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哥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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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废的旧公寓在月光照耀下，影子无力倾倒，宛如垂垂老矣的绝望病患，守着周围一片灰黑，晦涩难堪而又无力离开。
最后一片红叶在夜晚悄悄落下，象征最后的晚秋结束，寒冬即将莅临。
冬天的女神也厌弃这座城市，她掩着口鼻，敷衍地随意撒下第一捧雪，冷情的眼眸甚至不屑给予关注，下一秒便向港口海峡飘去，卷拢起一阵夹带血腥的刺面寒风。
一片轻巧洁白的雪花坠落，坠落在顶楼。
随即迅速被尘灰所吞噬，如同哥谭本身吞噬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曾经或正直、或天真、或纯洁或善良的剔透心灵。
小小的冰晶怎么经得起久居哥谭的骇人野火？这片野火燃烧在每一处，它是怨怼、它是不满、它是恶意、它是愤怒、它是所有疯狂的思想。
疯狂的思想……一向寄存于人性每一个黑暗角落，只不过于哥谭，它通常被释放出来罢了。
蝙蝠侠的一袭黑袍迎风招摇，面对二次交手、向来行迹恶劣的雇佣兵，它热烈鼓动，叫嚣着要让对面那不知好歹进犯哥谭的宵小，知道厉害。
它的主人却相对沉着……也并不是，或许、或许黑暗骑士本人，也只是强行将一切炙热黑火桎梏心底，才好避免骇人野兽肆意窜出，随城市燃烧殆尽。
可那约束自身的举措，真能避免其与哥谭的同化吗？
毕竟从变换角度来看，黑暗骑士已然在向哥谭奉献般地燃烧着灵魂了。
此时此刻，黑暗骑士的血液如烈焰在体内叫嚣，他知道，那是脏器的哀鸣。
但他已习惯，因为哥谭怪物从不流血、也不能流血，所以他的辛酸皆牢牢待在腹中，独自吞下。
相较起来，他的敌手简直毫不收敛地热情张扬着，如同炫耀羽毛般炫耀伤口，当伤口自主愈合，又改用淋漓鲜血展示其忠诚。
宛若牙尖爪利的疯狂护卫犬，一方面紧盯侵略者、穷追不舍地狠狠撕咬，一方面又向主人直白坦露，争取宠爱。
但既然蝙蝠侠能打败死侍一次，就能打败死侍第二次。
第一次归咎于死侍自己分神，第二次，归功于蝙蝠侠格斗术外的一身黑科技。
最终伟德浑身筋骨扭曲，歪斜倒地。
不杀主义的蝙蝠侠，对复原力极强的死侍可分毫不手软。
伟德不甘叫嚣：「......嘿，哥觉得你太犯规了黑乎乎的大老哥，有种别带钞能力，舍弃装备来和哥堂堂正正比试一场啊！靠外力算什么真男人！你个活该单身的小孬孬！」
蝙蝠侠首先将死侍五花大绑起来，确保就算对方恢复伤势，也轻易不能挣脱。
蝙蝠女侠先前接获通知，已先帮忙去阻止红头罩。
红罗宾则携带变种人抑制器，正在赶来的路上。
蝙蝠侠转身准备处理尤利雅，却见蹲女儿墙边的尤利雅一动没动，压根没有半丝要逃的意思，还在原地专心致志摆弄机器。
蝙蝠侠过去扔出个小型检测仪想查看机器，结果检测仪都还没开始动作，机器就突然原地凭空消失。
他一惊，立刻将检测仪改设为检测周边环境，却啥异样也没瞧出来。
转头，见尤利雅一副无辜模样。蝙蝠侠现在严重怀疑对方也是变种人，还是拥有空间能力的危险类型。
蝙蝠侠现下对尤利雅有许多猜测，但「她」毕竟不像死侍石锤属于雇佣兵界危险分子，是在法律意义上也可以立即逮捕的对象。
对于名面上仍属于「义警」的尤利雅，同属义警的蝙蝠侠不能在没有直接证据、仅凭借猜想的情况下就抓捕对方。
但诘问还是可以的。
蝙蝠侠上前就狠狠拎起汤米衣襟，单手将汤米高高举起，怒张的肌肉充满压迫，更别提那闪烁幽蓝冷焰的森寒双眼如何逼人，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彷佛被魔鬼锁定。
蝙蝠侠开口：「那机器是做什么的？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蝙蝠式诘问。
尤利雅被这种姿势搞得勒脖子，双手攀上蝙蝠侠肌肉虬髯的手臂，一边试图给自己减压，一边看似勉强开口：「你也管太多了吧？话说，对待女士就给我温柔点啊！小心我和Jay告状！」
那副骄纵模样，简直是不良少女玩弄小男孩感情，还仗着这点对家长有恃无恐。
蝙蝠侠移动起来，他将汤米举到顶楼边缘，头顶漆黑夜空，脚下一片择光而噬、深不见底。
