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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春吟秋花 夏思冬雪 ...

  •   这一次回去,舒泩已然满了十六岁,快到十七岁了。
      舒泩依旧是他老师门下最受喜爱,最为勤恳与聪慧的学生。

      有狐七依旧跟在舒泩身边,以一只狐狸的样子。
      她很小心,平时轻易不会变回来,只是比以往更经常地消失,因为舒泩这次已知晓她的身份,不用再悄悄避着他离开,处理自己的事。

      因此,有的师兄像以往一样想来逗小狐狸的时候,他都会告诉他们,小狐狸出去玩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舒泩也不愿意他的师兄们逗他的小狐狸的意思。
      这是他的小狐狸,不能被别人拐跑了,也不能和别人如此亲昵。

      平日的时候,两人相处倒是颇为意趣,舒泩平日便是上课,温书,作业,偷摸着看些杂书。

      有狐七便趁他不在的时候自出去,舒泩猜测也和他差不多,去她族里上她的课,学习她该学习的东西,他可是知道,有狐七其实比他还小一点儿,即使她是妖。
      两人各自回来后,忙完自己的事,也有些闲暇时候,两人便凑在一块儿,说说今天有哪些趣事儿,或是有什么不快,心里或多或少的郁结与不安,两人毕竟还年少,彼此说上一通,便能卸下气去。

      两人也时而逗趣一番,逗得另一边面红耳赤的,有时也会斗气,谁也不让谁,必是要坚定自己的意思,好显出自己才是对的,然后便可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来挑衅对方。

      有时两人也甚好,一起看杂书,有狐七窝在舒泩胸口,两人一高一低,皆都看着桌上摆着的卷轴。
      舒泩比有狐七有底子多了,看的也比她快,每次他要将后面的卷轴掀开来的时候,有狐七若是没看完,便用尾巴盖住他的手,摁着他不让他动,尾巴毛茸茸的质感,又厚重又柔软。

      每次舒泩都强压着自己想要揉她的尾巴的想望。

      之前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下手揉了一次,他的小狐狸气得跳了起来,整只狐狸把他的头盖住,气得用缩起了尖爪的爪子使劲挠了他几下,整个人都害羞的蜷缩了起来,然后气哼哼的告诉他,在他们有狐族,不可以乱揉尾巴,非常的不友好与……
      她一脸郑重地告诉他,是想打架。

      舒泩那是差点就听笑了,忍了许久才没表现出来,他的小狐狸真是骗人也不打草稿,她这表现的模样一点不像是约打架,而倒像是……求爱或是求欢。

      他就故意逗她,“连情郎也不可如此吗?我们可是情人啊。”尾音撩到了她的耳尖。

      果然如他所料,她紧紧地埋下头,尾巴再次缩了起来,不再像平时一般,一扫一扫地,他甚至能想象到她的耳朵羞涩地耷拉下来,像一朵焉哒哒的花那般。

      过了些许时间,他的小狐狸才嗡嗡地冒出一句,“情郎,情郎也是不行的,在我们那里,情郎要是这样,是要被打出去的……”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好像也知道自己在胡诌,但硬要逞强讲下去,装作自己很有理的模样。

      舒泩大笑,又一次庆幸自己拾到一个宝贝情人儿。

      但是之后他也很尊重她的感觉,即使心里总是痒痒的,但再没有揉过她的尾巴。

      ******

      又一日傍晚,两人恰巧都没什么事,书温完了,也各自都紧张了好多天,便一同偷偷摸摸地看一本好不容易到手的风物杂志。

      两人凑作一块,一同看着私藏起来的几卷卷轴。

      恰逢翻到一页,是宋昱的《樟亭观潮》1。

      “涛来势转雄,猎猎驾长风。
      雷震云霓里,山飞霜雪中。
      激流高失岸,吹唠上侵空。
      翕辟乾坤异,盈虚日月同。
      艅艎从陆起,洲浦隔阡通。
      跳沫喷岩翠,翻波带景红。
      怒湍初抵北,却浪复归东。
      寂听堪增勇,晴看自发蒙。
      伍生传或谬,枚叟说难工。
      来信应无己,申威亦匪穷。
      冲腾如决胜,回合似相攻。
      委质任平视,谁能测始终。”

      两人正看到,“翕辟乾坤异,盈虚日月同。”
      有狐七一脸懵茫,“翕辟乾坤异?”

