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LIEF》荼蘼花开·v

6、第 7 章

　　7

　　JIN杀了人。
　　即便，JIN并没有错，因为那个逊约翰卑鄙不齿的行径。而死者是一位有社会身份的公爵，更是一位来自远方联盟大公国斯沃顿的外交使节，无论如何，这是事实。
　　一个麻烦的事实。

　　为了JIN。
　　避免JIN本身再受到更多关于杀人阴影的不安与困扰，于是，ERIC对他说：逊约翰没有死。
　　为了自己。
　　联盟国的公爵死在自己的地方，势必影响两国之间友好的合作气氛。所幸，当日那个无耻的男人去宫殿请求自己将JIN赐予他时，同样，呈达了即日准备回国的目的。于是，ERIC对所有人说：逊约翰早已离开了澳伦克的领土。
　　至于他是否能“顺利”回到自己的国家，已是日后需要“周旋”的问题。

　　即便，充满了欺骗性。
　　ERIC的话，无论是善意的谎言也好，还是外交的技巧也罢。一个王国君主身份带来的，自信的同时，更有责任。
　　是的。
　　他的话，从没有人敢质疑。
　　况且以ERIC的估算，凭澳伦克今时今日的实力，两国联盟已久的斯沃顿大公尚不至于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大使而与自己忽然翻脸。不如，将这件意外简单的掩盖，如同那具被悄悄隐藏的尸体。

　　暂且，将一切麻烦的事实遗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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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一段时光。
　　不知，是玩弄世人命运的上帝一时闲散打了个盹，还是暴风骤雨般的噩梦降临前最后的宁静。总之，摩撒戈宫殿中的一切，似乎出奇的自然与平和。

　　渐渐，JIN正从逊约翰公爵的阴影中走出来。
　　一天又一天过去，被ERIC送来的华美衣衫装扮着，被ERIC送来的美味佳肴填塞着。从东方送来的最好丝绸，一件价值过去他们整个村子的家当；花色繁多的主食点心水果，一顿足够过去的他吃一个月。
　　一天又一天过去，长了个子的身型不再单薄，原本修长的身材更显英挺。正式而不乏舒适的宫廷服装，将他衬出一种与从前完全不同的美……
　　是的。
　　渐渐，JIN正从一个平凡的孩子，开始适应高贵宫廷的不平凡生活。

　　然而，被照顾与服侍的太周到，对于从小生活疾苦、自食其力的JIN来说，时间长了反而不自在。于是，改不了孩子气的他，又一次闲不住的，把到处乱跑的地方，从伊曼卡侧殿搬到了正殿。
　　在侧殿的时候，还能天天在马厩与花园帮忙打杂，如今身处正殿，仿佛更加无所适从。
　　每一天，他会在仆从送完衣服和食物之后的空挡，悄悄溜出房间闲逛。然而正殿太大，走廊绕大厅，大厅通走廊，走不完的大厅与走廊……每一次，最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
　　迷路。

　　幸运的是，JIN最早遇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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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位于皇宫正殿的东侧，推开高大而沉重的门，里面是一间巨大的房间，古老更豪华的壁饰，映衬一件件武器上的尊贵纹章。安静的，只剩自己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四面，是数不清的盔甲、盾牌、长矛和剑。
　　即便多年之后，仿佛依旧能穿透无穷的时间与空间，折射出昔日的光彩与锋利。

　　而当场吸引了JIN的，是位于正中的一柄长剑。
　　长剑上，除了自己熟悉的，象征了澳沦克皇室的狮形图案，并列着的，更有说不清是什么，一种陌生的族徽图案……就在JIN正要凑前看清的时候，比风更快的，一抹寒光掠过自己的身后。

　　“你是谁？”
　　空旷的房间，回响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迷路了。”
　　JIN老实交代。逆着对方的剑慢慢转身，本以为如同声音一般严肃，迎面只见一个少年的脸孔。回味他方才的话语，隐隐的，也是脱不了的稚气。

