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大战之悲伤之城》陈伯刚先生

71、七十一妖怪窝

　　第二日黎明时分，只听得屋外鸟鸣。几个悠悠醒来，看见一缕晨曦从屋子的缝隙里透射进来。看来今儿又是一个朗朗大晴天。
　　阿沫站起来，伸手舒展了一下手臂，再踢踢腿脚，正要走出屋外，斜眼之间，不禁意的瞧了那个旮旯里一眼，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原来那个怪人早已走了，走得悄无声息的。也许是夜里走的，也许是东方发白时就走的。真是一个怪人，有火不烤，却愿意受冷。
　　阿沫也不管他走了多久或者多远，走出屋外，看看外面，果然是一个艳阳天，天地之间一片曙色，阳光普照，分外暖和。
　　阿沫正要去牵马，忽然发现马匹不见了，昨晚上明明拴好了的，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是马儿饿了，挣脱缰绳去找吃的了？阿沫心里一紧，急忙走到拴马的树桩那里一看，并没有马挣脱的痕迹，好像是被谁特意解开了一样。那么，会是谁干的呢？阿沫再注意看那马蹄印，是一条道走的，并没有胡乱杂沓的痕迹。肯定是被人牵走了，那么会是谁呢？
　　碧玉和那个小妖怪听得阿沫在外面说，也急忙出来一看，马匹不见了。碧玉惊异地说：“难道附近有偷马贼？”小妖怪说：“什么偷马贼？肯定是昨晚那怪人，他懒得走路了，就顺手牵羊。嘿，真是一个坏蛋，坏透了，比我们妖怪还要坏。”
　　碧玉咬牙说：“那个混账，王八羔子，下次碰到，一定叫他好看，叫他在地上趴着走路。”阿沫说：“算了，既然丢了，骂来也是无用，我们看来只得踏步赶路喽。”碧玉说：“他竟然马鞍都不要，骑一个光背马就走了。哼，不要脸的东西。”说着，啐了一口在地上。然后还了阿沫的外衣，几个又开始赶路。
　　走走停停，消消歇歇。初时阳光明媚，感觉还蛮暖和，渐次走得远了，只觉得浑身好热。天上那轮太阳开始让人讨厌起来。碧玉说：“要是我有后羿的那弓箭就好了，一箭射下那轮太阳来。”阿沫说：“知足吧，如果没有这轮太阳，只怕天地之间一片黑暗，到处一抹黑，出门无处走，那时才没有办法了。”那个小妖怪因为裹着头巾，更是热，他就一把扯下那头巾，搭在肩上。阿沫看看他，说：“要是碰见人来，你可得立即搭上，免得惊扰了人，徒生枝节。”妖怪嗯嗯地应声，阿沫又问了小妖怪的名姓，小妖怪说他没有名字，碧玉笑起来说：“你真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小妖怪说：“我是妖怪，本来就不是人。”碧玉说：“我们给你起一个名字吧，干脆叫做阿小，如何？”那小妖怪挺兴奋的，连声说愿意，非常愿意。
　　阿沫和碧玉带着阿小，又赶了一程，也是中午时分，肚里饥饿，嗓子渴得冒烟，阿沫看看路边有人户，要阿小搭了头巾，遮了脑袋，三个去到一户农家，买了一些米饭，和随便的一些菜肴，再给那个阿沫买了三五只鸡。两个开始吃饭，阿小拧了鸡，悄悄地去外面吃去了，唯恐惊动了这户人家。
　　吃饱了，喝足了，三个再赶得一阵，看看也是下午时分。那个阿小却不乐意再走了，对阿沫和碧玉说：“再走得一阵，就到三浦里了，那里就有妖怪了，他们认出我来，我以后就不得安稳了，二位就放我走吧。”阿沫想想说：“好吧，知道你有你的难处。”阿小乐得转身就要走。碧玉叫做他，从自己身上取出两三个戒指，拿给阿小，叫他路上换东西吃，千万不要去做害人的事。阿小迟疑了一下，说：“你这个戒指应该很值钱吧？”碧玉说：“你管它呢！拿去就是。”
　　那个阿小迟疑了一下，阿沫说：“你就拿上吧。”那个阿小终于接了，放在兜里。转身就走了。
　　看着阿小走远，阿沫说；“但愿他不要再去害人吧。”碧玉说：“这个要看他的自控力喽。”两个边说边走，才走得一会儿，忽然听见后面有喊声，两个回头一看，是阿小又折回来了，在后面喊他们。
　　阿沫和碧玉觉得奇怪，碧玉说：“你怎么还没有走啊？又回来了？”阿沫说：“难道是改变主意了，打算和我们一路？”阿小连连摇头，走近了，喘了一口气，悄声说：“看你们都还不错，我就再告诉你们一点秘密吧。”两个眼里一亮，急忙附耳注意听。
　　阿小说：“你们去的那三浦里，那些妖怪是在那个白岩山上，有接头口号，对方说‘行得三五夜，’你就答‘走了几十里’，方可过关。”阿沫说：“你怎么知道这些？”那个阿小说：“那里的妖怪来抓祝石匠的时候，我是偶尔听得我们大王和那里的妖怪说的，被我无意之间听到了。起初不打算告诉你们，但是一路走下来，看你们确实不错，所以我才说了实话。”阿沫和碧玉都笑起来说：“哟呵，你还留了一手哦。”阿小嘻嘻地笑起来。碧玉说：“还有什么没有？”阿小说：“没有了，不过，对方说的邀请我们去他们那里，做他们的什么帮手，我们大王没有答应，对方说大门随时向我们敞开，就说了这接头暗号。”两个向阿小致谢，阿小也不客气什么，回头只顾自己赶路去了。
　　阿沫与碧玉又赶了一程，终于到了三浦里的地界，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两个到了白岩山下，暮色里看这座山，在三浦里这个地界的中间，孤零零的一座山，犹如一个大碗从天上倒扣下来一样。山腰绿荫繁茂，山顶却林木稀疏。
　　两个借着这依稀的夜色，勉强寻着路，看到一条山径蜿蜒而上。两个就顺着那路上山。
　　才上得不多高，忽然，从树丛里跃出两个妖怪，头上长角、满头蓝发，手执钢叉，大声喝道：“行得三五夜！”
