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弄天上春》白娓w

13、拾贰

　　一天很快就被我晃过去了，第二天接近日中的时候，白老伯来了，还带着一个医箱。

　　“父亲。”我起身直接开口叫他父亲。他脸色平静，并没有什么波澜。

　　“连翘，去院门外守着，别叫任何人进来。”

　　“是。”

　　“上次给你的画像…”

　　“父亲，这个模样可以吗，只需七八分像这个模样就可以了。”我拿着姝贵妃给我的魏迦陵的画像。

　　“自然可以。”

　　“把眼睛闭上。”他开始用手摸我脸上的每一处骨骼凹凸，竟足足摸了有半个时辰。我闭着眼睛，差点都要睡着了。

　　“等小霜的事办完，我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你便安安稳稳过日子吧，别再想墨家的事情了。”

　　“好。”此时也只能先应下再说。

　　“今日晚些时候，我做好了人皮面具再给你送过来，从明天开始，你就彻彻底底的是白晞了。”

　　“谢白家和老爷大恩大德，小女若是有来日，必定加倍报答。”我跪倒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不必了，我也只求你安安稳稳的，救你，也是我亏欠你们母女的，也算是我的补偿。”说罢，他便离开了。

　　入夜。

　　“我给你做了两副一模一样的，以备不时之需。如遇到紧急情况，就把它烧掉，千万不能给人留下把柄。你脸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切记带一次人皮面具，最多只能连续五个时辰，再多，伤口就会溃烂，化脓，就更麻烦了。现在用的药继续用着，也就没事。”

　　白老伯拿出两副人皮面具，那面具很薄，戴上以后根本感觉不出来戴着。边缘也处理的很干净，就连我自己对着铜镜仔细看，也看不太出来。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这幅模样确实是像极了魏迦陵，可眉眼处也有不一样的韵味。

　　“多谢父亲，女儿谨记。”

　　“每晚摘下来以后，要泡在药汤里头，第二天才能戴，外敷的药和泡面具的药我都交给连翘了。大晚上的，我就不多留了，明天正好，跟小霜一起到家主面前去请安。以后，每七日要跟着其他姐妹一起，先到家主那里请安，再去大夫人那里请安，每月一次家宴，你也要出席。”

　　“女儿知道了，女儿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又是一夜未眠。

　　从明日开始，我便真的是脱离原先那个身份了。

　　为了说圆谎，也是在京都好行事，我改了年纪，此时正是十七岁，比我原本的年纪小了三岁。

　　“小姐，该起了。”连翘已经推门进来了。

　　“这怎么天还没亮，就叫了。”我这才刚有点困意，就被叫醒了。

　　“小姐，今日要去给家主和大夫人请安，所以要早些，您这又是第一次去见，总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连翘已经将我床边的帘子掀了起来。我只得挣扎着起床。

　　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面具戴好。我摸了摸那面具，竟与皮肤质感无异，还带着温热。

　　“小姐，昨日二小姐送来了给您量身做的新衣裳，您看今日穿哪件？我瞧着那件青色的最好看，衬得小姐气色好。”

　　“那件淡菊色的吧。”第一次出门见人，不能穿的太出挑，最好是素净不惹人注目最好。

　　我戴着那人皮面具，本就没什么妆可上。只涂了点口脂，便算是上好妆了。

　　“我们去小霜那儿等她吧。”

　　“小姐，今日第一次去拜见老家主和大夫人，要不要带点礼物去。我看二小姐给您送的东西里有上好的补品和首饰，要不要带着？”

　　“不用，什么都不用带，走吧。”

　　“小姐，第一次见长辈，总是要…不然会被人说闲话不懂礼数的。”

　　“就是要不懂礼数。”

　　白府真是大啊，一个富商之家，这府邸的气派程度已经不逊于大多数的王公贵族了。我跟着小霜走了许久，穿过花园，才到了老家主的住处。这儿是白府的最深处，四周僻静，背靠一座小山丘。靠近屋子，渐渐听到了一些谈笑声。

