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德楼》优灵

29、第二十九回

　　【第二十九回·命不绝死地现生路 奉天意矿场露端倪】

　　“你比我惨多了，真的。”泱庭安静听完，认真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沉鹤微微一笑：“楼里谁没有故事，你看未艾一天到晚冷着张脸，说不定比我还惨。”
　　泱庭似乎想起好玩的事，轻快地笑了几声：“大人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他说他不养没用的人，让我滚蛋。我为了留下来蹭吃蹭喝，只好自愿挂牌接客。”
　　沉鹤没接话。过了一会，泱庭又冒出一句不着调的话：“原来大人是京城的大官啊，难怪刺史都帮我们打架。”
　　“诶，大人以前的住的官府有多大？是不是庭院深深富丽堂皇？”
　　“索漠以前也是这副讨厌的坏笑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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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鹤终于开口：“看来你一点都不害怕。”
　　“我当然害怕，所以才不停讲话嘛。”
　　“……好吧，你还想聊什么？”
　　泱庭考虑了一下，叹气说：“真可惜，你还没能报仇，就得跟我死在这里了。”
　　“葬身火海，也许就是云家子孙的宿命。”
　　“这样会不会死得很难看？”
　　沉鹤笑出声：“这时候你还关心好不好看的问题？”
　　“当然要关心！我可是攻德楼华丽无双的红牌，死也要死得漂亮。”泱庭惋惜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穿着流云缎的衣服来。都怪你，害本大爷风光一辈子，到头来却穿成这样去阴曹地府报到。”
　　沉鹤忽然问：“我们说了多久话？”
　　“我怎么知道。”泱庭送他一个大白眼，可惜看不见。
　　沉鹤发出一个嘘的音，静静地贴墙站过了一会，说：“我闻见松脂的味道了，点炉了。”
　　“哦。”泱庭拿了两个碗敲着玩，语气平静。
　　“没用的，窑炉密封，窑壁有三丈厚，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外头都听不见。”
　　泱庭并不沮丧恐慌，依然平静地说：“刚被捉到赤炼门的时候，天天想着要怎么才能死，现在看来，死也不是多么恐怖的事。”
　　“我也想过寻死，只是牵绊太多，不能放手。”
　　“沉鹤，你身上有武器没？不如我们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黑灯瞎火的，要是划花了脸，岂不死的很难看？”
　　泱庭干笑几声，顿了顿，道：“你坐过来好不好？从小到大，除了陆子央，没什么人跟我亲近，现在陆子央也不要我了，我不想死的时候也孤零零的。”
　　摸索的声音过后，沉鹤挨到他身边，伸手揽住他。他们头并头靠着，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最后时刻，有人陪伴的感觉是如此温暖，泱庭靠着靠着，疲倦地闭上眼，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泱庭，你有没有觉得热？”
　　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沉鹤叫醒，泱庭皱眉，眼睛还舍不得睁开，含糊道：“当然热了，挨着你热死了。”
　　“你是猪吗？到哪都能睡。快醒来，这里不对劲，温度不对！”
　　泱庭一激灵，彻底清醒了，扭头看看四周，什么都没改变：“怎么，他们还没点火？真是的，给个痛快嘛，等待是最恐怖的！”
　　“不，肯定点火了，但是这里温度并没有高多少。”沉鹤在墙边敲敲打打，“这里或许不是真正的窑尾。快找找，可能另有生路！”
　　“你说真的？”泱庭一骨碌起来，搬弄那堆残次品，“敲墙有什么用，真有生路那也是机关。”
　　不知是敲墙敲开的，还是机关被触动，在他们忙活好一会后，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灰暗的房间里响起，片刻后，一道土门移开，炽白的光涌入，明亮刺目。
　　“真的得救了？”泱庭有点不相信地拧了一把自己。沉鹤赶紧捂住他的嘴，藏身到门边，小心查看外边的情形后，才摸出窑室，闪身躲到一块大石背面。
　　“这里是？”泱庭好奇打量周围。这是个荒芜的山谷，山体被挖得坑坑洼洼，不见绿木，也没有人迹。
　　“这里是处铁矿，本是我要来的地方。”沉鹤抠下一团软土，放在手里捏·弄，“这处铁矿并不在沂州治下，看来之前都是以挖土烧窑为幌子。”
　　“我还以为是金矿呢，搞得那么神秘，还弄个机关屋吓我。”泱庭咬牙，“死丫头，大爷既然活着出来了，一定要抓住她问问，我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要这么害我！”
　　“谭葳葳之前说，沂州北部都是沙蝎的势力范围？而沙蝎，又与赤炼门关系匪浅？”
　　“哈，还有你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事吧。”泱庭得意道，“沙蝎、赤炼门、梅庄合称武林三魔，沙蝎擅暗杀，赤炼门擅毒，梅庄则擅淫。这三个魔窟的首领都是拜把的兄弟，所谓狼狈为奸，凑在一起无恶不作。武林正道屡次讨伐，但这三个门派总是合力对抗，旁门左道迭出，与正道拼个势均力敌。后来听说赤炼门是毒杀昭文帝的黑手，遭到朝廷围剿，这才彻底灭门，销声匿迹四年，直至如今才露头。”
　　“放火烧你屋子的云瑞已经死了，是中了赤炼门的毒死的。我之前就在想，如果火烧攻德楼有赤炼门的份，那么这个在沙蝎控制下的地区，很可能有我要的线索。”沉鹤又捏起一团土搓弄，“那个古怪的窑室让我加大了怀疑。”
　　“怪不得你愿意跟我来救人，我还以为是你仗义呢。”泱庭撇嘴，“你玩泥巴干吗？”
　　随着沉鹤手指的搓揉，土团间落下细碎的白色小屑。沉鹤接住小屑凑近查看，顿时激动道：“果然是白岭石的碎屑！”
　　“那又是什么？”
　　沉鹤霍然起身，往山谷深处走去。越往里，地上的白色石屑就越多，一直延续到一道木栅栏前。
　　“地上有好多这种白色石屑。这是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却是提炼磷石的必需品。这种方法只有在《云火集》里才有记载，是我祖辈从方士那得到的秘方。”沉鹤目光灼灼地望向栅栏，眼里燃烧着炙热的恨意，“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你的仇人在里面？那我们杀进去吧！”
　　沉鹤阖目，扑灭满腔怒火，冷静地笑道：“不，我不能贸然行事，让他再度跑了。”
　　泱庭点头：“真奇怪，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不会已经转移了吧？”
　　话音刚落，四周闪出无数黑影，有人高声喝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竟敢擅闯矿场！”
　　“乌鸦嘴。”沉鹤嗤笑，“你不总说是攻德楼武艺前五吗？表现的机会到了。”
　　“好，你就给本大爷看好了！”
　　泱庭骄傲地笑，足一蹬飞跃出去，打得对方几声惨叫后，掷过来一把刀：“保护好你的脸，小心以后没人点你。”
　　沉鹤笑着接刀，向谷口退去。他虽然武艺平平，但在大部分武力被泱庭牵制之下，总算能全身撤退。而泱庭不愧为镰刀门少主，一套家传刀法施展开，越打越畅快，兴致所至，仰天长吟，漫天银光飞舞，映衬他神采飞扬的脸。
　　解决完大部分敌手，泱庭奔向谷口与沉鹤汇合，将手里收缴的一堆兵器飞掷出去，趁隙脱逃。眼看就要逃出成功，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砰的一声，白烟将两人笼罩。烟雾刺鼻熏目，他们屏住呼吸，竭力冲出白烟，奔到谷口茂密的林子里隐匿身形。
　　“又是迷烟！”泱庭大口喘气摸出解毒丸服下，看向靠树坐着的沉鹤，“你怎么样？”
　　沉鹤抬起煞白的脸，强撑力气说：“我们得赶紧回到镇上联系索漠。”
　　“联系？怎么联系？”
　　“走！”

