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毁灭世界》迩瑜

2、第 2 章

　　夜晚的天空像个张牙舞爪的魔鬼，吞噬着整个世界。
　　席槿需要穿过大半个镇，走过只能容纳一个人走的狭窄小巷，才能到达家里。
　　楼下的小卖部还没关门，昏黄的灯光照着路面，风烛残年的老人坐在门口抽着最廉价的白沙。
　　“小槿，来，喝碗粥。”老人看到她，从脚边的电饭煲舀出一碗浓稠的白粥。
　　席槿知道高爷爷每天晚上都会熬好粥等她下晚自习。
　　她默默地接过粥，填饱饥饿的肚子，然后将一粒不剩的空碗递给他。
　　老人颤颤巍巍地接过碗，欣慰道：“好孩子，上去吧。”
　　楼梯房没有灯，但席槿很熟练地跨过台阶，即使在黑夜中她也能准确地将钥匙塞进锁孔。门被打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室一厅的房子即使家具不多，也显得拥挤。
　　席槿扫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没看到席璐。
　　屋子实在是太小了，她一路收拾着地上堆积的衣服，从沙发和墙壁的缝隙中穿过去，打开了卧室的门。
　　席璐很好心的将家里唯一的床让给了她，自己睡沙发。当然，她向来很少回来睡，大多睡在某个男人的床上。
　　卧室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便霸占了整个空间，席槿高中的书都堆在桌上。因为没地方放，小学和初中的课本在她保证能牢记的前提下，都卖掉了。
　　床的墙边还挂着一面穿衣镜，那是楼下高爷爷收废品捡来的，特地给送了过来。
　　她坐在床边，打开了床头的台灯，轻轻脱下衣服，背对着镜子，扭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身体。
　　她的背单薄，曲线优美，细腰上一块青紫的淤青在白嫩的皮肤上十分打眼。
　　不知道被谁踹的，她甚至没看到那人的脸，但她的内心怨恨很深。
　　席槿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撩起遮住脸的长发。
　　镜子里的脸娇小玲珑，五官精致，气质柔弱，令人一看就觉得好欺负。
　　她想起了白天时两个女生聊的内容。
　　仙3她其实是看过的，就在楼下高爷爷的小卖部里。他那里有一个破旧的小电视，她看的时候电视还会发出很大的杂音。
　　龙葵被关进锁妖塔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衍化出了另一个强大的自己。
　　“可你什么都没有。”席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
　　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是那张无辜的神情，清澈的眼睛里透露出令人想要毁坏的纯净。
　　她轻轻闭上眼，倒在床上。
　　但在下一秒，她却起身，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她也瞪着大大的眼睛。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镜子里的她也跟着闭眼，睁眼。
　　席槿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坐在一片玫瑰花海里的秋千上，秋千的绳子是从天空的云彩里坠下来的，红色的花瓣飘舞着，她晃荡在花海中，仿佛穿着由花瓣织成的裙子。
　　她开心的笑着，前所未有的开心。
　　画面一转，天空扭曲了，本来灿烂的阳光被乌云遮盖，一股阴烟从远方飘过来，腐蚀了这片花海，美丽的风景瞬间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土地。只有焦黑的花瓣洒落下来，几乎要掩盖了她的身体。
　　黑压压的天空仿佛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内心一阵恐慌，仿佛要被天压塌了。
　　“阿槿，别怕——”
　　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救我！”她喊道。
　　压抑的情绪瞬间迸发，她大声哭道：“救我！救我！谁能救救我。”
　　有人在叹息，一只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叹道：“阿槿，别哭。”
　　她想睁开眼，意识却越来越昏沉。
　　“席槿，醒醒！”一道声音惊醒了她。
　　席槿睁开眼捂住了跳得飞快的心脏，看到坐在床边的席璐。
