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被诅咒的王子》暑气难消

8、008 城堡

　　第八章被诅咒的王子8

　　解不语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着赛伦斯略有些紧张地伸手拂了拂额前的碎发，露出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水盈盈的。

　　他脸色苍白，却带了笑，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欢欣，仿佛他不是受伤后躺在床上等着人来上药，而是在舞会开始前整理衣服等着与心仪之人跳舞的少女。

　　“塞西莉亚，我知道你是个喜欢有话直说的人。”他舔了舔唇，看解不语，左脸颊凹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他说：“你说过你来冰雪城堡的目的，现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所以，不如我给你你想要的，你在城堡里陪……待一段时间，试试看，怎么样？”

　　赛伦斯是个很聪明的人，方才那一段时间两人共同的经历让他意识到，要打动解不语这样的人，单纯的靠着传闻中的诅咒来博取少女的同情心和些许虚荣心来留下她定然是不可取的，所以他采取了类似“交易”的解决方法。

　　他抓住了解不语的目的和软肋，同时也将自己的薄弱点暴露无遗，这是一场类似豪赌的交易。

　　解不语眸光微转，她伸手抚了抚身前微卷的发，发在指尖缠绕，她微垂了眸细想，没过片刻，点了点头。

　　赛伦斯的眼睛在她点头的瞬间刹那间亮了，像是有两团萤火在燃烧。

　　解不语说：“我最多在这里待三个月……而且，因为我父亲和姐姐的缘故，我中途会回家。”

　　赛伦斯没有丝毫犹豫，他高兴地点头，苍白瘦削的脸庞上是大大的笑意，眼睛紧紧盯着解不语的一举一动，炽热的比之壁炉里的火更让人觉得火烧火燎似的滚烫。

　　解不语走上前，赛伦斯因她突然的动作惊愣了片刻，而后看见她拿了桌上的药，察觉到什么，两颊和耳尖忍不住滚烫了起来。

　　解不语就没有赛伦斯这样的旖旎心思，她示意赛伦脱下上衣趴下，看他长久地不动作，脸色微沉，刚要说什么，就见赛伦斯二话不说，利落地侧过身，背对着她，脱了上衣，露出背。

　　他这样躲闪不及的动作，似是担心差一分半毫就会惹得她不高兴一样，而他最是不愿惹她不愉。

　　解不语坐在床头椅子上，看他背上的青紫交错，严重的地方隐有淤血，累累伤痕在这样养尊处优之人的背上显露的格外显眼，刺人眼球。她看他背后的伤痕，眉眼低垂，看了半晌，才开始擦药。

　　她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说了两句话，直接就拿了药开始擦，力道虽算不得重，却也绝对不是轻柔缓和，压得背凹陷，青痕阵阵。指尖所触，没有想象中的宛如狒狒一样的多毛，光滑微凉，凝脂如玉，让人感慨不愧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子。

　　擦药的时候，赛伦斯一直默不出声，连一声轻哼或是呻*吟也无，解不语也没有开口说话。她擦完了药，起身收好东西，转身回头看，看见赛伦斯歪着身，侧头看她，他既怕药水粘上了被褥而不敢正身，又忍不住地一只胳膊撑着身子侧过头来看她，眼神专注，目光柔和。

　　赛伦斯看解不语转身回头看他，似想起什么似的，耳尖通红，拉了鹅毛毯子遮住身前。

　　解不语的目光坦荡至极，面上没有丝毫忸怩或是羞涩，一直紧盯着她面容瞧的赛伦斯看了，脸上就忍不住地带了上些许失落和不安，两只绿眼珠不知往哪儿看，四处乱瞄，随后忍不住轻咳两下。

　　解不语问：“药已经擦好了，赛伦斯殿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很快，赛伦斯就收敛好了所有情绪，他面色如常，目光深邃悠远，身体也放松下来，现在又是方才那个隐瞒身份的慵懒的像只猫儿一样优雅小偷赛伦斯了。

　　这次谈话就顺利了很多，解不语从赛伦斯这里知道了一些管家们没有说清楚的事情。白天的时候，赛伦斯会变成一头兽性压过人性的野兽，他被关在城堡的三楼的铁笼子里，努力克制自己，而城堡的仆人们则维持城堡的日常。到了晚上，赛伦斯会变成人，城堡的仆人们则会变成家具和幽灵，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鞭挞的痛苦，这让他们不得不用美酒、佳肴、音乐和舞会来麻痹自己的神经，甚至是晚上的鬼哭狼嚎来发泄自己的不满，这就是吟游诗人歌声里提到的现象。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赛伦斯和他昔日的仆人、朋友们永不得相见，甚至还得一日日的瞧见城堡里那些昔日的仆人好友一个个地死去。他们或因忍受不住夜晚鞭挞的痛苦而意志消沉导致灵魂的湮灭，更甚至是白天的时候被挣脱开束缚的野兽·赛伦斯撕裂了身躯吞吃入腹，又或是在数十年绝望的时光中难以忍受而日渐消沉，最后无望的死去。

