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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无声胜有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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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旧带着锈斑的手指,放在书册两边摊开,那篆体的“陇笙”,就在他的双手之间。
看起来陌生,读来也颇有距离。
岑虞弦抱起手臂,冷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是陇笙大人?”
男人不置可否,双手合拢。
“主星八座,神秘莫测的藏书阁阁主。”岑虞弦手指一指,“你?”
男人依然不说话。
岑虞弦掩嘴冷笑了声。
“你觉得,找一位已如传说一般的人物来蒙混过关,我便能信了?”岑虞弦手指戳着那书册上的字,“你当我是傻子?”
“为何不信?”男人却反问。
岑虞弦嘴角抽搐:“若你真是陇笙,你把脸上的盔甲卸了,我也不认识你长什么样。”
岑虞弦叹息,跟着他坐下来:“陇笙大人失踪多年,他的位置谁都觊觎,却无人敢坐。后来,八座陆续有人失踪,如今只余三座。”
“细想那些都是我叔叔辈儿的人了,我就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一次陇笙大人……但我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岑虞弦手指靠着下巴,“如今藏书阁也只有阿复看管,他说陇笙大人好像在岐山修行,偶尔会回来……”
“所以,无论你是不是陇笙大人,我都不认识你,自然也不知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岑虞弦从书底下摸索半天,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掏出了一盒吃了一半的糕饼。
男人的目光射来,似乎有些错愕,随即道:“你怎么把吃食和书册放一起……”
“纪烬不在,没人帮我理书册。”岑虞弦掰了点问他说,“你不饿么?吃饭怎么办?”
“有些饿。”男人说,“但也不是必须要吃。”
岑虞弦莫名在他语气里读出一些嫌弃。
既然人家不吃,他便不客气了,他坐在床边,往嘴里一点点塞糕饼。
甜腻的味道在他舌尖绽开时,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男人。他把书册合拢,规整好,甚至还抚平一下书角,似是真的珍视。
岑虞弦鼓着嘴,咽下,小心翼翼问:“你真是陇笙大人吗……”
男人不答,把书册放回了架上,他动作有些笨拙,因为那浑身包裹的盔甲实在限制他的动作。
岑虞弦放下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双手轻轻放在身体两侧:“……我还是不知如何信你……但如今我在此地也没有头绪,暂且……可以考虑帮你。”
“就是看你常年如此,也不方便。”岑虞弦咳咳两声,沉声道,“但你若是骗我,冒名顶替仙人可是死罪,看你法力不低……遭受天谴可不管你法力的高低。”
“我不说谎。”男人看向他,“陇笙,这个名字是我的。”
“行了,我暂且相信,那你之后打算如何呢。”岑虞弦问。
陇笙把书放好后,道:“暂且……不会打扰你,但我会一直跟随你。法器之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今后你的麻烦也不止这些。”
“……你会消失术吗。”岑虞弦问,“还是平时是透明人?”
“不是。”陇笙说。
“那如何做到消失不见的。”岑虞弦不解道。
陇笙站在他旁侧,他叹了口气,对岑虞弦伸开了手。
手中,有一个看不见内侧的口袋,口袋很小,一眼看入,黑洞洞的如望深渊。
“凑近些。”陇笙说。
“……?”
岑虞弦凑过了头,他低头一看,内里的黑延伸之处是有尽头的,居然被他看见了一个同样的“界”!
“什……”
他还未反应,那“界”中竟然又被张开了一个“界”,几个“界”相继如花绽放,在他眼前落下一串……没有尽头的延伸。
就在这小小的袋子中,一个接一个。
陇笙合上手中袋子,拉回了岑虞弦的思绪。
“这不可能。”岑虞弦说,“我曾在一本书中读到关于‘界’的说法,以我的法力制造这个‘界’就花了不少精力,为何你……可以瞬间做那么多?”
