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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糕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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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寒山庄?”
容寒璧侍弄花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直起身接过手巾擦着手,看向了一旁兴致勃勃的幼珠。
“对呀对呀!”
幼珠裹着厚实的披风,毛茸茸的领子环绕着她小巧的脸蛋,更显她娇俏可爱。此时她微皱着发红的鼻头,将披风裹得更厚实了些。
“京城的仲冬又冷又湿,寒气感觉都要渗到骨子里,我实在受不住,每年这个时候总要去避寒山庄待一阵,等到腊月才回来。”
容寒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正想回身继续观察自己的花草,可不知为何,她突兀的看了眼天色,随即开始隐晦的赶起人来。
“那我就在此祝你一帆风顺了,我还有些——”我还有些事需处理,你还有事么?
她话还没说罢,就被跳脚的幼珠打断了。
“寒璧姐姐!我来给你说这事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呀!”
看着容寒璧明显不感兴趣的样子,幼珠急的都冒了层薄汗,“姐姐你身子受不得寒,那庄子里有温泉,多泡泡对身体有好处呀。”
“漠北也有温泉,可此物与我并无大用。”
容寒璧难得言语坚定,她又看了眼天色,终于将送客的话完整说了出去。
“天色不早,还请早些回去吧。”
幼珠有些不甘心,她咬着指甲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容寒璧素无波澜的脸上已经有了些不耐与冷意,配上那张脸,犹如染上怒相的神像,顿生威严。
其实幼珠知道她其实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这副模样实在震慑力十足,幼珠选择闭嘴。
弱弱的道了声告辞,幼珠往外走了几步,小脸上满是纠结,她选择最后努力一次,却也只敢回过神小声道:
“姐姐若是改了主意,幼珠随时恭候的。”
“多谢好意,我记住了。”
容寒璧虽是这样说,但脸上毋庸置疑的拒绝还是被幼珠接收到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泪花突然就浮上来了,转身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道了句心声。
“难道我来了反而还把剧情改变了?大反派明明该在避寒山庄和大哥有一段剧情的啊。”
跟在她身后的容寒璧顿时挑了挑眉,而在幼珠转身告辞时,她已然又是原来的模样,回了一礼后,她看着幼珠耷拉着肩膀慢慢走远,细长的眉眼里闪着些莫测的情绪。
在那本小说的剧情中,她与谢玦在避寒山庄有段交集?
“呵。”
容寒璧嘴角的弧度带了些冷意。她是个鲜活的,有自己想法的人,不是书中寥寥几笔就能解释清的刻板角色。
而对她来说,强制自己遵守剧情不可能,强制自己不遵守也没必要,凡事只由她心。
至于如今这事,她不愿意,就不可能,哪怕对方是谢玦。
渐暗的天色唤回了她的思绪,容寒璧涣散的眸光一凝,自语一句“迟了”后,披上披风慢慢往清尘院外走去。
她没有发现,被自己留在屋内的小猫眼中,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情绪,随即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
……
“果然迟了。”
容寒璧抬头看了眼已经彻底暗下的天色,叹了一口气,走进了面前古朴简素的屋子。
里面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容寒璧扫视一圈,随后熟门熟路的走至一方柜子前。
柜上有锁,她没有意外,踮起脚探手在柜上摸索一圈,便有一枚精致的钥匙落入手中,“咔哒”一声锁响,锁头便应声而落。
容寒璧轻缓的将锁放置一边,然后打开了柜门,而随着柜门的打开,她眼里竟罕见的有着些期待之色。
“今日会是什么?”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盘白白嫩嫩犹如镜子的糕点。只不过这镜子委实小了些,不过一指节大小。
“镜糕。”
容寒璧说罢,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粘润的口感让她有些惬意的眯了眯眼,待咽下后,她又有些遗憾道:
“迟了,有些冷了。”
虽是这样说,她还是又捻起一块慢慢咀嚼起来。没一会,盘中的糕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许多。
一声突兀的“嗝”从寂静的屋中传了出来。
当事人容寒璧噌的捂住了嘴,没什么波澜的眼中终于有了些难以置信,她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微鼓的手感让她怔了片刻,后又轻笑起来。
“菱春她们没做成的事倒是被你做成了。”
她身体是让各路名医都摇头的先天不足,胃口也是与生俱来的差,就算常年被苦涩的草药浇灌,也没养成爱吃东西的习惯,于是便传出了龙泉府的小主子是饮露食雪的仙童的好笑逸闻。
此时她竟吃的打嗝了……容寒璧摇头轻笑一声,耳边听着入夜响起的大钟声,她理理衣袖站了起来,自袖中取出表示感谢的解毒丸,准备放置老地方后便离开,却在那处发现了一张纸条。
明显是此屋之主所留。
此屋主人留信,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便是对她那日闯进后吃了糕点所留的道歉信和解毒丸表示了原谅以及感谢,并让她每月月末那日来此,皆有糕点分享。
依她的性子,原本是不会答应的,但那日的糕点实在让她满意,而信中的“不必相见”的条件也颇合心意,她破天荒的应了下来,于是便有了这两不相见的每月之约。
之前她来时,皆是只有一盘糕点等待着她,她走时,也会留下一瓶用途各异的药丸等待着来人,虽不见面,也含默契。
今日屋主留信,会说什么?
