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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岑虞弦及时救徒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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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一处溃败,金光仙灵网破了缺口,就给了水流和天火可乘之机,整个阵型眼见要被冲散,不光如此,惊蟛的巨钳威力之大,直接破了仙灵之气后,竟又直指一弟子的额头。
纪烬见状大惊,竟本能地双指一挑,令剑破空,飞向惊蟛大钳。
他深知自己没有把握接下这一记,足下点地,毫不犹豫蹦向那毫无准备的小师弟,一把把人推开后,以仙灵之力汇于手中,眉心金光一灿,图腾在身前张开了金色仙灵织起的巨网。
这张巨网,比他往常自己织出的更细密不透风。
那巨钳重重下落,依然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挨了一闷棍子,但也因此算是勉勉强强接下这一大力道。
接着喉头一甜,咳出一口血来。
众人早已无法顾及阵型,雁真匆忙赶来,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急切道:“雪珄快躲,别再硬来,童知师兄!招呼……招呼重新布阵!”
大兽怒吼一声,海浪惊涛而起,他双钳一挥便要落下第二钳,纪烬深知再无力气去接第二下,而他们的大阵此刻因缺一人,尚不能快速再成,为难之际,毫无经验的众人被恐惧浇灌,腿和膀子抬起都费劲。
当真低估了……
正因不知是这传说中的惊蟛出现,以为仅是些不成气候的妖魔小兽,掌门才会委派他们这一班弟子前来。
现在,若是他师尊岑虞弦不来,他们恐怕要全军覆没,都死在这里。
死……
他们都会死。
纪烬嘴角渗血,一边暗暗聚力,一边思索着既然无处可躲,不如拼死一搏。眉间的图腾金光一闪,便是他聚集的最后一点仙灵之力,雁真在他身后大声劝说,纪烬却无半点后退之势。他知他一退,这防护网要碎,这身后的弟子也必死无疑。
惊蟛对天怒吼,那双钳不与他思索机会再一次直直落下,天火灼着,海水浇着,冰火交融之际,他笔直后背不能抖动半分身子。
纪烬骤然闭眼。
咣当。
长剑落地,清脆有声。
那时以为必死无疑的纪烬,脑中却一片空白。
待他再睁开眼,周遭仿佛落了大雨,把他浇了个湿透。然而上方却已张开仙灵密布的金色大网,再细的水珠也透不过那半分。
他面前,惊蟛双钳被仙灵汇成的金线缠绕,只能怒吼着抗议,动弹不得。
纪烬呼出一口气,就见自己上方跃过一片阴影。
此刻目之所及,是背对着他轻灵而过的是一只白色的仙鹿,那是一只他熟悉的三眼白鹿,背上驮着一个长发白衣之人
来人白衣宽袍青袖坠墨色青山,乌色长发及腰,发尾却渐次如雪,发色半黑半白。
白鹿驮人转身,那人面相俊丽温润,清雅淡漠,双眼微挑似桃花含情。头顶鹿角冠,一晃珠翠细带眼花缭乱的,同他侧脸一样引人注目。
纪烬张嘴想要说话,但声逼喉头,只咳出了一口血来。
忽然间,惊蟛头顶天空落下三道金色长链,自他身体穿过,长链径直入海,在海面之上,形成了一个交叉囹圄。他瞬间被滚烫的桎梏烫得痛苦怒吼,左右摇摆,海浪翻腾,竟在短短时间内无法再动弹半分。
天火伴随着惊蟛的怒吼渐弱,竟也跟着减弱了。
“是樊谷师叔!”“真人,真人救命……”但见来人,几人纷纷爬起喊道。
“来晚了。”对方道。
“重启法阵,封其入海。”岑虞弦薄唇轻启,垂眸长袖摆卷,拢于身侧。他长指并拢挥动,一个金人身影出现,站在了原本金修的位置上。
众人听罢,赶紧站位。
岑虞弦的目光一扫,最终落于面前坐在地上的纪烬身上,他跨步过去,自己则站在了纪烬的位置上。
众人归位,在岑虞弦坐镇之下大阵重启,足下的金网结成圆盘,四周的触足不时便感受到了压迫,不得不暂时收入滩中。
金光冲破天际,强行开了天口,冲散了乌云。
纪烬擦擦嘴角的血,惊魂未定,率先看向了不远处的金修。
触足从他身上抽走,一同抽走了他的魂魄似的,他跌到了地上,尸首触目惊心,染红了白滩。
纪烬有些恍惚。
他想站起来同眼前赶来救他们的师尊说些什么,却见一道水链从岑虞弦背后忽然冲出。
纪烬下意识捂胸要起去推开他,见岑虞弦淡然一笑偏头,水链被他牢牢接住,在手中化作水珠,落到地上蒸发不见。
他连发丝都未伤分毫。
纪烬额间的图腾都被吓得忽明忽暗,有些呆滞地看着岑虞弦,慢慢又恢复了理智,垂下了手。
是啊,他师尊岑虞弦是何等高人,他自然不必担心。
“东极王。”
岑虞弦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他微微挺身,侧头向着海面,看着那惊蟛正在被源源不断的仙灵逼迫中下沉,他用平常的、却只有身边纪烬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人间百年已过,早已改朝易代,你区区几千子民,不如守着那避世桃花源,为何总惦念着这中原皇土?”
