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光年》星河沉寂

4、伊始

　　阮宛是被一阵阵的吵闹声吵醒的。
　　一直有起床气的她刚想骂两句话，就听到了划过天际的警鸣声。两天没出门也没洗脸洗头，吃的外卖堆在床边的床头柜上，正值盛夏，散发出隐约的腐烂的味道。阮宛找了一会，终于把坏了一个腿的眼镜戴上了。她拉开落满灰尘的窗帘，扑鼻而来的尘土味呛到了她的嗓子。
　　“咳咳，咳咳…”
　　“靠，真倒霉。”
　　咳嗽一会后阮宛拉开百叶窗，看到楼下一群人围在一个车旁边，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应该是发生了追尾吧。
　　“早知道不买靠近公交站的房子了。”
　　“大早上的，搞什么啊。”
　　阮宛自说自话。
　　昨天很早就躺在床上了，躺了很久才睡着。好不容易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却被这莫名其妙的动静吵醒，谁都不会愿意。但是想再睡个觉，却已经很难了。
　　阮宛想了想，还是决定妥协。
　　她糊弄两下洗了把脸，套上新买的puma外套，带了个口罩决定去下面看个究竟。走到玄关处才想起手机没带。又回到卧室拿了手机。
　　楼下围着的人很多，刚买菜回来的大爷大妈们把阮宛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出于八卦心里，她挤了很久终于挤到了最前面。看到了一个满头是血的男子坐在地上，右面胳膊有点烧焦了，开的车爆炸了一半，前排的挡风玻璃已经碎了。
　　“这是怎么了啊阿姨？”阮宛看的云里雾里。这是车追尾了还是怎样，应该先去医院吧。
　　“哎，这孩子惨啊，刚买的新车，想开出去约会，结果刚开一阵不知道是车被人动了手脚还是什么，自己爆炸了。这不是吗，爬了很久才爬出来的，真是造孽啊，这是得罪了谁啊。”
　　“也就是他差距的早，捡回了一条命。”
　　男子疼的一直哭，警察在旁边简单的问了下情况后，就把事故现场封上了。
　　“还需进一步调查，无关人员请撤离。”
　　“我是省队支队长韩周，请确认一下你口述的基本情况，这件事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后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一些细节也需要进一步调查。”
　　一个五官很精致的男人站在受伤男子的旁边，身边一个警察拿着笔简单地记着现场的情况。
　　“这警察还挺帅。”
　　阮宛觉得自己这一趟楼没有白下。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围观的人散去了不少，阮宛觉得没什么意思也转过身想要离开了。转身的一刹那，她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的男子，刻意的避开人群，匆匆忙忙的拿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
　　“啧啧，上班族就是忙，不像我。”
　　阮宛正在感慨自己的悠闲生活，突然被一个匆忙奔来的物体撞到了，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美女。”“物体”站起身后，很歉疚地伸出手把阮宛拽了起来，又走到阮宛身后帮她拍了拍身后的灰尘。
　　“算了没事。”阮宛潇洒的挥了挥手，走入了楼门口，“觉还没睡够呢，哪有空搭理你。”
　　阮宛打了打哈欠。

　　韩周站在废弃工厂旁边，看着被摆成一道艺术品的尸体，尸体的旁边画了一个大圈，发现太晚，露出的身体部分已经有了尸斑，高温下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而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在阴冷的废弃工厂里看着略显诡异。
　　报案人是一个很老实的工人，原来在工厂旁边生活，这次是回来取一下生活用品，在路过的时候闻到了异样的味道，没想到走进一看看到了活生生的尸体。
　　工人报案之后就想走，显然不想摊上事，不想和案子产生什么瓜葛。
　　“我这一辈子老实巴交的，作孽啊。”
　　“您先稳定一下情绪，好好的和我们说一下您都看到了什么。”
　　“我去取老伴的衣物，这没啥人来的地方，哪想到会遇上这种事，造孽啊造孽，太晦气了，我得和老伴搬家了。”
　　“在附近没有看到什么人？”
　　“还真没有。”
　　“先带回去，做一下笔录。”韩周说。
　　“不是，这话都问完了，还把我带走啊？我老伴还等我呢。”
　　旁边的小吴法医记录了一会儿后，确认了一遍说:“初步确定死亡时间在三天前的晚上，死于后部窒息，具体时间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程白听完了忍不住皱眉，这个时间太宽泛了，然而事实确实是找遍了死者的全身，也没能找到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手机也没有，更不用说身份证了。现场干干净净的，连小猫小狗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可以说是教科版的杀手了。
　　无身份，无具体死亡时间，无痕迹。
　　不用说找到凶手了，找到嫌疑人都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小白，这回我们又有事干了。”韩周拍了拍程白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太苦涩。
　　“先把尸体抬回鉴定科吧。”