　　百年间，城堡里的人越来越少，从以前的数百人，到如今的二三十人，这样死亡的频率，在这座被诅咒了的城堡中，更是让人绝望的现象。

　　说完了这些，解不语渐渐地就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赛伦斯见状便说今天要谈的已经说完了，让管家太太带解不语去休息。

　　解不语也没拒绝，想要破除诅咒绝非一个晚上就能成功的，她一整个晚上都在跑上跑下，最后还听了一肚子故事，担惊受怕后陡然松懈下来的精神已经有些疲惫了，所以告别赛伦斯后就回到了二楼。

　　离开之际，赛伦斯叫住解不语，他眉眼温柔地看她，语气中尽是关心，他说：“你肚子的伤……还没有上药，我让管家太太给你备药。”他语气很是熟稔，方才谈话前的生疏尽没了，跟解不语说话的口吻像极了多年的好友，甚至其中贴切的关心夹杂着暧*昧的担忧，让解不语的额角青筋都跟着跳了跳。

　　解不语回到二楼走廊，在隔壁房间穿回了自己的靴子，拿着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收好房内的东西，很快洗漱一遍，换了睡衣，松了头发，一头扎进床上就熟睡了。

　　那瓶药，则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腹部有一小块青紫，轻轻按压，有一阵钝钝的痛感，她看也没看桌上的药，径自穿衣梳洗，拉开了阳台上厚厚的窗帘，一片莹白的雪映入眼帘。

　　雪已经停了，天地间一片浓白的雪色，天际与远方的山峦、雪林接连一体，让人恍然间有了种冰雪城堡身处白云之巅的感觉。迎面冷风，叫人精神抖擞，解不语站在阳台边梳顺头发，看着远处的白雪皑皑。

　　站立片刻，解不语方才走出房门，有女仆守在一旁，看见她，恭敬地将她引入一楼的餐厅，两位管家迎了上来。似乎是昨天赛伦斯对他们吩咐过什么，也许是他们脑补的太多，他们对解不语的态度已不是昨天恨不得立刻赶走她的模样，而是恭敬守礼，语气颇显尊崇，隐隐有种把她当做女主人的姿态。

　　解不语对他们这样的态度颇感不适，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对劲，就连他们精心准备的大餐都是草草吃了两口就作罢，而后听两位管家说话。

　　按照他们的要求，解不语称呼男管家为劳伦斯先生，女管家为维尔斯太太，昨天的镜子男仆是赛伦斯的贴身男仆，名唤约翰，今天早上等在她房门口的女仆则是派过来照顾她的，名唤凯蒂。

　　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已经变成野兽被关在三楼铁笼子里的赛伦斯，只是让解不语放下一切担忧和客套的心，安心在城堡里住下来，除了这顿早餐，他们甚至还为解不语找来了一套套华丽非常、却又非常合身的裙子，让女仆凯蒂收好，作为解不语在此暂居的换洗衣物。

　　有这群城堡仆人在，解不语的衣食住行很快被安置的妥妥帖帖，甚至还不等她发表什么看法，就已经全然安排好了，他们的动作迅速，东西早已备下，俨然是把她当做城堡女主人的架势。而这所有的一切，甚至都只是在她吃完了早餐后被两位管家告知的，他们的安排也极为妥帖且迅速，只是告诉了解不语一声：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不便都安排妥当了。

　　听完维尔斯太太的话，解不语对他们的行径表示了一定程度的震惊，半晌无语，随即缓缓开口，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你们的行事风格，颇有你们主人的特色，维尔斯太太。”

　　一样的刚愎自用、独行专断，但是偏偏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异常的诚恳，礼貌非常，顾全了被安排人的礼节和心理感受，且是完完全全为了照顾被安排人的生活而准备的，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似拒绝了就会从心理方面心虚，从世俗方面觉得自己不识好歹、有所损失。

　　换了别人也许就会深深地对冰雪城堡主仆上下的“热情洋溢”、“真心款待”以及他们这样诚恳、热切的态度所感动，心中满满的是对赛伦斯的同情和他们的怜悯，少女的一腔同情心很快就会化为爱情的土壤，是以最后的结局就是个美满结局。

　　但换做解不语，她心里却像是窝了一团气，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像是一团气哽在喉咙口，叫人难受非常。

