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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是个当兵的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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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您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影。”洛河咬住牙齿,省得它打架。
“早上出去的时候,看你睡得香着呢。”老太太走到洛河床边,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摸洛河的额头。
洛河大脑瞬间当机,是按铃护士来的快,还是大声呼叫更有效,结果两种还未选定,老太太已经笑了。
“嗯,烧完全退了,这我就放心了,呵呵。年轻就是好,那么重的伤也能说好就好了,昨天还病恹恹不像个人样呢。”
边说边把洛河的胳膊拿起来放被子里,“可不能大意,吹了风容易着凉,这养伤最忌讳反反复复,身体会吃不消的。”
这个,跟预想的不一样。
洛河一时有点跟不上节奏,只能任由对方帮自己掖好了被角,倒好水,然后规规整整地坐在那儿,看着自己。
“赶紧睡啊丫头,都这么晚了。”
是,我也知道晚了,您不睡,杵这干嘛呢。“奶奶,您也去睡吧。我今天好多了,不用再忙着照顾我。”
“没事,反正我睡不着。”
您这样看着,我也睡不着啊。“奶奶,您住院多久了?”
“呃,上个月初六,今天十一,这都一个多月了呢。其实真没啥大毛病,就是血压高,有时有点偏头疼,家里人非要我住进来,这几天好多了。”
“家人也是担心您,您可别怕麻烦,身体健康最重要。”唉,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是,我也晓得他们是为我好。”
……
“苦了他了,每天一大早城北跑到城南来,也不嫌麻烦,这啥没有,送什么早饭……”
他?送饭?这,什么情况?
仔细瞅瞅在那嘀咕“发牢骚”的奶奶,明显只有心疼没一点厌弃。只是,这早上来送饭的,是真有其人还是?
最初的震惊过后,洛河倒不觉得害怕了。甚至还隐隐觉得,这奶奶说的话该是真话。
洛河一边应和着奶奶的话,一边把枕头旁的手机挪进被窝调成振动,设了个早四点半的闹铃,这下够早了吧。想想不保险,干脆把手机压在了大腿底下。
她倒要看看,这早上来送饭的,到底何方神圣。
早上,洛河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一阵“叩叩叩”声惊醒的。或许是心中有事的缘故,她睡得很浅,一听到窗口有异动,就不小心醒了。
旁边的奶奶也不知是守了自己一夜,还是已经休息过了,在第一声叩窗的声音响起时,就悄悄站起身走了过去,带着明显的笑容推开了窗。
“这老头,不是叫你晚点嘛?又不听话。”
“呵呵,我这就想早点见到你。”
十二楼的窗台,这轻声细语的对话。
洛河咽了口唾沫,微微睁开眼,一只纯黑色秃顶的“老”鹰正站在窗台上,脖颈依偎着奶奶的肩,任由奶奶拿手梳理他的羽毛。
洛河嘴角抽了不下十六次,还是没合拢。
这个意料出乎得如此猛烈,该怎么应对啊?
“孩子睡着呢?”
“嗯。睡的多好的快。”
奶奶走到洛河床头,轻轻把她额头上的发拂开,然后抬眼对已悄然飞到隔壁床的老鹰说,“你看这孩子长得像不像菲菲?”
“别说,还真像。前天晚上脸肿着又包着纱布不觉得,现在看还真像。尤其这眉毛和鼻子,跟菲菲的简直一模一样。”
“嗯,我就说怎么一见这孩子就觉得亲。”奶奶轻轻摩挲着洛河枕头上的头发,害洛河只能“死睡”到底。
“你也别急着想,菲菲过几天放假就回来了。”
“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你呀,又胡思乱想了。这高血压又不是什么大病,过几天稳定了咱就出院。”
老鹰猛得跳到洛河病床的床沿上,用翅膀轻拍奶奶的肩膀,直到她抬起头与他相对,破涕为笑为止。
洛河眯眼看去,怎么成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帅哥?而且,明显还是个军人。
洛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闭了半天又猛得睁开,确实是位兵哥哥,此时正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深情抚摸着奶奶的银发。
“滋滋滋,滋滋滋”振动闹铃在大腿根滋滋叫,洛河再不醒恐怕是对不住同时看过来的两人了。
她拉着鼻音长“嗯”了一声,无视头上的静止画面,伸手到被窝里摸出手机熟练地摁断,“奶奶,你醒了?”
“嗯,手机怎么放被窝里了,有辐射。”
“哦,可能昨天不小心滑进去的吧。”看洛河想坐起来,两位一个给拿枕头一个顺手垫在她后背,自然和谐得就像爷爷奶奶。
等所有都做完了,洛河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依旧无法开口啊无法开口。总不能说,鹰爷爷您飞了一路,先坐下休息休息呗。
还是鹰爷爷先开了口,“嗯,菲菲的眼文静,这丫头一看就比较活泼。”
“菲菲是谁,您孙女?”