      舒泩看到她一脸迷蒙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翕辟,翕是收敛,闭合之意,而辟,连接上意,即为开阔,翕辟翕辟,便为开开合合。”

      他将他的小狐狸揉到自己怀里,像是习惯一般,不时用唇磨砂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微微挠了挠她的耳尖,惹得她狠狠拍了他的腿一下,他才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乾坤,便为《易》中乾卦与坤卦,也可分别说是天与地。翕辟乾坤异,便是说,潮水汹涌开合之际,似如变换天地一般的气势阔然。”

      他怀里的小狐狸似是有点儿惊讶,“潮水的汹涌和变换天地一样的气势吗?我还从未看过这般的潮水,竟如此地凶悍。”

      这一句倒是把舒泩给逗笑了,他帮小狐狸顺着毛,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哪有这般的潮水?不过图志之语,夸大之言,书者怎可尽信之。”

      有狐七倒是没被他败兴,她用爪子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双狐狸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书生书生,我倒想去看看,是不是真如此令人心生震撼。”

      她一边说,一边炫耀似的喊,“下面那一句我看懂了。”

      “盈虚日月同,是说潮水的开合与日月盈虚之状亦是类同。我说对了吗,说对了吗?”她蓬松的尾巴扫在腿上,令他有些许难以自持,但他很快把小狐狸摁在自己胸前,还威胁地轻抚了一下她的尾巴,教她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他勾起嘴角,眼里有灼灼笑意却又隐而不发,“大致……相同罢。”
      心中暗暗想,你若想要去的话,便找一时间,随你去赏赏也无妨。

      有狐七因着他的威胁安分了一会,没多久又闹起来,她爬到他的肩上,沙沙地向他的耳边呼了口气,将他整只耳朵都呼红了,然后被他口上恶狠狠地喝到,“七娘,你又耍顽!”
      但手上却无比轻柔地把她揉下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七娘,变回来一下。”

      有狐七被他轻柔蜜意的语气骗的熏熏然变回了人身,想看他要做甚。

      结果这家伙好不直接,将她揉在怀里,教她坐在他腿上,微微狎着她的脸便吻了下来。

      他上唇印着她的上唇,下唇稍稍扣着她的下唇,轻轻地吮着,趁她迷茫无感间,划开她洁嫩的齿,用舌与她缠绵,与她柔情蜜意的交换彼此的气息,吻得她满脸通红,桃面灿然。
      吻毕,有狐七还被他抱得紧紧地,一双美眸满目含情,柔光带水,迷蒙的望着他,一脸没明白情况的样子。

      然后又被舒泩低下头,发狠似的吮了一口,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在平息着些什么那般。
      有狐七倚在他怀里,像是终于醒过神来,吃吃的笑了起来。

      然后抬首在他脸上吻了一记,带着些挑衅,也带着些埋怨,“你叫我变回来就是为了亲一下啊,狐狸不是更可爱吗?”

      舒泩在她耳边笑了起来,语气带着丝丝的坏,“对着你满脸毛,就是再可爱我也有点亲不下嘴啊。”

      有狐七抱住他的脖子,双目与他对视,带着点威胁。
      舒泩眼中柔意快要溢出来了,便顺着她,“七娘,是我错了,你怎样我都甚是喜爱。”

      这才罢休。

      两人再是一番甜丝丝的取笑玩闹,最后舒泩左手环着有狐七,右手取下她今日戴的红珊瑚耳铛,向她索了令他心晃的珍珠耳铛,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口中还吟道,“莹莹白玉垂,坠坠珠光映。”

      有狐七脸红了,但也不肯服输,手上狠狠拍他一把,口中也道,“谁家少年郎,轻薄无言状。”
      舒泩听闻,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番调解,最后毕竟是年少,笑作一团,肆意极了。

      正是春日好时节,两人衣裳不厚,又打闹了一番,春光乍露,莹莹生光。

      有狐七眼珠一转,随口吟来,“纤纤素玉颈,谁窥梦中人。2”

      舒泩听着又有些受用她说的“梦中人”,又有些羞怯于她说他的“纤纤玉颈”,只得笑骂一句,“你倒是学得快。”

      有狐七向他吐了吐舌,一脸狡黠,“阿泩教得好。”

      舒泩比了个要敲她的头的姿势,有狐七做了个要躲的姿势,结果谁都没动。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狐七先破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一起笑的开怀,难得的像真正的青涩少年人。

      随后,舒泩向她张开双手,然后有狐七很识相地扑了过去抱住他。
      两人久久相拥。

      舒泩低声吟咏,“唧唧欢笑语,惟恐得来失。”

      有狐七轻轻合道,“失当复来归,永无阔别时。3”

      舒泩笑起来,“永无阔别时?”
      他轻吻她的发顶,心下怅然若失,尚未失去,便已恐慌着失去的滋味。

      他想着,艰涩如我,失你便如同命局灰暗,再无欢喜。

      他抱紧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他心下觉得有些可笑,他怎会失去她呢?

      他那样渴求着她,他们那样融洽,便如一体,如何分离。
      他们父母相识,相互认可,彼此喜爱,志趣一致,没有任何分离的理由啊。

      现今他们的时日快活得很,春吟秋花,夏思冬雪,愁自己不该愁之事,思些风花雪月,光风霁月。
      可劲地快活着。

      可谁知,这命理啊,便就是这般爱捉弄世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春吟秋花 夏思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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