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二 ...
-
离开了丛林，叶讨债按照神识印记的引导来到了下一处可能是魔神的人所在的地方，好巧不巧，是瀑布区域。
瀑布区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九天悬河。悬河悬河，自然要与天相接才算悬河。九天悬河区域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勺子，与其他接壤的地方相比，这里像是突然凹陷下去了一样，以至于那些从东西南北来的河水突然失去了支撑，直直地跌落下去，与石壁发生碰撞，与底下的河面发生着交融。从九天悬河区域内往上看去，便像是被那九天之上的水给囚禁了，被逼得无处可逃，只能直面那浩浩汤汤的气势，直面自己的弱小。
不过，要是让叶讨债来取名的话，她可能会将这里取名为黑蛟的洗澡池。
毕竟，九天悬河区域内，可是有九条金丹期的黑蛟，其中最为强大的那一只甚至早就有了突破金丹的预兆。
黑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妖兽啊，甚至因为他们嗜血残暴，往往会自相残杀。对于来访者，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然而出乎叶讨债的意料，她似乎来晚了，一场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
耳边是瀑布哐哐哐向着山石冲撞的声音，浓郁的水汽也洗刷不了那嚣张的血腥气，叶讨债御剑而来之时，远远看见的就是那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正在若无其事地沐浴。
是的，沐浴。
对方栗红色的头发湿哒哒的，双手拿着脱下来的衣服正在清水的冲洗下擦拭着染血的上半身，至于这个人在九天悬河区域中心的陆地之中为什么会有清水从天而降？自然是这个人在用灵力将周遭浓郁的水汽转化为清水，从那清水稳定的流速来看，对方对灵力的把控已经到了一种精细的程度了。
不过用灵力来凝聚水汽沐浴什么的，自己也做得到就是了。
叶讨债正这样想着，突然和正在沐浴的人对上了眼睛。
那是一双熟悉的、银灰色的眼睛，甚至叶讨债能够凭借着修真者放大的感官，能清楚地看到对方那张几个月前见到过的脸——只是那脸上并不是记忆中的面无表情，而是挂着一种相当诡异、邪恶的笑，让叶讨债光是看到就觉得背后一寒。
“好久不见，诛仙剑。”
在周遭如奔雷一样的瀑布声中，对方轻飘飘吐出来的一句话却格外清晰，像是比这些瀑布声还要激烈一样，震耳欲聋。
叶讨债几乎是立刻警惕起来。堪堪捏下了一个防御方阵，栗红色头发银灰色眼睛的少年就已经来到了跟前，与叶讨债的距离不过一尺。
但是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而是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猎物的猎手，脸上的笑变得温柔，身上磅礴的威压确是不遗余力地散发了出来。
“还是那么讨厌我吗？明明为了杀掉我，那么努力地在变强。”
披着少年阿默壳子的魔神一边用着油腻的强调说着，一边伸出手来，似乎是准备摸摸叶讨债的脸。
但是他的动作被一声清脆地“嘭——”给阻止了。叶讨债用重剑迅猛地击打在他的小臂上，却没有让那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肌肉的手臂受伤，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叶讨债并没有因此气馁，继续在魔神身上示范着她这些天来的所学。
“嘭嘭嘭——嘭——”
劈、刺、斩、挥——
每一击都融入了厚重的灵力和凌冽的剑气，但是这些攻击却都没有效果，甚至没办法近身，只是击打在魔神展开的阵法上。
见攻击无效，叶讨债拉远距离，沉下脸色，迅速地捏着指决，准备等候时机再一次发动猛攻。
然而被攻击的魔神只是微笑，并没有反击的打算，甚至在叶讨债一脸严肃寻找着他的弱点的时候，他还颇有心情地点评到：“不错，长进很大，虽然还赶不上以前的你，但是要在这里杀死我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诛仙剑，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干戈相向吗？你甚至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
魔神身体上的血并没有洗干净，甚至脸上都还害残留了一点，或许是因此，他的笑容反而像是什么催命咒一样，让人看了感觉十分不安。
几次攻击下来，叶讨债也知道这种不合时宜的攻击讨不了好，甚至在现在和魔神对上也是没有必要的，最好的方法还是现在先离开，然后到问道广场再与众人协力截杀魔神。
可是就是十分莫名的，在此刻，她不是很想逃走。
她任性了起来。
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阿默的身体被魔神占有，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被魔神差点掐死，甚至不是仅仅针对魔神，针对天道——她还在针对自己。
在此时此刻，叶讨债才领悟——她和魔神的今天，似乎已经是被命运定好了的。
魔神不准备逃避他的命运，就如同浮离、叶争鸣这些人一样，都在直面命运。
就算到了现在，叶讨债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颗小小的种子，叫嚣着逃避这一切，逃避命运。
