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换人间》九字定江山

20、第 20 章

　　正在此时，远处烛火渐近，莫可言一看不好，催促齐则快快翻墙而走。齐则也来不及哀叹，转身正要往后墙去。听得身后一清脆的女声说到：“殿下等等。”
　　齐则转回身来一看，正是颜淑。此时她站在院中，身穿僧袍，直身而立。月光照在她坚毅的脸上，双眸灿灿好似繁星。只见颜淑又接着说到：“请殿下将衣冠信物留下，颜淑愿替殿下一死，以求殿下周全。”
　　齐则听言，凝神看向她，心底不由为之感动。说到：“贼人为我而来，我若遁逃，他们未必伤你等性命，你又何必如此。”
　　颜淑说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今日逃到离了此处，此后必无片刻安稳。我知殿下孤身进京，早已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淑儿别无他求，只求替殿下一死。”
　　齐则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由大动。她其实早知，她重兵在握，功高震主。先帝立储犹豫，立而后杀，祸乱已始。果然齐宗登基，猜忌于她，此事只有她交出兵权、甚至一死方能罢歇。否则定有人借她的名望起兵造反，兵祸一至，则百姓再无安宁。她本道世人无人可以理解她的行为，甚至连莫可言都觉得她筹谋着什么。没想到，却被这小尼说出了本心，果然天下知齐则者，唯颜淑耳。
　　正在此时，旁边又有一女声说道：“殿下，此事必做，但必让奴家来做。”
　　发言之人原来是颜淑的母亲苏纪儿，她在房中听了她们全部的谈话，此时不由得冲出房来，代替女儿来为齐则替死。颜淑看到她母亲出来替自己，自是不答应的。
　　正在母女二人为谁来做此事争执之际，只见李忠上前两步，单膝跪在齐则面前说到：“殿下，李忠不敢以家小劳烦殿下，只愿殿下日后能为惨死的定远军将士们报了这血海深仇。”说罢，从腰上拔出短刀，在脖子上一横，一股鲜血激出。等到齐则和莫可言反应过来，躬身去扶时，李忠已气闭身亡了。
　　齐则满目含泪，晃着李忠的身躯，口中不住的呼叫他的名字。而李忠双眼依旧睁大，却再没了回应。莫可言看着英勇献身的李忠躺在齐则身前，汩汩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但此时她已听得门口传来兵器相击的声音，显然是来的黑衣贼人和门口的龙骁卫发生激战，此时已是存亡之际，不能再多拖延。
　　于是她将柴火抱来房门口，将李忠拖入房中，让齐则拿出信物，将安宁王的紫金冠给他戴上，又将玉牌放在他腰际。将整整一桶油淋在李忠身上、房内和门口的柴火上。
　　齐则和她站在屋外，莫可言吹起火折子扔进了柴火堆内，霎时间，房中燃起熊熊烈火。趁着火还没蔓延到屋顶，莫可言一把拉了齐则，翻出了览云庵的后墙。
　　他二人刚刚翻出了墙，潜身到屋后的密林之中，回身望去，就见到一众黑衣人冲开了后院院门，到了院中。黑衣人头领一间正屋起火，一时间愣住，赶忙命人去井里打水灭火，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
　　她二人无暇细看，趁着黑衣人混乱之时，发足向后山山顶奔去。她们整整跑了一夜没合眼，终于在第二天清晨翻过了东陵山南峰，到达了洛水之侧。
　　莫可言砍竹木扎筏，带着齐则一路顺洛水而下。齐则坐在筏子上，看见初升的红日将奔腾的洛水染得通红，正好似定远军将士的血一般。一时间不由悲从中来，长叹一声。
　　莫可言听到齐则长叹，手上不停用木板划水，一边说到：“殿下，不如咱们北上去找陆恬将军或者南下去找温贾先生，他二人都手握兵权，在军中多有亲信，只要殿下登高一呼，相信定远军、龙威军士兵还是都听您的。”
　　齐则听了，拧着眉望着洛水沉思良久，又叹一口气，轻启薄唇，一字一顿地说了四个字“齐则已死”。
　　大齐顺元初年二月末，安宁王齐则于东陵山意图谋反，计败，火焚览云庵，自杀而亡。此事传至天下，百姓震惊，四夷大喜，有识之士扼腕哀叹，卑鄙小人弹冠相庆。不久，京城流传起来一首童谣，儿童纷纷传唱，歌谣唱到：
　　“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逢尧与舜禅。
　　竖子小儿来坐殿，长夜漫漫何时旦。
　　沧浪水，砺石斑。锅中无米短衣寒。
　　国亡良将玉柱断，大行大行至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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