他一手掀掉尤利雅面具，逼对方用真面目示人。失去面具，对方艳红的发丝几乎立刻被喧嚣的风卷得满头满脸，打在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蝙蝠侠持续注视的目光。
蝙蝠侠：「回答问题。」
要换一般人此刻被对方看清真面目，心理铁定会慌得不行，更别提脚下悬空的死亡威胁－－虽说蝙蝠侠不杀人众所皆知，然，蝙蝠侠干得出让人重度瘫痪的事情也同样众所皆知。
但蝙蝠侠所看见的不是他真的面孔不说，汤米也属于有备无患，稳得一匹。
他的身体不需要呼吸，做出不畅的姿态也只是演给蝙蝠侠看。
而事实上，被勒脖子与蝙蝠侠给予的紧迫逼人的目光……令他有点兴奋。
静悄悄的欲望，由至微的声响逐渐张扬，直至蔓延至思维每个角落，挥舞怒放！
渴望扭曲的面孔！腥红的狂欢！战栗的绝响！
脑海深处嘶吼着要将压抑解放，它摆开枷锁、撕裂空间，张牙舞爪地跃然而出！
可就在它要成功突破时，位于更加根深蒂固的地方，一道足以炙伤人、璀璨又热烈的金色能量猛地弹射而出，圈成一个毫无瑕疵的圆，宛如牢不可破的防护罩。
将那些细碎的、呻吟扭动着不甘心、本能渴望破坏与沉沦黑暗之思维，再度禁锢回下临无地、不见天日的深渊之袋……
汤米对自己精神海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觉得一股麻痒由脊椎窜到四肢躯骸。
所以他将这理解为普通的兴奋。
戏精就要登台表演的那种兴奋。
唯有伟德彷佛感知到什么，眼神死死盯向天台边缘的两人。
可你也无法确定，毕竟他的目光从来都在汤米身上。
尤利雅一双邪气满满的勾魂眼斜睨对方：「我才不信你真敢把我扔──啊啊啊啊！！」
蝙蝠侠忽而令人猝不及防地直接松手，没了唯一着力点，尤利雅瞬间下坠，狂风乱舞着「她」红色衣袍，逼「她」剎那迎风缩成球。
然后被蝙蝠侠用勾索毫不怜香惜玉地拉回来。
果然是蝙蝠侠的常规操作。汤米想。
「啪咭」一声，尤利雅被伟德稳稳用肉身做垫背接住。
蝙蝠侠可不会那么好心瞄准，是伟德拚命滚过来，才让他的宝贝不至于摔到冷硬的天台水泥上。
尤利雅面色苍白，彷佛被吓得不轻，在伟德怀里抖成一颗球，完全可怜兮兮的模样。
见蝙蝠侠又过来了，「她」一个机灵，七手八脚地试图给伟德解绑，可蝙蝠侠的手笔哪是那么容易解开的？还没等人解开第一个结，蝙蝠侠就又将人一把拎起，只不过这次，是拎的后面。
又一次被摆放到天台边缘、下不着地毫无安全感，蝙蝠侠冷澈的声线又在背后响着：「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尤利雅：「啊啊啊啊你个浑蛋放我下来！！信不信我找Jay啊啊啊啊！！」
蝙蝠侠手貌似要放开般地朝下抖了抖。
尤利雅：「──啊啊啊啊！！」
蝙蝠侠：「那机器是做什么的？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尤利雅冲蝙蝠侠骂了一长串话，后面才貌似不甘不愿地开口：「……搜集恐惧毒气用的。」
蝙蝠侠：「你搜集毒气有何企图？」
尤利雅：「不是稻草人逃出来在外面乱放毒气吗？我就是想、想搜集起来调解药啊……话说我做什么到底与你何干！黑漆漆的控制狂！又不是所有人的行动都要和你报备！你还真当哥谭是你家了吗？！难怪Jay那么讨厌你！你这只臭猪猪！」
一脸恶人先告状。
蝙蝠侠：「……」
蝙蝠侠也不知信没信，只是终于把尤利雅放回台面，让人面对着自己。
蝙蝠侠：「给我发讯息的人是你？你接近Jay有何目的？」
尤利雅扭捏装傻：「什么讯息？」
蝙蝠侠一下佯装要再次把对方举起，尤利雅便惊恐起来，完美演绎出什么叫做又皮又耸。
尤利雅嘤嘤嘤：「……你真的很过分！──我那是善意的提醒好吗？──到现在，你有亲眼看见我用它来威胁谁吗？而且Jay是我捡到的，他和我组队也是自愿的，不信你亲自去问他呀！问他更清楚！」
蝙蝠侠：「你们打击的对象那些消失的货品，你私吞了？」
尤利雅应对如流：「那些东西放着也只是遭有心人利用的份，你以为每个人都像咱们戈登局长一样清清白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交给那些哥谭警方的下场，到头来还不如我自己处理......而且又不是每个人都向你一样壕，我们普通义警也是需要资源的好吗。」
这是实际情况。
哥谭警局鱼龙混杂，说不准哪个小职位的人都和□□有联系，就是戈登也没法完全把控司法的灰色地带，许多危险品或毒／品在交给警方后，往往没几天又会重新出现在街头及各种交易里，乃至流窜校园。