　　“……”
　　许久的沉默。
　　那个少年许久注视JIN无异的笑容，这才放下心的样子，一起放下了剑。再观察对方的着衣与身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也是来这里修学将来成为骑士的人吗？”

　　“修学？骑士？”

　　JIN从小听村里的长辈提及，这个时代的，骑士阶层。
　　当时，出身于贵族家庭是成为骑士的重要条件。同时，骑士还必须从小经受训练，到更尊贵的贵族家庭充当高等的侍从学文习武，并不断完善自己的礼仪素养，成年之时方能被正式授予骑士称号。
　　面前这个少年，显然是一个正在修学阶段的准骑士。而能在皇宫正殿这样的地方学文习武的人，更说明了他的家世一样不凡。

　　“不是……哦不，是……”
　　小小的语无伦次，JIN想不到应该如何回复对方。因为今日自己在这个宫殿毫不明确的身份，可此时让人怀疑自己动处乱跑的动机，实在更加不妙。

　　“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
　　更让JIN想不到的是，少年竟然如此轻易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彬彬有礼伸出手的同时，露出了笑容。
　　在这个威严拘谨的宫殿，JIN不是没见人笑过，他不堪沦陷王调情时诱惑的微笑，他小心回应仆从侍主时恭敬的微笑，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真挚友好的笑容。

　　“我叫JIN。”
　　“我叫ANDY。”

　　“你是皇室的成员？”

　　“其实。”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相告。
　　“我只是澳伦克家系中遥远的一枝亲属。我的父亲是一位侯爵，在一次战役中不幸身亡，母亲为父亲殉葬之后，我的家族渐渐没落。于是，更高的长辈无数次恳求王终得批准，将我送来这个地方修学，将来成为与父亲一样伟大的骑士。可是教义规定，21岁才能成为真正的骑士，我14岁来到宫殿，直到今天，还差4年才能完成心愿……那么，你几岁了？”

　　“18。”

　　“比我大1岁……”
　　毕竟还是个孩子，ANDY似乎对他有一些小小的嫉妒。却在猛的端详了对方一通，甚至把JIN端详的不好意思之后，大笑道：
　　“可是，你长得太漂亮了，似乎不适合做勇敢的骑士哦~”

　　“……”
　　不知是夸奖还是取笑。只是对方的笑容，配上一副略带稚气的脸孔，不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甚至，说得上可爱。
　　是的，JIN很喜欢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于是他说：
　　“你能帮我，帮我成为一个最好的骑士吗？”

　　“可是，难道平时没有年长的老师教你吗？”
　　ANDY疑惑的问道。

　　“没有。他，他总是不理我……”
　　吞吞吐吐的回答。想起ERIC之前时热时冷，几次弃自己不顾，更反复无常的情绪变化，他忍不住赌气哼了一声。

　　“那么一定是你不听话了。”
　　“明明是他不听话！”

　　“什么？！”
　　“没什么……虽然你比我小，但是我看你很聪明的样子。这样，我们说定了，以后你就做我的老师，我们一起成为最厉害的骑士，好不好？”

　　“呵呵……”
　　“笑，表示答应了？哈哈……”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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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你能不能帮我，帮我……”
　　“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回房间的路？”
　　“你果然很笨。”

　　“你才是很笨，我最早就说过我迷路了~呵呵……”
　　“呵呵……”

　　始终，两个人开怀的笑着。

　　只属于孩子的，最真的笑。
　　只是今天的两个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只存在绝对的敌人，却没有绝对的朋友。因为平等，轻易树立的好感，只会被因不平等而更自然产生的仇视所取代……
　　如果不是将来发生了两个人谁也无法预知的变故。

　　再之后的一段日子。
　　JIN每天来到那个据说是ANDY职责看护的地方，就是那个挂满了古老武器的房间，和ANDY一起聊天，向他请教一些关于如何让自己变强，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骑士的问题……
　　一段同样没有ERIC的日子，却让他的生活异常充实。

