解，斗志会被消磨掉，由此导致生命丧失也说不定！’螃蟹听从内心的声音，继续前进。一路上遇到很多坎坷、也跌了不少跟头，但它没有灰心丧气，一次次顽强地爬起来，鼓励着自己继续前进、前进……尽管前面还会有困难重重，可前面也有生命的绿洲。”
　　写完，我正默默地念着，谷香伸过头来问我在看什么。我将剪报和本子推到她面前。
　　谷香看罢产生兴趣，找了一幅画着两只乌鸦的插图进行看图写话。写完交给我看。
　　谷香就这幅图写了两段话：
　　（一）
　　冷冷月光下，枯木枝头立着两只乌鸦。它们在呜咽泣诉。
　　“为什么人们总是以貌取人，外表丑陋就会遭到他们的厌恶……”
　　“为什么人们总爱听虚假、好听的话，总是仇视我们的诤言……”
　　乌鸦的心啊，在哭泣中颤抖。
　　（二）
　　融融月光下，桃花枝头立着两只乌鸦。它们正热烈地交谈。
　　“我们乌鸦虽然生得不漂亮，心地却很善良。过去人们总是以貌取人，讨厌我们说真话，总把我们视作坏兆头，只要露面就遭到驱赶追打。如今风气好了，人们变得通情达理，我们可以畅所欲言，尽情的飞翔了。”
　　“是啊，我们虽然长得不漂亮却是益鸟。既然人们不再仇视、伤害我们，那么我们也要改掉缺点为大自然做出一份贡献。以后，我们要挺起胸膛，再也不用自卑了。”
　　我和谷香的灵感都被调动起来，看图写话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写到放学时间仍觉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