　　席璐看到她眼角的泪痕，愣了一下。她撇过头，说道：“去，给我买点吃的。”
　　席槿沉默地掀开被子，拿着衣服穿上。
　　席璐拿出十块钱，放在旁边，便走了出去。
　　席槿穿好衣服，出了卧室看到她正躺在沙发上睡觉，便默默出了门。
　　天空还是黑的，只有东方一点吐白。席璐有时候会在这个点回来，然后让她去外面带吃的回来。
　　家里是不开火的，地方太小了，并且席璐也不会做饭，而她都是在学校吃。
　　席璐说了，这个房子租一个月是600，她住了18年，以后就要给她六万四千八，住了多少年便给多少房租。
　　至于生活费，席璐每个月给她100块，包括每年的学费，以后都是要还的。
　　母女两之间的帐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母女？不，只是合租的室友罢了。席槿嘲讽地想着。
　　席槿买好包子豆浆，回到了家。
　　席璐正在打电话，听到声音，连忙转头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聊着，声音甜蜜齁人。
　　席槿默默站在门口等待。
　　席璐挂了电话，赶紧冲她叫道：“还愣着干嘛，回房间，把辣椒吃了。”
　　席槿去柜子里翻出几根辣椒，去厕所洗干净，然后一口吞咽进去。
　　席璐见她吃完，便将她推进房间，说道：“上锁。”
　　席槿坐在床上，听着席璐将人迎进来的声音。
　　“阳哥，今天怎么想到来我家了。”
　　“就想看看你家到底有多破。”男人的声音油腻，说话一股子下流味儿。
　　“你可寒碜我吧！”席璐娇笑道。
　　“在这里，也有点情趣啊！”男人打量了四周，笑眯眯地将席璐搂进怀里。
　　两人聊了会儿天，很快便进入正题，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席槿缩进被窝，用被子死死蒙住自己，努力不去听那些声音。
　　男人正在起兴的时候，突然问道：“我的宝贝，听说你还有个女儿。”
　　席璐柔软的身体愣了一下，很快便又娇弱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嗔道：“这下我可得怀疑你来我这儿的心思了。”
　　男人将她狠狠压住：“你个臭婆娘，你还能不清楚我的心思！我可稀罕你！”
　　席璐咬住他的耳朵，含糊道：“那你还问些有的没的，难道你是嫌弃我生过孩子了？”
　　男人坏笑道：“少妇有少妇的风情——不过，少女也别有一番味道嘛。”他意有所指，眼睛看了看卧室的门口。
　　席璐心一凉，再次纠缠住了他。
　　席槿蒙在被子里，呼吸困难，但是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完了事，席璐伺候着男人穿好了衣服，正准备送他出门，他却扯住了她，冲卧室的门点了点下巴说道：“把门打开。”
　　席璐的心再次凉了一下，不过估计时间差不多，却也不太慌张，慢条斯理地说：“看来阳哥今天非得见我女儿一面了？”
　　“臭婆娘，别废话，开门！”男人翻脸不认人，刚才还对她有说有笑的，现在声音却像含着冰渣。
　　席璐敲了敲门，喊道：“席槿，出来。”
　　被子里的席槿紧绷着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门。
　　男人看到席槿，愣住了。
　　“阳哥，这下你可知道我为啥不让她见你了吧。”席璐挡住了男人，又冲席槿使了眼色。
　　席槿立马把门关上了。
　　男人咳了咳嗓音，见席槿关门，也没阻拦，只笑着说：“我是没想到你女儿长这样，不过刚刚没看的太清，她这是什么情况？”
　　席璐难为情地说：“哎，我也没想到！阳哥，说句实话，我女儿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只不过现在发了水痘而已，等以后她好了，我再让你见见，到时候你可得大方点，别像对我一样那么小气。”
　　“看了医生？确定是水痘？不是什么传染病？”阳哥狐疑道：“况且，我看她就是不发水痘，也是个大脸盘子，算了。”
　　席璐不吭声了，似是不好意思。
　　男人有点扫兴，拿好自己的东西便走了。
　　席璐待他走后，便走进了卧室，看到席槿坐在床上哭，心里一肚子火。
　　“有什么好哭的！”席璐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容易？下次机灵点！整天闷声打不出一个屁！”
　　说完，她便扶着腰走了。
　　席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肿的老大，皮肤上布满了红点，仿佛一头憨态可掬的猪。
　　可笑，可悲，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