　　韩周回到警察局后，就被蹦过来的纪年抱了个满怀。
　　“你回来啦哥。”
　　韩周看了看怀里小小的一团，刚才被案情弄得烦躁的情绪被抚平了一些。他张开双臂，努力不让自己的手臂碰到纪年。
　　“别…”
　　“别抱我，我这手刚碰过尸体。”
　　韩周的手僵在半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这有什么的。”
　　纪年脸靠在韩周怀里，两个胳膊把韩周圈的死死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韩周的眼睛。
　　“我已经半天没有看到你了，还不让抱啊呜呜呜。”
　　韩周哭笑不得:“让抱，让抱。”
　　过了两分钟后。
　　“纪年啊…哥哥最爱你了，但是现在要去工作了，你坐在这里，好好的等哥哥回来好不好，嗯？”
　　纪年赖着韩周，死活不松手。
　　“等我回来，你想抱就抱，想干嘛就干嘛，好不好？”
　　纪年咬着嘴唇想了想，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两件事比较了一下，好像确实此刻松手比较划算。
　　“嗯…”
　　“那我先走了啊。”程白已经在叫韩周了。
　　“嗯！”

　　“韩队，技术组小刘已经把这一周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查，一直查，一点小的目标也不要放过，哪怕是一个口罩。我就不信这家伙长了翅膀。”

　　“韩队，死者的手机在附近的水沟里发现了，技术组正在修复，晚上就能重启。”
　　“下午我就要这手机上的全部数据，死者的身份还没确认，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小陈，带上几个人去工厂附近再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人在这几天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的韩队。”
　　韩周站在一排监控录像前面，吩咐道。
　　“我们的时间很少。”
　　“这不是他的第一次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日午后，突然电闪雷鸣，给热了很多天的海市带来了慰藉。而海市省队的队员们并没有因此眉头舒展，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技术组带着几个人一眼不眨的盯着监控录像看，除了看到几个猫和狗在打架外，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进出。死者的手机被恢复了，最后一个通话记录还没有删。
　　但是打过去之后发现是空号，对方已经注销了号码。
　　买回来的工人陈清如实的说了自己看到的现场，除了看到尸体外没看到任何人。
　　韩周用投影仪把一排案发现场照片放映出来:“看起来只是一场普通的谋杀，凶手也没有带走什么私人衣物，看起来对死者没有任何私人情感。而在杀害她后却在尸体旁边画了个圈，把尸体摆成了艺术品，这圈是什么意思？禁锢？圈套？诅咒？他一定是在犯罪现场留恋过的，对死者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可能对这次作案很满意。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把谋杀现场选在了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厂，这是这次案情的矛盾点。”
　　到底是仇杀还是情杀？是多大的杀意才能让一个女人死于废弃工厂？
　　韩周的眉头从接到报案开始，除了抱纪年的时候就没有舒展开过。
　　“这个圈，可能是囚禁的意思吧。”新人齐雅犹豫着开口。
　　“死者在死之前，被凶手囚禁过？”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程白鼓励着点了点头。
　　其他新人看着程白，也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口，说出了心里的判断。“会不会是有什么情感纠葛，最后为爱杀人？”“看样子不像是激情杀人啊，肯定是策划好的，不然怎么现场怎么这么干净？”
　　韩周看了一眼程白，后者了然于胸的点了点头:你先去忙吧。前者看到后就去看卷宗了。
　　这次的犯罪现场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他似曾相识。

　　“哥。”纪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韩周旁边，用手指轻轻的戳着他的胳膊。
　　“嗯？”韩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吓人。自己在队里一直有着“海市僵尸脸”的称呼，平时案子多，每次调查、探索、再调查、审问等一套流程走下来少说也要半个月，书本上写的犯罪心理学很酷，多看看现场和卷宗就可以画出心理画像。而现实中找到的一个线索，可能是看很多天监控、一次次分析案情才得出的，而这个线索很有可能是与案件毫无相关的，甚至会干扰破案。哪怕是与案情有关系的，也需要找到他们的联系才能找到突破口。韩周有时候在警局一守就是半个多月，更多时候都是在查案子、看卷宗，虽然和同事们打成了一片，但是不笑的时候眼神也是有些凌厉的。
　　很多东西纪年是不懂的，但是她只需要在他疲惫的时候冲他眨眨眼、笑一下，就会让他莫名心安。
　　“你在破案吗？”
　　“嗯…？在查案子。”
　　“我多少也能看懂些，让我也看看呗。”
　　按照规定，警局的案情相关资料是不可以给无关人员看的，哪怕是家属。
　　而韩周还没来得及拦住纪年，纪年已经跑到一排照片面前了，并很快陷入了沉思。
　　过了十分钟那么久，纪年刚要开口，小吴法医就拿着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在三天前的晚上十点到十二点，窒息性死亡，死者的身体上大体无明显皮外伤，但是软组织大面积挫伤，有很多旧伤。左手臂曾经有大面积烧伤，现在未完全痊愈。尸体曾经被折叠过，身体已经开始尸僵了。”
　　“好。”韩周拿过尸检报告，看了一眼后记住了全部内容，“把它送去刑侦科。”
　　大面积烧伤？
　　死者在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大火、车祸还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她最后一个见的人是谁，是凶手吗。
　　韩周和纪年同时看了一眼对方，韩周摆了摆手，示意纪年先说。
　　“哥，这不是第一犯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