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弄天上春》白娓w

6、伍

　　白老伯将新捣好制好的药敷到我的腿上，“山中不比城里，没什么好的药材，这几副药不过是把你体内腐虫余毒清了干净，加速愈合伤口罢了。”一边手里又用新的纱布缠上我的腿。
　　沉默。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他也给我全身换好了新药，接下来就是脸了。
　　“白家有个独门秘术，也是禁术，想必你也听说过。”良久，白老伯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是，易容术，小霜与我提起过，白老伯，您若是觉得为难，也不必…”我客套道。
　　“我可以给你易容，但是你必须姓白。”
　　“姓白？”
　　“姓白，成为白家人，一切为白家利益。”
　　“白老伯，屋内就我们两个，我们还是说的更直白一些吧。没错，我现在需要一张新的脸，和新的身份回到京都。成为白家人，易容，这两者对我来说都是只有益没有害。白家以行医为主业，行商为副业，自然不会做彻彻底底赔本的买卖。当然，反过来，平白无故的好处，小女子也不敢随意接受。”我知道我没必要在白老伯面前耍我的小聪明，他不仅医术高明，同时也是个头脑精明的商人和朝野背后的谋士，这样一个人，又怎会看不透我之前所有的小心思。
　　对，没错，他还是萧凌背后的一位谋士。
　　现在想想，我其实很早就见过白老伯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起眼，他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他。
　　这些事情很少有人知道，萧凌不仅在各府门客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还在京都城中发展了一大批不起眼的谋士。这些谋士大多远离朝野，却又能及时获得最新的动态，与各大家族还有这密不可分的联系。
　　萧凌拥有着一个庞大的信息收集场所，同时，那里也是他的信息库。
　　那里，就是我第一次到京都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春江花月夜。
　　“你母亲是杭氏嫡女，父亲是墨氏嫡子，有一同父同母的兄长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们都死于二十年前的一场屠杀，我本不相信你还活着。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并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并且我会无条件的帮助你回到京都。只要你需要，我和白府可以保护你，但我不愿意限制你。你跟你母亲一样的，向往自由。等你在白府养好伤，便自寻出路吧。”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我见他的眼里有些许吃惊，些许忧伤，甚至有些湿润。
　　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的身世，了解我的性格，了解我的父母，了解那场墨家的惨案？他到底是谁？
　　我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得出，你是个机灵的孩子，对啊，他们的孩子，又怎会平凡呢。”后面半句，是他小声的嘀咕。“我可以给你一个身份，给你易容，将你收作义女，回到京都你便算作是京都白家三房的大小姐，但我不希望你依赖于我，浑浑噩噩的混完后半辈子，这是你母亲不愿意看到的。其他的事情，若是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在我的震惊和发愣当中，白老伯也已经换好了我脸上的药。
　　“谢谢。”除了谢谢，我也想不出什么可以说的东西了。我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他的故事，但他一定与我的父亲，尤其是母亲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小晞，你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叫小霜来扶你走路，她一定高兴坏了。”
　　“小晞？”
　　“从此以后，你就是京都白家三房的大小姐，白晞。”
　　白老伯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从此以后，我就是京都白家三房的大小姐，白晞。
　　入夜，静。
　　白老伯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难道是因为那条手链？
　　对，没错，就是那条手链。
　　当年姑姑把这条手链给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叫我一定要仔细收着。既然是母亲的东西，那母亲的故人指不定也是认得的。
　　所以这样一条简陋的手链背后，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因为这条手链，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失去了太多太多，我还要再继续吗。
　　我想从前的那个我了。
　　我多么希望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多么希望我还能像一个孩子一样。
　　如果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我不曾来到京都，一切是否都会不同。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也什么都不怕了。
　　我要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
　　沈诺。
　　那晚你没有一刀杀死我，是你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