　　“哟，看这是谁来了。”

　　“人家攀上高枝了，哪里还会理你们这些人。”

　　“她旁边那个是那个乡下来的村姑吧。”

　　“是，据说生了恶疾，一出生就送走了。”

　　“恶疾？生在白家哪有治不好的恶疾，该不会会传染吧。”

　　“我听说一种传染病啊，得了以后，不出十日，浑身长满疮子，又是流脓又是流血的。”

　　“哟，恶心死了，别说了。”

　　前头大约有六七个相仿年龄的姑娘聚在一起，都是未出阁的，我瞧着最大的跟我差不多，小的不过十二三，说话的都是那几个大的。好像是故意把话说的大声。更远一些还有三五个妇人，身边有跟着几个更小的孩子。

　　“姐姐，我们在这儿等一等吧，爷爷现在应当在跟爹和叔叔们讲话。”

　　“嗯。”

　　“小霜，你别理她们。”一位身穿淡粉配鹅黄儒裙的姑娘走了过来，我从前总觉得这两个颜色配起来俗气，她容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很平凡，可胜在皮肤白皙，被她一穿倒也别显温柔。“这位，便是堂姐吧。”她朝向我，对我行了一个礼。

　　我回礼，却没有和她说话。

　　“这位是我二叔叔的大女儿，白漪，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这位是我亲姐姐，白晞。”小霜给我们俩介绍。

　　“漪妹妹好。”我跟她又行了个礼，她也又跟我回了个礼。

　　“小霜，在熬两个月，你就熬出头了，别跟她们计较，她们本性也不坏，就是善妒了一点，看你嫁的好，她们都酸呢。现在啊，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嗯，我知道。”

　　“各位夫人小姐，可以进了。”一个老头推开了大门。

　　骤然，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排好了队。

　　“姐姐，你就站我后面跟着我就好了。”小霜轻声说道。

　　“嗯。”

　　正厅很大，却很昏暗，里面已经坐着了主位上的白老家主和侧边的父亲和三个叔叔。所有的女眷按照长幼尊卑站好，向家主行跪拜之礼。我就跟在小霜后面，她做什么，我做什么，倒也不会出错。

　　拜过之后，几个正房夫人都落座在了自己的丈夫身侧，剩下的侧室、子女，都一应站在后头。看着就好笑，二房身后就站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好像是儿媳。那四房身后都快站不下了，光是小娘，就站了四五个，儿女更是数不过来。

　　“老三啊，听说，你捡了个女儿回来。”老家主过了良久才开口。

　　“是，是原先侧室所出，一出生便生了会过人的病，就养到平城去了。这孩子一直长在乡下，也是受苦了，病早就大好，身子却是从小就弱，这一趟正好把他接回来。小晞，出来拜见爷爷。”

　　“孙女见过爷爷，愿爷爷福如东海，福寿康宁，益寿延年，岁岁平安。”我走上前又磕了三个响头。

　　“还挺会说话的哈哈，抬起头来，让爷爷看看。”

　　我抬起头，跪着前行了几步。

　　“生的也标志，不错。赶快起来吧。”

　　“谢爷爷。孙女打小就盼着能早日见到爷爷和父亲，这些话不知在心底里排练了多少回，让爷爷见笑了。”

　　“哈哈哈，老三，你这个姑娘挺有意思的。回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我又走回了小霜身后。

　　“爷爷对你印象不错啊。”小霜略微后仰，小声的对我说。

　　“三哥，莫非是我记性差了，我怎么不记得你纳过妾啊。”

　　“她没进白家的门，可孩子确实是我的骨血，孩子无辜。”

　　“原来是个野种。”旁边站着的四房的几个姑娘在那里嘀咕道。

　　我眼疾手快，拉住那人的手臂，上去就是“啪啪”两个巴掌。我是自小长在漠北粗旷之地的，骑马射箭，掰手腕也是不输大多数男人的，我刚才的两巴掌，够她闭门没脸见人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