蝙蝠侠：「你有转移给任何人那些货品吗？有任何人可能以任何其他方法接触到吗？」
汤米心里开始打鼓，对方问的范围有点广，他疑惑蝙蝠侠问这些的目的。难道他有漏网之鱼给这座城市带来困扰？
还是……最糟的情况，那些埋藏的变种人被对方发现了。毕竟这里终究是对方的城市，说不准自己哪里没掩饰好就被发现了不是？
如果真是那样可就不好办了，完全太可疑，强行解释也无从解释。
汤米用尤利雅的声音试探：「你什么意思，质疑我的人品吗？」
然而蝙蝠侠这位战术大师兼心理专家，不知突地就从那儿瞧出尤利雅的不对劲来，或许是哪部分对答、哪部分声音、哪部分奇怪的氛围，哪部分的假皮层没有黏贴好，又或许是独属于蝙蝠侠的个人经验。
蝙蝠侠伸手去构汤米的脸。
汤米瞬间向后躲去，很险，若非他察觉不对，只差一点点，蝙蝠侠就要触及他的皮层面具边缘。
蝙蝠侠：「果然。」
蝙蝠侠：「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是谁。」
原本汤米还想试着操作一波，毕竟他给自己的人设如今不仅完全知晓对方身分，更是杰森的小伙伴。
如果能像戈登局长的女儿芭芭拉一样，被吸纳进蝙蝠家族的话，就能接触蝙蝠家众多令人眼馋的高科技、共享对方情报网。
可蝙蝠侠心里明显已然有了猜想，他笃定的表现如同早早知晓自己所隐藏的事物。
尤利雅表现得宛如一名被侵犯的花季少女：「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有基本隐私权的好吗？！我对你的身分是提醒提醒提醒！！──你难道没想过如果是被别人发现的话会出什么事吗？！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妄图知道一名蒙面义警的真实身分，这不叫做公平！控制狂！」
蝙蝠侠：「那就告诉我，你为何要迷晕那些变种人和小丑？」
尤利雅似乎很崩溃：「──不要把奇怪的罪名安在别人身上啊！」
蝙蝠侠冷笑，将尤利雅的语句当作毫无意义的废话：「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你刚才放到死侍身上的机械，会和我在变种人埋藏地点找到的……一．模．一．样？」
汤米：「？」
他刚才借着伟德接住自己瞬间，放置对方身上来解绳的小机械蜘蛛被发现了？
蝙蝠侠似乎终于厌烦了，他直接揭露对方虚伪：「你只是借由义警这个借口来夺取资源，哪些变种人是你迷晕的，小丑也是。你不仅欺骗了杰森，刚才更试图欺骗我。你是个骗子，一位高明的骗子。」
其实，若非方才视线不经意间瞄到，布鲁斯说不定真的会被汤米呈现出的人设蒙混过去。
蝙蝠侠：「可惜，这里是哥谭，而我是蝙蝠侠。」
算是彻底谈崩了。
不得不说，是汤米大意了。因为上次入侵蝙蝠洞实在太顺利，他就错误评估了对方水平。
事实证明，就算在网络方面不是顶尖，对方也仍是侦查中的佼佼手。
已然无从辩解。若是不让哪些昏迷的家伙醒来，就会左证尤利雅是邪恶的，毕竟那些被贩卖的家伙可都很无辜。
但于此同时，汤米更不可能令尤利雅「痛改前非」，否则苏醒过来的变种人只会揭露自己更邪恶的行为。
蝙蝠侠话音刚落，他对面尤利雅的气质忽然肉眼可见地变化起来。
原本只是一个骄纵，或许怀着中二义警梦的天才不良少女，在蝙蝠侠眼皮子下，骤然转换成另一种人物。
服饰依旧、脸皮也仍是那张脸皮，可就是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过和小丑的黏腻不一样，眼前人周身气场意外地清爽，可这种反差却只令蝙蝠侠剎那拔亮了心里红灯。
和小丑不同，却同样的极端。
蝙蝠侠在撕破脸的瞬间早早警惕，有了上回经验，他不敢小看眼前看似柔弱的「女性」。
蝙蝠侠早有预料对方会爆开迷雾，他憋着气，在一片眨眼烟雾弥漫的蓝色视野中和对方交锋。
鲜红衣袍终于在此刻显露出爪牙，无数泛着金属光泽的触肢由袍底迅猛探出，挥舞在空中击下无数蝙蝠镖，形似章鱼触手又似昆虫肢结。
它具有十足冲击吸收力，制作蝙蝠镖的特殊金属在它身上却刻不出一道划痕。
它流动如液态，完美的机动性让他面对蝙蝠侠也毫不落下风。
这是来自宇宙外的金属，神秘国度的宝贝，振金。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哥谭（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