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斗酒进士

5、程允讲了5个故事

　　虽然已经有过被顺走一半外卖的经历，但程允仍然觉得自己很是低估了他这位房东的不要脸程度。

　　办完转学手续后的第二天是周末，程允很早就醒了，准备去大学城里的商业街里逛逛买个新书包。

　　之前在七中用的那个书包还是初四的时候老程买给他的，现在虽说没破烂到不能用的程度，但是程允一想到那是老程给他买的总是会心里不舒服，于是这次搬出来的时候干脆就撂在老程家里没拿。

　　再说他前天刚从裴斐那赚了5000块，不买白不买。

　　程允买东西简单，不挑花色也不挑品牌，看着个黑色双肩包觉得还行，去跟老板降价，砍掉个零头之后就直接掏钱买了。

　　老板是个年轻女孩，可能第一次遇到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讲价觉得新奇，也可能是因为觉得程允长得好看，最后走的时候，还随手抓了几支圆珠笔中性笔当礼品赠给程允了。

　　程允对着那几支印着皮卡丘、凯蒂猫的圆珠笔原地凌乱了几秒，最后才向脸有点红的店主道了谢。

　　刚走出文具店，程允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平时除了裴斐，一般没人给程允打电话。

　　他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微信电话联系人的那三个大字就觉得头疼——曲名溯。

　　程允实在想不到他给自己打电话能有什么事，一开始想装作没听见，按了震动。
　　但是曲名溯在那边很是坚持不懈地接二连三打过来，震得程允一边走一边嗡嗡的，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都向他投来复杂的目光。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受到路人的目光洗礼之后，程允终于忍不了了，咬牙接起电话：“你干嘛？！”

　　曲名溯低沉的烟嗓在那边懒洋洋地响起来，语气里还颇有嗔怪意味：“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没打扰到你干架吧允校霸。”

　　操，真打架谁手机不开飞行模式啊，再说他们俩有那么熟吗？！程允觉得曲名溯在明知故问：“你有事么？！”

　　曲名溯气到程允了以后似乎心情很好，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这才说到正题：“你是不是在B大商业街逛街呢允校霸？帮我捎几块布料来B大美术学院呗，我学生这有件衣服不合身，得现改。”

　　“你学生衣服不合身关我屁事！”程允很不客气。

　　“怎么不关你事了？这有好多老许从成明艺高给我借我来的小朋友等着呢，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不提前认识一下？”

　　学艺体花销大，所以成明艺高里大多数学生的家境都十分优渥，可以说他们都是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小公主，没见识过小混混，
　　现在听曲名溯一口一个允校霸，立马就联想到最近校园里流传开来七中那个祖宗要转学过来的消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当即小声地问许知远：“老许，曲老师是在给程允打电话吗？程允真的要转来我们学校吗？”

　　许知远笑眯眯地点点头：“怎么，你也怕程允？”

　　“不是怕。听说他以前在七中看谁不顺眼就打。”那个学生咂了咂嘴，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不明白学校为什么收这种人，他家很有钱吗？还是他体育很好破格录取？”

　　许知远沉默两秒，这才又笑着说：“他学跳舞进来的。”

　　学生惊了，差点吓破音：“啊？！！跳…跳舞？！谁啊？程允？！”
　　成明艺高的对程允大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传言已经邪乎到他在某个雨夜一人单挑十人这种程度了，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他是个满身腱子肉的壮汉。
　　施瓦辛格穿着舞鞋压着腿，还要喊着一嗒嗒二嗒嗒的场面还实在不敢想象。

　　许知远像个老学者，摇着头道：“万事皆有可能…”

　　而另一边，

　　“你想的还挺周到？”程允咬牙切齿：“再说谁告诉你我在商业街了？我不在！”

　　曲名溯在那边吹烟圈：“你骗人，我听到你那边卖大‖麻花的声音了。”

　　程允回过身，看到自己右手边果然有家卖蜂蜜大‖麻花的店铺。摆放着各种麻花的橱窗上还放着一个大喇叭，而大喇叭正在没有感情地嘶喊道：“卖麻花了，卖好吃可口的大‖麻花，纯天然花生油现炸……”

　　程允沉默了两秒，使劲闭了闭眼，又对转头曲名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老，子，不，想，去！”

　　曲名溯像是就在等他这句话，在那边叹口气，好整以暇地悠悠道：“那我就告诉你爸，你在我这打架，让他把你接回去，或者让你去住成明的宿舍也行，就是听说成明宿舍挺贵的吧？”

　　操！

　　不是程允怕，只是依照他多年挨打的经验，如果让老程知道他在外打架这事了，是真有可能直接杀过来抡他一巴掌，然后再把他拎回去关押起来。

　　那他就又不得不回去上演“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的场景了。

　　于是，尽管程允恨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要什么样的…”

　　曲名溯又轻笑了一声，笑得程允牙根痒痒：“面料和定位我都发你微信里了。你买好了就送过来吧。谢啦。”

　　程允冷冷“嗯”了一声想挂，又听见曲名溯在手机那边叫了一声：“等会！”

　　“又干嘛？！！”是可忍孰不可忍。

　　曲名溯半死不活道：“顺手捎俩大‖麻花，听着你那边的声音我都有点饿了……”

　　程允这次直接骂出了声：“你他妈……”

　　B大在B市这个名校云集的大城市里算得上小有名气，对外戏称“本地人的天下”，学习氛围还算不错，即使是周末也能看到在各处阴影底下捧着书背的学生。

　　程允按着曲名溯发给自己的定位，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了美术学院。

　　音体美三大巨头在校园里一般紧挨在一起。B大也不例外。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和栋鸳鸯楼似的连在一起，中间隔着修剪得很漂亮的小花圃，悠扬的钢琴声混着轻淡的颜料味在两栋楼之间穿梭，到处都充满着令人平心静气的艺术气息。

