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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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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宝贝的第一站是一座边陲小城。
踏进城门那一刻,我受到一千点惊吓。
我竟然看到了宝贝的通缉令在通缉板上挂着!!!占据着极佳方位的通缉令!!!
通缉令!!!!
宝贝都已半年没在江湖上晃悠了,谁和他这么大仇,这么大怨!
我心累地走到城外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宝贝,你被通缉了。”原本只是谨慎为之,没曾想现实真如此惨烈。
宝贝亦受到一秒惊吓,在女帝陛下将要一统全国时,他就默默地将自己淡出了权贵圈子,将身后事处理得干干净净,通缉令是何意思,哪来的?!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相顾无言,唯有大眼瞪小眼。
宝贝揉了揉眼睛,在包裹里翻了翻,怀着对进城的极大兴致将人·皮·面·具贴到脸上。
人·皮·面·具是偷鸡摸狗必需品,但这玩意对皮肤不好,短时间应急还好,要长时间戴的话,不介意毁容就行。
有这玩意的帮助,我和宝贝大大方方地进了城,然后……
开始了苦逼的人生历程。
自小我们两个便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如今可想而知,通缉令一出,真身要是暴露,只能沦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身份如此悲催,生活如此多娇。
由于人·皮·面·具不能久戴,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宝贝循规蹈矩地在某位女帝陛下的国度里躲躲藏藏,躲躲藏藏,躲猫猫的实力上升了一大截。
当然,与之相对,我的偷懒时间减少了一大截,我:“……”我拒绝,我要回大山里!!
我忍耐的底线一降再降,降到后来,破罐子破摔,只在无人处蔫着一张生无可念的死人脸。
不得不说,我就是一个在沉默中死亡的典型例子。
幸运的是,半年后,不知为何,那张该死的通缉令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和宝贝终于成了可以生活在太阳底下的合法公民。接受阳光普照,聆听圣喻教诲,迎接崭新明天。
微笑。
不过,那时,宝贝静静地注视着通缉板,眼底万千情绪翻滚,渐渐归于平静,只余一声浅浅的叹息。
后来,我和宝贝光明正大地行走于这山河大地,赏水光湖色,叹山川之美,感波澜壮阔,领人间风味。
新朝刚建立不久,百废俱兴。虽有许多事还需大家路见不平一声吼,但从大部分百姓的身上,已依稀可窥得盛世之景徐徐展开的蓝图。
世人传颂着女帝美名,百姓和乐期盼,学子高堂阔论之声不绝,丰年清廉,夹道相迎。若不为盛世,我觉得我都死不瞑目。
宝贝看着这人间盛景,眉目间的笑意,绝代地让我不知为何,想痛哭一场。
两年期满后,我和心满意足的宝贝回到了族里。
那时宝贝的眼睛已时灵时不灵,整个人像无骨一样瘫瘫软软,整个人大写的悲催。
但眉目间的神色依旧清华如初,还带着闲看人间红尘的悠然风华,令人望之心喜。
简直就是人残志不残的典范代表。
和宝贝的神色比起来,我倒更像那个被摧残了百八十遍的倒霉蛋。
没等我像游魂一样往软乎乎的床上飘,宝贝就用眼神制止了我,让我先把回程时不知哪个路人甲送给我们的包裹拆开。并且还让我小心点拆,手谨慎点不要脱离皮革碰到里边的东西。
包裹拆开,里边是一个很漂亮的器皿,器皿里装着一束漂浮悬空的橙紫色火苗。
漂浮悬空的橙紫色火苗。
我:“……”
被诅咒就算了,这种非科学的产物是怎么回事!!?
宝贝看着那束火苗,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眼底的柔和愉悦之意不加掩饰的倾泻出来。
我看了看宝贝,又探究地瞧了瞧那极美的橙紫色火苗,恍惚间只觉得被雷劈了。一时间,我脑海中思绪万千,最后定格在了一册古籍的一段记载上。
——紫焱灵火,天生地养,唯九天玄冰可为载体,可无声无息,无苦无痛焚尽一切不祥之物,使被侵蚀者安然而逝,故又谓之曰:救赎之火。
千灵一族的诅咒,亦是一种深植于被侵蚀者的骨血中的不祥之物。也就是说,紫焱灵火可破千灵诅咒。
我差点不顾生命危险把脸蛋贴在玄冰器皿上。
族里找了几千年都没找着,不是说这玩意谬传吗?
这主动送上门的东西,盗版的!!?但好像没东西可盗版得如此真实?!
质疑和狂喜在心头涌动,我头重脚轻间,只觉得恍在梦中。
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那族里的宿命是不是可以打破了?
族里诅咒的存在,是以诅咒已运行的族人为载体的。只要诅咒已运行的族人得以离世解脱,套在子孙后代身上的锁链也会立即瓦解。
虽然天赐的令我们似乎高人一等的恩惠也会消失。
但我们终究不必再背负既定的宿命!
我们的族人,我们的子民能够不再背负沉重的枷锁,能够不再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内里千疮百孔。
能自由地选择,自由地驰骋于天地之间。
这是我们多少代人,终身的期许!
如果说平天下是我们可以为之奋斗终身的政治理想,那破除诅咒,还子孙后代一个清明便是我们每一个族人的执念。
至死方休。
我有些跌撞地走到宝贝身旁,只觉得万千情绪激涌,想笑又想哭。
宝贝眼底的暖意温柔如春,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永远指引着我前行的路。
我不知道宝贝是做了多少努力,才得以寻到这种神物,让我们终于得以挣脱天命的禁锢,窥得一线生机。
当然,时至今日,也不太想问。
我把器皿重新包好,扑哧扑哧地爬到了宝贝的怀里,把人抱了个满怀后,撒娇地蹭了蹭。
然后把某个许久没睡的人一按,粗声粗气地说:“既然你以后不用睡了,那现在快点睡,睡醒了再来办事。”
宝贝嘴张了张似乎想要回嘴,但也的确是真累了,他好脾气地扬了扬眼角,乖乖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等到身旁的呼吸变得沉稳绵长后,我小心翼翼地坐起来,静静地看了他半晌。
等到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归于平静后,我拉起毯子,将宝贝裹得更加严实。
然后往他怀里一钻,也渐渐地沉入梦乡。
死亡是一切归宿也是一切起点,在亘古重压之下,这是我族深入骨髓的观念。
要死死不了才是大事,死亡不过小事一桩。
知道未来不用呆在棺里苦逼地“活”着后,宝贝又心宽体胖地陪着我在山上浪了一段时间。
等到他把事情安排好,触觉也开始时灵时不灵后,我和族里人一起,把他带到了禁地里。
禁地里,冰棺陈列。
我终于在步入这里时,不再感到刺透剔骨的寒意。
我将器皿打开,灵火飘到一座冰棺上,燃起了橙紫色的火光,竟极为绚美。
我轻声地给宝贝形容描绘,在给了他一个贴额吻后,缓缓地退了出去。
宝贝的神情上,一片静谧的平和,散漫幽然间却似有似水的温柔流淌。带着万古不变的芳华绝代。
我站在了通往禁地的,桥的另一边。
看着橙紫色火光冲天,浸透半边天,如梦似幻般的美好绚烂。
这是我此生见到的,最美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