只要魔神不来，之后这场戏也就可以结束了。
只要魔神不来，也就不用什么诛仙剑了。
只要魔神不来，她也就可以不用管了。
她甚至还可以嘲笑浮离，嘲笑叶争鸣 ，嘲笑那些相信命运，顺应命运的所有人——但是现在，被迫直面命运的她，遇上了主动直面命运的魔神。
要恐惧吗？
要愤怒吗？
要颤抖吗？
叶讨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想那些杂乱的心绪，沉着地去面对魔神。
既然魔神来了，那么就得用最有效的方法来杀死对方。不能因为一时的任性而毁了一盘好棋——她得像计划中的那样做，她得像命运写好地那样做——不能愤怒，不能失控，要保持理智，就像在过往无数灾难危机保持镇定下一样。
如果使用“一式”还是没有用的话，就先离开。
叶讨债紧了紧手中的重剑，做好了决定。
魔神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维持着嘴上的微笑开口道，“我还挺期待你一边喊着你朋友的名字，一边上来为他复仇的呢，可是诛仙剑你居然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真让人失望啊。”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占据你师姐的身体和你说话，所以你才那么不在意的吗？”
话落，由灵力与剑气聚成的、半径足足有百寸大的能量波直直地朝着魔神冲去，因为速度过快与空气摩擦发出呲呲的声音，扬起了水雾，那庞大而势不可挡的样子称得只有少年体型的魔神格外娇小，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那飞驰而来的攻击给焚灭。
但是魔神只是举起手来，轻轻地拍打了三次，像是在鼓掌一样，那具有化神期实力的一击就像是个突然被收缴武器的小孩，脆弱地消失了。
“生气了，所以决定听我说话了吗？”
轻松接下一击的魔神，对着并没有听从理智离开的叶讨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那是叶讨债从来没有在那个叫作阿默的少年脸上看到的，因而显得更加讽刺。
“你想说什么？”
叶讨债声音冰冷，放大的瞳孔却透露着疯狂，身上属于化神期的威压爆发出来，她的黑发翻滚，身上的衣袍猎猎作响，浑厚的灵力在她周身流转，又汇聚在那把重剑之上，让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显得更加锋利。
“你又想做什么？”
叶讨债一字一顿地说完。
她的手再一次握紧了重剑，而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已经掐好了剑诀，显然是已经不打算再忍受威胁，只要魔神胆敢在提及那人一句，她就会开始动手。
魔神轻笑。
“我可什么都没打算做，我是被你们邀请而来的啊。”
他轻飘飘地这样说着，态度似乎十分散漫，但是下一刻又话锋一转——“你知道，你们那边的人打算做什么吗？”
叶讨债扬起眉毛，露出了和魔神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或者说冷笑更为合适。
“打算做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打算杀掉你啊！”
她一边说，一边将厚重的灵力划分为无数道灵力，再以剑气为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魔神袭去。密密麻麻的灵力在空中化作道道弧线，像是一张大网，从各个方位攻向魔神。其中，最要迅猛的还是叶讨债用重剑从上而下的正面劈打。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劈斩的同时叶讨债还在持续不断地往重剑中注入灵力，与魔神的阵法相持，并且她还一心二用，操纵周遭的灵力不断地撞击魔神的防御。
灵力和阵法的对抗引起嘶嘶的火花声，两股不同的气势碰撞，对抗，引发周遭的环境也发生震荡，原本垂直而下的瀑布甚至在空中颤抖。但是打得火热的两个人心思都在对方上，反正叶讨债的心，是在怎么杀死眼前这个魔神的身上的。
因为心中的愤怒，不甘，怨念，甚至那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她的意志格外坚定，在于魔神比拼对峙的时候丝毫不落。甚至因为她的灵力聚集速度更快，隐隐还有了占据上风的趋势。
魔神并没有放水的余地，但是也到没有完全认真的地步。他并没有在此时就开启命运的打算，他只是像让这场有趣的戏剧更加有趣罢了。或者说，入戏剧的编写所写的那样，他该说出自己的台词了。
他看着眼睛因为愤怒而发亮的叶讨债，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
因而，他在说“台词”的时候格外温柔——“诛仙剑，每一次你的出世，可是必定会有‘磨剑石’的存在啊。要想杀死我，没有打磨过的你，可是还不够的呢。”
话落，魔神撤去阵法，任由凌冽的剑气在脸上划下数到浅浅的伤口的同时，凝聚身上的力量到手臂，全力攻向叶讨债手中握紧的重剑。那把被誉为仙品的宝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碎掉了。叶讨债拿着断剑退后。
两人再次对视，这一次，魔神终于在叶讨债那双亮闪闪的眸子里看到他最想看的东西——怀疑。
“虽然我不喜欢剧透，但是，诛仙剑，祝你好运。我们之后见。”
说完，他便闪身消失了，留下叶讨债一个人伫立在九天悬河的正上空。
瀑布声任然浩大喧嚣，叶讨债却已经听不见这些杂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