　　解不语多少也明白他们的想法，毕竟时间匆匆，也许自己就是他们解除这百年诅咒的最后一个希望，他们自然是希望能让她感觉宾至如归——甚至是最好快点和赛伦斯相爱，立马结婚，然后诅咒原地破除。

　　不管如何，解不语是个重诺之人，她既然已经同意了赛伦斯那个类似于“交易”的说法，也就会去努力地试一试，至于这中间城堡的仆人们作出的种种事情，也可以归为赛伦斯为此做出的贡献一类，这样想来，她心里就放宽了许多，也没了多少被人强制要求着去行动的不愉，反而还能投身于学习，立志自己成为一个巫师，这样以后就不会对巫师的诡异手段而束手无策了。

　　对于解不语对此的评价，维尔斯太太深以为荣，她似乎为解不语的一句夸赞她行事风格颇有赛伦斯特色而极为心满意足，明明接下来还有一整天的事务要去处理，却特意抽出了时间来为解不语参观冰雪城堡作向导，就连女仆凯蒂都跟在了两人身后。

　　冰雪城堡是一座王子的宫殿，它最为繁盛热闹之际，维持日常的仆人都有上百人，每日往来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所以它占地面积极广，足足有三百多个房间，昨天解不语几乎跑断了腿跑遍的地方也不过只是它很小的一部分。

　　除了房间以外，城堡内还有许多艺术品，画像、雕塑、瓷器、堪称是艺术品的家具，以及主人客人们身上穿着的衣物，藏书室里那些珍藏的初版和绝版的羊皮纸、绢纸和书籍，都是维尔斯太太能够念叨的对象。要不是解不语为此表现的兴趣乏乏，她相信凭借维尔斯太太碎碎念的功夫，就算这三个月她不做别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感到太过枯燥无聊。

　　好在通过维尔斯太太，解不语也得到了不少关于城堡的消息，虽然诅咒的原因什么的还是一无所知，但是她知道了她心心念念的藏书室在三楼右手走廊，占地面积堪比二十来个房间，主人家的书房、储藏室、档案室等重要东西也都在三楼，二楼还有钢琴室、画室、小书房、特定的衣帽间、棋牌室、桌球室等以供人们玩乐的地方，还有两大一小三个起居室，甚至东边阁楼往上走还有一个观星的天台，一楼除了大厅还有舞厅、花房、马场等，甚至还有一个室内小花园。

　　当然，因为种种原因，最主要的是因为人手不够，城堡的许多功能都已经被迫停用，维尔斯太太说起这个的时候，目光很是哀伤，语气也很惋惜，她看解不语那样热切的目光，总有种让解不语觉得她下一刻就会说出“只要有了塞西莉亚小姐相信冰雪城堡很快就会恢复它昔日的荣光来”这样的话。

　　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儿，解不语暂别维尔斯太太，带着凯蒂上了三楼，她要去藏书室里看看。

　　三楼已经跟昨天晚上看到的很不一样了，左边走廊，也就是赛伦斯的卧室所在的那条走廊，走廊入口处的铁门被锁上，用厚厚的锁链锁住，甚至门口还有两个高大的男仆在守着。昨天天黑，解不语没能好好看清楚走廊上的样子，也就错过了黑乎乎的铁门，现在看来，这铁门厚重非常，上面还有明显的爪痕，以及斑驳的褐色，不知是铁锈还是以前的仆人们溅上去的鲜血。

　　看见解不语和凯蒂上楼来，两名男仆明显紧张拘谨了许多，两眼恭敬地看着地面，手脚都有种不知往什么地方放的无措感，他们弯腰，恭敬行礼，说话的声音都是特意放柔了：“塞西莉亚小姐。”

　　解不语怀疑劳伦斯管家和维尔斯太太已经把她的消息告诉了城堡里所有的仆人。

　　解不语的目光往走廊内望了望，铁门内，是光秃秃的如同牢房一样的走廊，走廊墙壁和地上还有爪印血痕，走廊外，则是城堡华丽的布置，暗色地毯、洁□□美的雕塑、墙壁上精致的烛台和威风凛凛的挂毯，这像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她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两名男仆立刻紧张起来，其中一个慌忙摇头阻止：“塞西莉亚小姐，劳伦斯先生吩咐说无论是谁，白天都不能靠近这里一步。”

　　另一个也摇头：“主人吩咐过，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谁——尤其是您，都不能进去。”

　　解不语点了点头，不再留恋，转头就往藏书室的方向走。她想，现在看来，至少应该不会让她和一头野兽谈恋爱，而是昼伏夜出，做一只夜猫子，熬夜和能变成人形的赛伦斯交谈。

　　她想，这至少是件让人安心的事情，不然她怕自己不会帮到赛伦斯和这些仆人，反而会化身战神，手刃野兽，成为屠兽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