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牧深

3、夜市

　　浑浑噩噩在学校待了一天，下了晚自习之后，司黎才收拾东西回到了出租屋，四中的管理制度跟他以前的学校比简直可以说是非常松散了，也不强制学生住校，走读生只要上完第一节晚自习就能走了。

　　一天下来除了点他起来回答问题随便应付了几句外，老师讲什么他基本上没听进去，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班里乱糟糟的环境和翁翁翁的聊天声，整个班几乎就没几个认真听课的，聊天睡觉玩手机，一整节课下来底下的嘀咕声就没停过，老师也不管，不知道是承受能力太强还是已经麻木了，只要没人站起来掀桌子其他的估计都会被视而不见。

　　出租屋离学校不算太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房子不大不小，一室一厅带着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一个人住还算宽敞，在这个小城镇已经算是不错的条件了，然而和以前住的别墅比起来，这里就狭窄的像难民营，房子里的家具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松垮的衣架，便在无一物了。

　　房子是那家人给找的，交了两年的房租，到他高中毕业，算是那个家里对他的最后的仁慈了。

　　司黎随意把身上的背包扔在地上，直直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有种就这么一直躺下去的念头，不想动，不想理人，也不想思考那没有方向不知终点的未来。

　　他抬手盖住眼睛，脑海里浑浑噩噩的闪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幕幕，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却仿佛刷新了他十七年以来世界观，落后而嘈杂的小城镇透着一股底颓废和烦躁，小超市里为了偷包十五块钱的烟而被老板追着一条街打的男人，菜市场里为了少几毛钱和卖菜大妈骂的唾沫横飞语言粗鄙的人，隔壁抓到丈夫出轨而和小三互殴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女人。

　　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议，把以前在司黎生活里没有见过的都活生生给经历了一遍，叫他大开眼界，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来着？哦，对了，好像是因为一张病例诊断书，让他的生活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像是一个诅咒一样把他从温和的被窝里推入到冷漠刺骨的深渊，所有人看着他都露出了恐怖又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他是什么不干净的洪水猛兽，之后的一切有些恍恍惚惚，一幕幕像是电影花絮一样在眼前闪过，让他不太分得清楚究竟是他生活的前十七年是梦，还是现在是梦。

　　司黎醒来的时候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拿起一看，是中国移动发来的一条消息，他嘲讽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中国移动会给他发消息了。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看到时间他才感觉到一股饥饿感传来，今天一整天只吃了一顿早餐，现在早就饿的不行了，他随意套了件外套，带着口罩出了门，小区附近不远处就是夜市一条街，小吃摊很多，什么烧烤、烤冷面、煎饼等等，类型多的让人目不暇接，他在摊子前有些纠结，他以前的生活里基本没碰过这些东西，而来到这里的前两天都是吃着泡面度过的，更别说知道什么东西比较好吃了。

　　“小伙子，来一份，不是我吹牛，就我们家的酸辣粉在江城那可是一绝，吃过的就没不夸的”，一个大妈看司黎犹豫不决，便招呼道，

　　好吧，就它了，司黎点了点头，停在酸辣粉摊前，要来一份酸辣粉，

　　“葱花香菜辣椒都要吗？”大妈边忙活边问，语速很快，

　　“什……什么？”司黎愣了愣，没听懂，

　　大妈重复了一遍，这回他听懂了，随意点了点头，“随便吧！”放不放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行，那我全给你放了啊。”

　　司黎站在那等了一会，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周围是不断吆喝的小商贩和油滴满天飞的烧烤摊，摊旁摆了两张桌子和几个凳子，已经有一男一女各占一张了，男的穿着一裤衩和一双人字拖，一头黄毛，手臂上还纹着一个老虎图案的纹身，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就差把“不是好人”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而女的体型比周大鹏还魁梧，两只手里各抓着一串烤肉不停的塞嘴里，时不时流出鼻涕，她边吃边抽空去扯一张纸，把流出来的鼻涕一擦，然后随意把擦过的纸扔在桌子上，没彻底流出来的鼻涕直接给吸了回去，战况十分激烈。