　　日暮时分，他们终于撑着酸软的身体回到镇上。在小巷里拐了一大圈确定没人跟踪后，他们闪进一家铺子。掌柜接了沉鹤递去的信物，安排他们上楼休息，又送来一只信鸽。
　　沉鹤放飞信鸽，转身看到泱庭已经沐浴完毕，换回一身公子哥的装扮，撑着头看自己。
　　“为什么会有接应？”
　　“出发前索爷告诉我的，我们一路走过的地方，都在索爷给我的地图里。”
　　泱庭眨巴眨巴眼睛：“你这趟其实是给大人办事？为什么找你不找我？我在他们眼里就这么没用吗？”
　　沉鹤躺倒，伸展疲倦的身体，说：“不……炸离恨天的人，可能就是我的仇人。”
　　“那怎么炸了离恨天呢？要炸也是炸你嘛。”
　　沉鹤遮住眼，换了话题：“看你今天打得那么厉害，原来以前都没拿真本事出来。”
　　“那当然，要真打，你那小胳膊小腿哪够我捏的！”泱庭得意地扬起下巴，“早说了，我是攻德前五嘛。”
　　“对了沉鹤，索漠什么时候会来？”
　　“我们今天弄出那么大动静，会不会惊动你的仇人，让他跑了？”
　　“那个死丫头，别让我抓到，不然，哼哼……”
　　自顾自说了一会话，泱庭才发现沉鹤一句都没接腔。他侧耳听了听，沉鹤呼吸绵长沉稳，竟是睡着了。
　　“脏死了，不洗澡就睡，亏你还是头牌呢。”
　　泱庭打个哈欠，轻轻替他关上门。

作者有话说

　　武功那么好的红牌，有没有加大点气场的感觉呢……纠结啊~
虐完了，其实，只是交待背景而已啦，主线故事继续~
（要虐，也不是虐他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