　　仿佛，完全忘了ERIC似的。

　　这一天。
　　JIN按和往常一样约定的时间到了那里，却久久不见ANDY的出现。
　　并不觉得什么异常。于是，他如平日自由的在空荡荡的大房间晃着，直到，又一次晃到了那柄居于墙正中的长剑边。这究竟是什么图案？这一次，他凑近观察着剑柄，相比于一边的威猛雄壮的狮子，另一边上的动物外型很奇怪，也很陌生。
　　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又一个无措的瞬间，风一般迅疾的速度，另一把长剑指向了他的身后。

　　“ANDY，上一次已经玩过的，这一次就不好玩了~”
　　他漂亮的脸上展开笑容，但久久得不到回应，而后收起。因为察觉出身后剑锋给予压迫感的明显不同。“ANDY，是你吗？”

　　“是我。”
　　完全不同于ANDY的稚气，这个低沉却同样熟悉的男声已然宣告JIN的“错误”。“那个孩子，是叫ANDY吗？如此不重视交于他的看护皇室禁地的工作，看来，他是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了……”

　　“不要！不是他的错！是我！”
　　JIN猛然回头，注视正对面的男人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却，并无恐惧。

　　“你不害怕吗？”
　　ERIC皱着眉，冷冷的吐出一句。
　　也许是在示意手中森森寒意的长剑，他还记得眼前的孩子误杀他人时对利器的惊恐；又或许是在暗指因为JIN的不听话，到处乱跑更私闯禁地将导致自己如何大怒。

　　可是。这一次，JIN没有害怕。

　　“既然你不想见我，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在他大声的宣泄中，ERIC轻轻向他走近。
　　这个美丽的孩子，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眸子，致命的吸引力。如今，愈发长高的个子，愈发健康的身型，渐渐摆脱了初见时消瘦错觉如女子一般的柔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只属于年轻男子的俊美。
　　这个美丽的孩子，自己不想离开他。

　　却不能让自己爱上他。
　　此时的ERIC，依然对自己说：只要不真正爱上，就不会失去自己作为王的冷静的判断力；而只要维持这样冷静的判断力，自己就不会真正爱上。

　　只是不知。
　　爱的面前，当你愈是自欺欺人，愈已深不可返。更不知，爱的面前，人人平等。无论你是一个平凡的人。
　　还是一个王……

　　“不。我说了，你是我的人。”

　　“我只是你的玩具！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我喜欢你，我更恨你！”

　　他说恨他。
　　这一时刻，冲淡了ERIC理应的恼怒的依然是，震惊。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缠绵之后的对话：
　　—“你想要什么？”
　　—“你。……我喜欢你，所以我要你。”
　　是的，他说了喜欢他；今天，他又说了他恨他。

　　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奇怪思绪，竟然让ERIC无法生气，反而，他忽然笑了。一手拉过JIN，另一手依然举着手中的长剑，问道。
　　“为什么，每天让ANDY教你这个？为什么，你想成为一个骑士？”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JIN小声嘀咕，却不想让ERIC听见。也或，ERIC真的什么都听见了。

　　一抹更深的笑，不自觉的勾起在他的嘴角。
　　“自古以来，为了得到更广阔的国家土地与权力，为了得到一切，必须依靠武力。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武力，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手段之一……如果你想学，我一样可以教你。”

　　ERIC心想。
　　也许JIN还没有从逊约翰公爵的阴影中走出，所以今天他想学习，学习如何用武力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可是他错了，因为那个美丽的孩子第一次反问了他：
　　“为什么，我想成为一个骑士？你知道吗？”

　　“……”

　　“因为ANDY告诉我，骑士守护国家的和平，是永远站在王身边的人。”
　　“……是永远站在王身边的人。”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JIN的心跳的很快。很快很快。
　　自己一样不想离开他。
　　即便知道自己的平凡，却愿意这样平凡的站在如此伟大的王的身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JIN的心跳的很快。他知道，自己还是喜欢他，自己还是忍不住“勾引”了他。

　　……

　　爱的面前，人人平等。无论你是一个平凡的人。
　　还是一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