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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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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已近黄昏,街上将士不过几人尔,雾气有些起了,平添了分凉意,青石板上只有足音跫响,雾蒙蒙的模样。偶有几只麻雀从屋瓦间掠过,叫这北边也难得有了些江南水乡的气质。紧了紧衣衫,才觉着空中开始淅淅沥沥落起了小雨,又快了步子,暗恼自个儿一时走的匆忙,沿途连个避雨的地儿都寻不着。
前路上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月白色衣衫,举着把油纸伞,墨发半披。把伞往上抬了抬,一双清隽的眉眼露了出来,雨滴顺着伞沿落下遮住他的面目。明明看不见神情,却能感受到周遭的温柔与雨中青草气息相交相织,让人下意识觉得他眉目也是温柔的。
见男人勾了勾指尖,在夕阳的光晕里。与这景象相映成画,称着周遭一下失色起来。
“景衡!”朝他喊了一声,手挡在额前笑着跑进伞去。
扯住他的袖口,眼底亮晶晶的,倚在身侧,二人在雨中漫步走着,背着阳光,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洒在路面上,附着一层淡淡的绒密感,叫人分外安宁。衣角随着步伐而动,二人静默不语,只余有衣袍相摩挲的窸窣之声在安静的石板路上回响。
偶尔遇上几个巡逻的士兵,也不避讳,就跟着一笑而过,心底的千万般委屈也都散了去。
第二日,起的稍早,偷得闲时,我替他束发。本只是有些好奇这男子的玉冠是个怎样的玩意,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研究半天,只听他轻声说了句,“娇娇,为我束发罢。”
依言在他身后顺着坐下,双手从发梢穿过取过奁内的黄花梨木梳,一下一下从上至下轻柔梳着,莫名岁月静好的意味其中。
玄色衣衫下暗藏繁复的花纹,蚕丝为线,蹁之间有光泽流动,望着铜镜中的男子的面容,微抿着笑的薄唇,到深邃的眼眸。剑眉入鬓,却是不遮不掩地盯着我瞧,心思一动,取过桌上的银剪子,从他发尾剪下一小撮,又扯过自己的发末一簇,他发质粗黑,而我的却要细软些,两股青丝相交相结,指尖勾出一个圆,灵巧穿过,中间穿了根红线缠绕着。
在行囊里翻找出一个香囊,双面绣的是兰草,把发结放了进去,紧了紧囊口,替他挂在腰上,相视一笑。
永结同心。
把青丝盘上头顶,顺着他的话把冠束上又固定,这才算完成。牵过我的手,二人一道出了门,到了岔口才分开,手里还残留着男子的余温指,尖不自觉勾了勾,瞧了一眼自己的指尖,这才又扣门而入。
奇了个怪,所有人各顾各的事儿,见我进来,相互递了个眼神,厌恶神色不掩,都散着恶意。那月琅在最里头的位置,缩了缩身子,不说话。
淡漠的扫过,走到林渊边上,顺着他手里的动作把采好的药材处理捡摘,“三七?”斜着眼问了一句,将药材拿到鼻头闻了闻,又放回篮子里。
“犬戎将至,老朽怎地也要好做些准备”。
手上的动作又快了起来,闭了嘴,专心手上的动作。
午间给伤员换完药的时候,清和倒是来了一趟。这丫头成日在宅子里难免闷的有些发慌,这不?今日又在小厨房研究了一番,跑来给我送些小食,说是改善生活。
一人份的东西毕竟不好做,索性多做了些,我便吆喝着大家都来尝尝鲜,好歹是宫里出来的,不论是口味还是摆盘,皆为上乘之品。
林渊那老头别的不说,唯独喜爱医术与甜食,不知馋了多久,自然是赞不绝口,夸的清和直往我身后躲。
多了的便去分给那些士兵,于是@心灵手巧的清和姑娘”一下就在将士们中传唤了开,士兵都是粗人,不似宫里头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一个养在深闺大院中的女儿哪里见过这般场面?赶忙红扑扑着脸要离开。
却有人先来找了茬子。
“在这怀城里还真把自个儿当小姐了?瞧不起我们这儿的饭食,真是精贵的紧!”
一直在树荫下的一抹人影走了上来,沉着面色瞧了一眼,是那一声不响的丘子,人长的是朴实憨厚,话语里却是这般刺耳。
不耐从眸中一闪而过,掏了掏耳朵,嗤笑了一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望向其余围在他边上的几人。
身后跟着的是阿蒙阿诚,月琅妹妹扯着二人的衣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最后是来庆,垂着脑袋站在后头,时不时瞄我一眼,被发现了,又迅速别过脸头低得更低。
未等发作,清和上前来一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同我家小姐说话。”
小丫头瞪着眼睛,显然是气极,恨不得冲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将她往身后揽了揽,冷眸盯着那人,周身气势不加遮掩,尽数散开。
所有人收了声,唯林渊还在一边吃着他心爱的丸子,懒懒抬着眼皮子瞧瞧一眼,又吞了一颗下去。
“傍上了王上便真把自己当娘娘了,麻雀飞上枝头也做不成凤凰,瞧不上咱们阿诚哥,还欺负月琅,好大的面子!”一直在身后的阿蒙又上前一步,撸了撸袖子,还上了阵势。
“小嫂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站在一边的战士看的很是莫名其妙,又与伊月琅相熟,纠结半晌,这才开口问起。
那月琅闻言,又是往阿蒙身后躲了躲,摇着脑袋不出声。
丘子到先急了起来,“月琅心善,本想促成一桩好姻缘,谁到这女子竟是瞧不上人一样,倚上王上越发娇纵,还出言欺辱姑娘。”
一字一句的,好似他亲眼瞧见了一般。
那士兵本就与月琅未婚夫君相识,闻言,手中的吃食是拿着放也不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下来。
听着他们信口雌黄,我只觉好笑,也不反驳,瞧着他们跳梁小丑似的蹦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