“对啊。菲菲跟她爸妈在美国,今年读研二,她说毕业后要回国找工作,跟我们一起住,呵呵。”
“您孙女真孝顺。”
“啊!你,你听得见?”
“不该听见吗?”“什么听得见?”
洛河与菲菲爷爷大眼瞪小眼,均对奶奶的惊讶很惊讶。这又什么情况?合着你们聊半天,我该一直沉睡?
“你,这?”奶奶的脸明显僵硬起来,“你怎么能听见?”
“是啊,你怎么能听见?”此时年轻的爷爷明显也缓过来了。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的洛河。
“那你看得见他吗?”,“你看得见我?”
“看得见啊。”
“不是一只海东青?”
“是个兵大哥。”
“怎么办?”奶奶的手紧抓着爷爷的,仿佛一不留神他就要飞走了。“怎么办啊?”
“没事,没事。”“爷爷”的脸色也明显白了几分,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奶奶的肩,“总有些异能人士能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别害怕,别害怕。”
洛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来这么大反应。
她晓得这件事是有点蹊跷,甚至诡异。可刚刚大家聊得那么随意,也没提醒自己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啊。
“就是,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奶奶。”
年轻的兵大哥审视了洛河半天,扶旁边哭着抹眼泪的奶奶坐下,才转过头来说,“你真的不是那个人派来的?”
“哪个人?”
“当初给我身体的人。”
平静下来的爷爷看了眼洛河,见她一副“这咋回事”的表情,只好叹口气说道。
“我叫吴曦诚,六十年前参加参的军。本来,战场上已经死了,可我实在惦记着家里,哪怕变成了一缕幽魂,也想着能飘回家来。”
他边说边擦去了奶奶的眼泪,回她一个“别怕,有我”的微笑,“路上,我遇见了那个人,他说能帮我完成心愿……后来,我就成了一只鹰。”
“条件呢?”
“小姑娘很聪明,一下就听出问题所在了。”
这还用聪明?要不是有什么难以完成的条件,你们会吓成这样?
“我,放弃了轮回的机会。那个人说我的什么灵很对他的路,所以,我们就做了交换。”
“曦诚,……”奶奶嘴角抖动,满眼泪水。
“唉,都是我太自私,害了你了。”
“老公!”
“你我相守六十年,值了。”吴爷爷紧握着老伴的手,使劲按了一下才说,“下辈子,下辈子找个长寿的,每天手拉着手过。”
“除了你,我谁也不稀罕。”奶奶似乎是被蛰了一下,蹭的一下冲到洛河面前,跪趴着抓住了她的手。
“你看得见他,对,你看得见。我不求能找到那个人要回曦诚下辈子,我只求能把我所有的分他一半,这样行不,啊?不不不,我所有的,哪怕就换一世,一世夫妻,也行。我跟他,这哪是一辈子啊。”
洛河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她懂了,可她接不了话。
“他刚回家那会,一扑棱飞过来,我吓死了,我撵他打他,拿火钳子烧秃噜他的头。他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我,看不够我。”
“我怕他抓伤孩子,还把他的嘴和爪子都剪平了,我,我,我整整十年才听到他的声音啊。听到声音,那是开心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呀。”
“你一下子就看见他了,可我,我用了整整六十年。就上个月,我才见到个全乎人。”
“我们,我们这一辈子,哪是一辈子。我就想要个一辈子,真的,一辈子就够了。”
“箐箐。”
“这,我……”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发和秃顶的头,洛河是越听越心酸,也就越是挫败。她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她要有本事,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洛溪,你怎么来了?”洛河一边示意二老起来,一边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同学。”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她很厉害的。”
“我要再不来,你又承诺办不了的事了。”
洛溪大刺刺盯着旁边的两人看了得有三分钟,吓得两人加床上的洛河大气都不敢出,“说起来,你们这狗屎运够厚的。”
“你怎么跟爷爷奶奶说话呢。”
“爷爷奶奶?”洛溪很咧了一下嘴,白眼翻得恨不能黑眼珠回不来,“论年纪,他们可得叫我一声老祖宗。”
仨“孩子”继续大气不敢出地看着老祖宗,等待她下一步指示。
“她马上过五七,等过了五七这事兴许能办。”
洛溪伸手拂上奶奶的额头,一股暗红色的云慢慢汆在她的手掌下,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才问到,“你是怎么替她掩盖的?竟连我都没发现。”
“五七?”奶奶回过魂来,脸刷的一下就灰白了,“我,我死了?”
环顾三人明了的脸,她一下瘫软在床上,爷爷赶忙扶住,把她揽进怀里。
“难道是,我第一次能看清楚你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