海面自然无人回答,惊蟛也最后没入水中,天上的乌云已经四散,露出背后的阳光来。天火不再坠落,一切恢复如初,仿佛方才什么是都没有发生。
若不是他们十几人都因伤摊倒在地,谁都会觉得方才恍如梦境。
“雪珄。”雁真第一个跑来关心纪烬的伤势。
她哭得满脸是泪,看了纪烬都是皮外伤之后,呜咽道:“……金修没了。”
“……”纪烬喉头苦涩,发出了一声叹息。
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同金修说话,此刻,金修就在他的眼前死了。
“你没事吧。”雁真懂医术,拿着她随身携带的小药袋给他外敷药品,“你都吐血了。”
纪烬蹭蹭嘴角,淡淡道:“无妨,师姐……和其他人,没受伤吧?”
“没事。”雁真握着他的手腕道,“皮外伤罢了。”
“纪雪珄——”岑虞弦远远对他招招手,“过来。”
“师尊喊你。”雁真给他迅速包扎完,站起来提醒道,“还不快去。”
纪烬叹了口气,手握自己的手背伤口起身,小跑着来到岑虞弦的面前。
岑虞弦正坐在他那通体雪白的坐骑上,一脸宁静盯着他看。
纪烬只能恭敬牵过三眼白鹿,岑虞弦便坐在鹿上拢着双手,怀中抱剑,无言同他对视。
五指眼睛盯着纪烬,怪不自在的。
纪烬撇过头,慢慢牵着鹿走,询问道:“去何处。”
“先去镇上,大家需要休整。十几个人如今也凑不出一份灵力回门里。”岑虞弦道,“你便帮我,牵着鹿吧。”
“……哦。”纪烬应了一声。
他并不怕他这位师尊,只是有些不情愿同他单独相处。
他向来觉得,他的师尊岑虞弦是个诡异之人。
他回头向远处,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后,众人也在他们身后慢慢行走,彼时,都沉浸在失去金修的苦痛和负伤的苦难之中,呜咽声一片。
许是呜咽声终是让纪烬难以平静,他开口询问岑虞弦:“金修……他该如何。”
“我自然要把金修带回去。”岑虞弦在白鹿上颠簸,道,“金修是孤儿,是掌门捡来的弟子,既然无父无母,那便会葬在观内后山。”
此话一出,纪烬手便悄悄收紧了些。
他垂着头,咬着不住发抖的下唇:“若我再早点发现他支持不住就好了。”
“这不怪你。”岑虞弦语气仍然带着平静淡漠,“是金修命数已尽。”
纪烬眉头紧簇,侧头看他,这时又带上了些怒气。
是了,他这位师尊在所有生死大事上,冷漠得不像个人。
许是心情悲痛,横生出了烦躁,纪烬脱口而出:“……在师尊眼里,难道人命就是轻飘飘一句命数已尽吗?”
岑虞弦下巴微昂,带着他固有的倨傲:“你怎知我是轻飘飘?”
纪烬胸口堵着,怕自己又口不择言顶撞师尊,只能默默牵着鹿继续行走。
几人本今日要走,无法启用法阵传回云岫门,若是这么翻山越岭回去,从琉岐州到放鹤山要骑死至少三匹马。
别说马了,他们这群伤员,路上说不定都要死几个。但若是有法阵传送,那就是个“走入”“走出”的过程罢了,也正因如此简单,才有人在先前提出拿点海鲜回去给门内道人画海错图。毕竟放鹤山在中原地带,海产几乎没有。
如今看来,只能暂且在附近的镇上休整一两日,待灵力恢复了。
反正,海上异象之事已除,暂且归于平静。
一行人向着镇上进发,带着金修的尸首,还要给他先寻个像样的棺椁度过这几日的时光。
但最近的城镇也有些距离,需走上近一日的路程。
“师尊,渴吗。”路上,纪烬只得没话找话。
“嗯。”岑虞弦道。
“……”纪烬低头掏出水袋,递给岑虞弦。
岑虞弦边喝边故意叹气:“哎——好想喝酒。”
纪烬手指一抖,蹙眉斜眼:“师尊被罚一月禁闭,还不忌酒?”
“不忌。”岑虞弦语气慵懒,把水袋还与纪烬,“一月而已,多么?”
“倒是你。”岑虞弦悬着的脚背踢踢他的手臂,“一月不见,想为师么?”
纪烬:“……”
“那就是想了。”岑虞弦手扶着鹿角,一手垂着,露出懒意浅笑,“为师倒是关心你,知道你危险,千里迢迢来帮你,还……反倒你,哪句同为师的话语不是夹枪带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