　　美院和音院西边就是体院训练场地。现在大概是训练时间，一大群壮汉正围着操场狂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呼哈呼哈”地喊着口号。

　　而程允就站在这样诡异的场景里，一手提着一大包布料，一手提着俩大|麻花，想杀了曲名溯的心都有了。

　　曲名溯的办公室在三楼。

　　程允一路爬上去，途径好多抱着塑料模特和半成品衣物跑来跑去的学生。
　　为了渲染艺术氛围，楼梯里设置了好几处橱窗，每个里面陈列着一些令人看了以后会觉得匪夷所思的服装设计。大概这就是艺术吧。

　　其中有一件最为匪夷所思。这东西设计得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一件正常人能穿的衣服。程允沉默地盯着这件作品看了一会，发现设计灵感那栏很欠揍地写着——看不懂吗，看不懂就是好设计。

　　于是程允好奇地把目光转到设计人署名那栏。他想这人绝对是曲名溯的学生，因为说出的话都是一脉相承的欠揍。

　　结果他错了，署名那里写的不是曲名溯的学生而就是曲名溯…

　　靠，阴魂不散！！

　　程允暗骂一声，掉头就走。

　　最后，他按照曲名溯的微信消息站定在三楼最西头的那间办公室前，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抑住了踹门的冲动。

　　他敲门以后没过三秒钟，曲名溯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出现在程允的面前。伴随着他出现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程允发现，曲名溯这个人有非常严重的烟瘾。

　　身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人民教师，曲名溯的抽烟频率和数量远远要比他江湖上的那些狐朋狗友还要高得多。

　　每天早上，曲名溯只要不是在学院忙就一定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睡觉，只有到了晚上，才像夜行动物一样爬出来活动。

　　活动也仅限于客厅那一亩三分地。
　　他只会安静地坐在茶几上抽烟，有时候还会一边抽一边画油彩，画到天亮再窝回房间里补眠。活得极其像个抑郁症患者。

　　一开始程允还以为搬进来第一天在厕所看见的那两根头发，一定是曲名溯的女朋友留下来的。
　　现在看，肯定是他想错了。

　　因为，就曲名溯这样的，昼夜颠倒，活得极其无趣，甚至还很欠揍的男人，程允想不到有哪个女孩愿意和他在一起。

　　“哎呦来挺快。”曲名溯一开门看见是程允，马上又流露出一股揶揄的神色：“快进来吧，我一说你要来，成明艺高的这些小同学都激动坏了，都想和你交朋友呢。”

　　闻言，程允略微抬了抬眼，
　　然后，透过曲名溯身后的门缝，他看到了一张张惧忧交杂的脸……
　　只有少数几个面带好奇，可能是想象不到传说中的七中小祖宗，居然还会敲门，因此正小心翼翼地冲这边打量着。

　　程允：“……”

　　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些人想如何和他交朋友。别的不说，光就臭名在外的这一条，程允对自己还是很有逼数的。像他这样的人，除了裴斐没有人愿意和他同处一室，哪怕是一分钟。

　　于是，程允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把布料和麻花一股脑全塞进曲名溯手里，面无表情地道：“这样可以了吧？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打我手机。”说到这里，程允突然抬头扬起一个很少年气很无害的微笑，威胁道：“你要是再烦我，我就回去把你家给你砸了，顺带上你那辆桑塔纳。”

　　曲名溯一边翻看着布料，一边从善如流点点头：“要是你爸很有钱的话，你使劲砸，反正我最近正好想置办辆新车。”

　　程允本来情绪就不高，一听这话，脸瞬间就冷下来了。他无言地盯着曲名溯。

　　曲名溯平静地回望了程允一眼：“小朋友，想威胁我还嫩了点。”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就在程允快把自己牙都咬碎了的时候，一直在看戏的许知远突然从曲名溯身后绕了出来，顺带把曲名溯整张脸挤到了门框上。

　　曲名溯额头猝不及防地撞到门框上，“哐当”一声，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巨响。

　　装逼没超过五秒就立马化身痛经少女，曲名溯抱头蹲地。

　　而许知远压根就没管这边什么情况，他一边留给两人一个张牙舞爪的背影，一边嘶吼着跑远，怒吼出来的回音绕梁三日不绝：“林珺！！你又在学校里抽烟！！在自己学校抽还不够！！这是在人家大学的走廊里，你有没有点纪律！！！”

　　程允顺着许知远跑去的方向看去。
　　一个很高很单薄的少年正逆着光站在楼梯口处。

　　曲名溯捂着头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了。
　　程允发现他这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头疼成那样了还不忘给他做介绍：“喏，看着了吧，那是成明的小校霸，厉害着呢。”

　　于是，程允再次把目光放到那个正在垂着眼挨许知远训的男孩子身上。

　　远处，许知远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对那个男孩比划着什么，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末了，突然把手上抽了一半的烟卷塞进许知远的手里，然后把瞠目结舌的许知远撂在原地，不顾许知远回过神后的张牙舞爪，默默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也许是感受到有人正在看着他，少年在这个时候微微抬起眼朝这边瞥了一眼。

　　而正好与他对上目光的程允，突然感觉自己的颧骨不可抑制地隐隐作痛了起来，他惊喜地挑了挑眉。

　　哦吼，蓝衬衫。

　　蓝衬衫显然也是认出程允了，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表情地和程允回望。

　　而夹在两人中间的曲名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脸上莫名十分对称的淤青，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哦吼，你看现在这些孩子就是比我们当年会玩。”曲名溯拍了拍赶过来了的许知远的肩膀，感叹道：“淤青都能给打出同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