“什么书。”陇啊问。
“《无界破时》。”岑虞弦看着他。
陇笙微扬下巴,开口道:
“‘无界’和‘破时’为两个境界。界界相连,便为无界……”
他说罢,抬起手,岑虞弦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光门,光门之后,显现了街角一景。
车水马龙,亭台楼阁间光过绿荫,是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这是扬州。”
接着,他在门中又开了一道门,那道门之外,是一处白雪皑皑d q极北景象。
“这是……”
而后,他眼前一个个门接连打开,荒漠、大湖,滚滚长江,冰封雪原……耳际是这一时间的风声、雨声,大雪、烈日,气候万息就在此时此刻此瞬间。
无需法阵,岑虞弦甚至感受不到法力涌动,这些景象就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它们接连出现,更像是重重幻境。
但岑虞弦知道,那绝非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他只要踏入,不用费任何力气,就可以去往所有你想去之处。
“无界,便是让你身处的人间,在你脚下毫无边界,随心所欲去往你要去的地方。”
“至于破时。”
他看向岑虞弦:“你应比我更清楚,时间循环往复的秘密。”
他双手合拢,所有的门又再次关闭,留在了他们所在之处。
“我只是在你看不见的‘界’之中。”陇笙淡言道。
他抬头看向整个苍穹,居然还夸赞了句:“不过,我已经很意外了……你大约是跟着我书中之写,第一个做出‘界’之人。”
“建立需要高深的法力,非比寻常的耐心,还有一些创世的想象力,你都具备,确实让我刮目相看。”陇笙道,“……而且你还想扩大此界,所以天上地下都未设限。”
“很有意思的设计。”陇笙评价道。
岑虞弦对自己的法术向来自信,头一次被这话说的有些脸热。
主要是眼前这位竟是原著,自己方才种种就是在班门弄斧,好像个丑角。
“我……”岑虞弦嗓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陇笙倒是毫不在意。
“这是你的地方,我不会动分毫,你可以继续自己完善它,变成你喜爱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忽然门口有人喊了一句:“师叔!你是不是在!”
“?”
岑虞弦一转头的功夫,再扭头回来,陇笙已经不见了,消失得无声无息。
“师叔。”金修已经走入,见了他松了口气道,“还好你在。”
“怎么了?”岑虞弦挺直了身子道。
“你知道云岫龙柱倾倒的事情么。”金修问。
“知道……”
岑虞弦又垂下肩,想先不同他说这是自己做的这些话,以免横生事端。
“你已经知道了?此事不小,已经传遍了。”金修却抢先一步道:“这是之前未出现的事件,你说过……这是被何事改变了?据说云岫之下,镇着的巨龙挣脱束缚,分布在天下的异兽都感知了龙之苏醒,都在蠢蠢欲动。”
“……”这是岑虞弦没想到的。
“我有教众回来禀报,在东极海看见了海上异动,五色光从云层倾泻而出,你知道这代表何事吧?”
“惊蟛也苏醒了。”金修说,“这些事,又提前了,而且提前这么久。”
“……”
岑虞弦道:“惊蟛要降世……了吗。”
“何止惊蟛。”金修扶额道,“地龙重现后,地脉都不稳定,很多被压制的上古异兽都能被感知了。”
“云岫紧急的议事,原来是因为此事吗。”岑虞弦道,“我得去看看……”
“看?还去看什么啊。”金修拉住他,蹙眉道,“你是不是还不清楚如今形势,怎么如此淡定!”
“……所有事都提前了,那那些原本会发生之事呢。上一次雁真师姐明明会死在那日,但她一直活着。”金修说,“这些事,都是你在上一次重开之后发生的,你至今不知为何会发生和如何规避。”
“这次若是再不想办法,又会横生新的事端。”金修凝视他。
岑虞弦道:“只要到了法器毁灭之时,将其顺利归位……”
“不,不是如此!”金修喊道,“任何事都会徒增新的事件!上一次师姐确实没有死,但是……明明有不该死的人死了。”
“谁?”岑虞弦问。
“……”这次金修看着他,却久久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