　　司黎忍不住有些恶寒，他抖了抖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拼桌这个念头压下去，决定忍着饥饿打包回去。

　　林新一没去上晚自习，而是来到西区进了一家叫[拾梦]的酒吧，江城能算得上繁华的街就那么几条，而这西区便是其中一条，[拾梦]这家酒吧不算大，只是装修很舒适，环境也不像别的酒吧那样嘈杂，幽暗的酒吧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墙边挂着一排柔和的玻璃灯，给酒吧增添了几分浪漫，算是这一排里稍微有点格逼的

　　这个时间点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小艾在吧台上擦拾着酒杯，看到他打招呼到“阿一，你来了啊？”小艾和他一样是这间酒吧的服务员，十七八岁，眼睛很大，脸圆圆的，是个特别可爱的姑娘。

　　林新一点了点头，问道:“嗯，乔姐没在吗？”乔姐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叫乔语，二十七岁，听说离过一次婚，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对底下的员工也挺好的，在生活上对林新一照顾颇多，

　　林新一在这里打工一年多了，他从高一便向学校申请了不上晚自习，基本上晚上都在这里兼职，酒吧里平时基本上只有他和小艾，乔语偶尔有空的时候才会来。

　　林新一拿着抹布把桌子擦了一遍，便听到小艾喊了一声“欢迎光临”，进来的是两个扎着马尾辫女孩子，林西一拿了酒单递过去，“喝点什么？”

　　女孩看了他一眼，很快转头，随后目光有些羞涩地转开，低头点了两杯度数比较低的饮瓶。

　　“稍等”，林新一点了点头，他在吧台去忙活了一会，饮料做到一半便听到小艾说低声说“哎，阿一，那两个女生一直在偷看你哦”，

　　林新一下意识转过头，视线倏地和其中一个蓝色衣服的女孩撞上了，女生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偷看别人被抓了个正着，她脸红了红，有些慌忙地转头看向别处，

　　“来人了，去招待”门口那边来了几个人，林新一敲了敲小艾的头。

　　“你们的饮料好了”，林西一端着两杯做好的饮瓶到女生的桌子上，正要转身便听到后边一个女生说“哎，等一下，你是四中的林新一吧，加个微信呗。”

　　说话的女生是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活泼，说话比较大大咧咧的，而刚刚和他对上视线的女生则红着脸坐在旁边，低着头，看样子恨不得把脸埋到桌子底下去。

　　“女孩子晚上来这种地方不安全，喝完早点回去吧！”林新一淡淡道，他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只是看她们俩的模样应该还是中学生，便随口叮嘱了两句，

　　接下来的酒吧人渐渐多了起来，林新一忙活了起来也没空再注意她们，酒吧生意还不错，服务员只有三个人，另一个男生已经请假好几天了，现在就剩下他跟小艾，有时候忙活到大半，累的连句话都不想说，他招呼了一波新来的客人，提了一扎啤酒送过去，回到吧台还没喘俩口气便听到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是刚刚那两个女生那桌子，旁边坐了一个男的，头发染着五颜六色的一团杂毛，仰着下巴翘着个二郎腿，正颐指气使地指着她们俩“我特么请你们喝酒是给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这酒你特么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女生显然有些慌张，颤着声说“我……我们不会喝酒”

　　“你逗我呢？不会喝酒来什么酒吧？”杂毛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指着她俩说，

　　接下来乱糟糟的场面，女生又说了什么林新一没听清，不过看这架势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林新一看了一眼没理会，低头继续忙着自己的，这种情况其实在酒吧时常发生，只不过平时乔语在，基本上不需要他插手，而他也懒得管，

　　不过当看到那杂毛伸手去抓女生头发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

　　男人的手快要碰到女生头发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手看起来挺精瘦的，力气却不小，直接抓的杂毛整条手臂有些麻，动不了分毫，就在杂毛怔愣的时间，手的主人开口了“兄弟，对女孩子动手不太好吧！”

　　杂毛回过头去，少年身形高挑，长得挺帅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黑亮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危险而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