　　阿沫连忙回答：“走了几十里！”那两个妖怪于是变得客气了，收起钢叉，说：“原来是自己人，快山上请。”说着话，另一个妖怪过来，分别给两个的腰间拴了一根指头粗的白带子，阿沫说：“这是干嘛？”一个妖怪说：“不要多问，给你拴上就拴上。”另一个妖怪说：“这是辨识敌我的标记。”碧玉奇怪地说：“山上还会有敌人吗？”一个妖怪说：“不必多问，既然来了，上山就是。”两个不便再问什么，沿着路径上山。
　　两个虽然在低头走路，心里却犯着嘀咕：这个规矩这么严，难道就为了关了祝大侠的父亲在山上么？还给来的帮手们在腰间拴上白带子，真是怪事。
　　两个虽然在心里犯着疑惑，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因为这里毕竟是妖怪们的地盘，谁知道哪个树丛间哪个旮旯里有没有藏着妖怪，一旦随便说话，被他们听了去，那就一切都呜呼哀哉、无法可想了。
　　两个默默地爬山赶路。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山上。又有两个妖怪守在路口，看见他们两个在腰间拴了白带子，也不再盘问什么，就径直带他们往前走。
　　天色已然黑透了，幸得天上一轮月色从东边升起，淡淡的月光斜斜地照在山顶之上。因此还辨认得远近的一切景物。
　　两个跟着妖怪一边走，一边注意看四周的情况。
　　山顶之上，散落着几个包子似的小山，其间杂草甚多，树木果然稀疏，到处怪石嶙峋，其上藤条攀爬。小山之间，搭着十来间茅棚，这些茅棚，却没有紧挨在一起，这边几间，那边几间，好似是故意疏散开来的一样。这样的茅屋，一共分布有五六处，那边的被小山给遮掩了，加之月光不甚明朗，因此看不真切，不知道那边是否还有窝棚。看见有十几个妖怪，在草丛间躺着，有的在睡觉，有的在说些闲话，有的在地上乱刨些什么。
　　那个妖怪带着两个到了一个窝棚里，说：“你们两个，就暂住这里。”说着，妖怪就掉头走了。
　　两个就进了窝棚，里面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碧玉说：“叫我们住在这个鬼窝棚里做什么？”阿沫弯下腰来，在地上左右用手去乱摸，摸了半天，摸到一根凳子，再摸，摸到一间床铺，上面铺着乱草。阿沫就躺了上去，说：“走了半天，脚力已乏，真想好好躺一躺。”碧玉却是心里着急，伸头往窝棚外面瞧，巴不得一眼就看到祝石匠到底关在哪个窝棚里的。可是月夜虽然有些光亮，到底比不得半天，看了半天，只是看到那些散落的窝棚，还有嶙峋的怪石，丛生的野草，却不能从其间发现什么。
　　看到碧玉伸头往外面起劲的瞧，阿沫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起身，走到碧玉的声，悄声问她：“你那祝石匠大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你不给我说，也许一会儿我撞到他，怕都认不出来。”碧玉想想说：“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听我祝大叔说，他的头发白了一半，眼睛小的像眯眯眼一样，鼻子上有一颗痣。就知道这些了。”阿沫听完，在心里反复地默念了几遍：头发白了一半，眼睛小得像眯眯眼一样，鼻子上有一颗痣。关键是鼻子上的那颗痣。
　　过了一会儿，碧玉看见有妖怪长着灯，拿着什么过来了。碧玉赶紧回到窝棚里，坐到了床铺边。
　　一会儿，两个妖怪进来了，长着巴掌大的一个油灯，一进来，晃了一晃，看见壁落里有一张小桌子，就把那小油灯放在了那桌子上，另一个妖怪抬着一个木盘子，上面居然有两三碟菜，还有一笼子米饭。一个妖怪说：“因为情况特殊，所以请将就随便吃点。等到大功成了，我们大王重重有赏。”阿沫说：“什么大功？”一个妖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等到两个妖怪走了，两个拿起筷子，确实饿了，想吃却又不敢，生怕里面被妖怪们下了毒。阿沫想了一想，说：“既然是请我们来，我们是客，怎么会毒死我们呢?没事，吃吧。”说着，阿沫率先吃了一口菜，那滋味儿还不错。阿沫点点头说：“还可以。”碧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吃起来，味道确实不错。碧玉一边吃，一边有些奇怪地说：“妖怪们竟然善于做人吃的，真是怪事。”阿沫唯恐隔墙有耳，急忙朝着碧玉嘘了一声。
　　两个正在吃，忽然听得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注意一听，不知道是哪路毛神又来助纣为虐了，被请到其他窝棚里面去了。
　　吃过了饭菜，自有妖怪来收拾了去。
　　两个在窝棚里坐了一会儿，听听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了，探头一看，那些起先在草丛之间戏耍的妖怪们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那些窝棚里面，有的黑漆漆的，有的却在亮着灯。
　　看到碧玉在着急的样子，阿沫说：“等我假意去找茅厕撒尿，探探动静。”碧玉嘱咐他要小心，阿沫答应着悄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