容寒璧颇为好奇的展开信纸,上面的内容却让她蹙了蹙眉。
“要离开月余?”
她有些不甘,刚被这糕点勾起兴趣,就要平白断掉一个月?但却又能如何?她没打算探查此人身份,自然也无从谈起别的。
正想放下信纸留字表示知晓时,她挑了挑眉,将信纸翻了过来,上面赫然还有几行字句。
她一字一字读了出来,语气中也慢慢染上了笑意。
“若实在放不下我的糕点,可来长风郡东道七号巷子三户留信,我知晓后,自会通知你,放心,我吃不了你。”
容寒璧念罢,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纸张上的内容,她恍惚一瞬。
这信纸上字迹虽是极为板正的隶书,除了能知晓其主人书法厚实的基础外,看不出任何个人色彩,但她似乎透过纸张,看到了其后的那么一抹闪着光亮的灵魂。
“有趣的人。”
容寒璧眼睫弯了弯。
“去也未尝不可。”她想了想,决定应下,近日齐氏明里暗里的手段层出不穷,让她有些烦躁,但她又不愿因为这些小事动手,出去散散心也好。
留了字条,容寒璧转身走了几步后,才忽然想到什么。
“长风郡?谢幼珠说的避寒山庄不正在此处么?”
她脚步一顿,那她方才“她不愿意就不可能”的豪言壮语……容寒璧轻咳一声,选择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随即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在她走后,谢玦从一处暗门后走了出来。
他潇洒踱步至留有字条处,展开了字条粗粗一览,其中的内容与他脸上的笃定不谋而合。
“我就知道。”
谢玦哼了一声,放下字条拿起了那瓷瓶,对着灯光眯眼看着药丸透出的轮廓,神色有些复杂。
他是听到幼珠对容寒璧的话才急忙赶过来留了字条的。
有件要紧的事需他亲身前去长风郡处理,而他也确实想让容寒璧也前去。
当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奇怪的原因,而是因为他自身的要命问题——没有规律的附身猫身。
长风郡离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是到时他做事半途又附身到了京城的猫身,岂不是坏了事?
若是容寒璧也去了长风郡,那就算他附身猫身,也不至于束手无策,或许可用猫身做一些事,甚至可能比人身都更有用些。
谢玦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正确,而这边正事想完,他突然回想起方才幼珠是如何恳求容寒璧的,而容寒璧又是如何坚定拒绝的,随后她看了自己的信,又是如何轻易应下的。
脸突然有些痒,谢玦很不雅观的挠了挠白净的脸,没能发现自己脸上的些微红晕。
……
之后容寒璧派人通知幼珠她会去的事,幼珠是如何激动跳起的情景不必多说。
到了出发那日,镇国公府门前人头攒动,而在最中心的地方唯有寥寥几人,更显得其身份不凡。
幼珠看着对面的谢长,听着他深含不舍的话顿时泪眼汪汪起来。
“陛下还需我处理事务,实在脱不了身,没法陪你去避寒山庄好好玩了……”
“阿爹,没事,我不在意的,我——”
她刚想拍胸表示自己一定会带着容寒璧好好玩,一帆风顺的回来,便见自己老爹往前一步,摸了摸自己身边美丽女子的头发,带着万分慈爱道:
“寒璧。”
容寒璧没有避开谢长的手掌,但不过让这只手停留一瞬,她便微微侧头避开,正好看到幼珠笑容渐渐消失的表情,有些无奈的看回谢长。
“叔父,别逗她了。”
谢长哈哈一笑,再伸手时,便落在了幼珠头顶,让幼珠脸上的乌云瞬间变成了晴天。
“阿爹真讨厌。”
她嘟着嘴不满着,脸上却仍是笑脸洋溢,她叽叽喳喳半晌,才猛然发觉什么,左右看了谢长一圈,疑惑道:
“大哥呢?”
一提到谢玦,谢长脸色便有些不好,但又不好在自己女儿与侄女面前黑脸,只好冷哼一声解释起来。
“陛下宠信他,事务不比我少,走不开人,况且他又向来对你没个好脸色,老想着他做什么。”
幼珠见他越说越有发火的意味,急忙卖乖打断了他的怒火,匆匆说了几句,便拉着容寒璧上了马车。
探出车窗与谢长最后一次挥手告别后,幼珠坐回车厢,偷偷看了眼似乎已经睡着的某人,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大反派好不容易来了,大哥居然不来?”她恨恨的咬起了手指。
容寒璧眯着眼听着幼珠在一边无声的抓狂,将眼睫闭得更紧了些。
无所谓。
而当她在长风郡的某夜,与面前熟悉的俊美男子面面相觑时,不由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