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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激起 ...

  •   自从玥泽山那一晚后,陈昭发现自己不如从前那样镇定自若了,怎么隐忍克制都不能把冲破枷锁的感情再锁回去,甚至连着对贺远的占有感都愈发强烈了。
      从前她怎么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贪心,这种感觉都快要把她撕裂扭曲了。
      而且她发现,他好像在故意引诱她,故意让她无处可藏,更是三言两语激起她刻意隐去的感情。
      这样肆意任性的撩拨,他付得起责任吗?她不知道他会怎样,但再这样下去,她也熬不住了。
      “那这么一想,是不是这个陈昭和贺大小姐无甚关系?”
      “那贺大小姐又去哪了?为什么皇上不说呢?”
      “皇上也没亲口说过陈昭是贺大小姐呀?”
      一堆人还在窃窃私语,嘴里嘀咕个不停,却是没猜出个什么来,但也没再说元安帝和安远将军的亲密关系有多么恶心不堪。
      而贺远也不插嘴不提示,径直往茶馆外走去。街上熙熙攘攘,一排排过去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偶尔还能闻得一阵粘腻的甜糖之味,耳畔边也总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但他心里难得是平静安宁的。
      陈昭还在思忖方才的事情,再乍一回过神来,四下看了看,已经不见贺远的身影了。她心里一慌,连脚步也跟着毫无章法,走几步就撞一个人,却也不道歉,只是摆着一张冷漠的脸,惹得人不寒而栗,不敢怒亦不敢言。
      不过一会儿,陈昭耳尖微动,她听到了转瞬即逝的低笑,那个笑声短暂得难以捕捉,但她听得分明,亦熟悉笑声,她停下慌乱的脚步,循着笑声抬头看向一处楼阁。
      只见贺远斜倚在楼阁里的窗户旁,窗户大开着,里面的情形一清二楚,微风吹起白色的轻纱,他如冰雪雕琢的面容若隐若现,依稀可见双眸上挑,半阖着,说不出的慵懒风流。
      房里布置得极为妖艳暧昧,桃色的纱帘轻轻晃动,里面的人儿腰肢扭动,水袖飞舞,隐约可见朱唇弯起,嫣然浅笑美得惊心动魄,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面容清丽,衣衫单薄的姑娘,那姑娘手搭在他肩上,脑袋一歪顺势一靠,唇瓣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只见他轻笑。
      陈昭嘴唇翕动,身体微颤,半晌无神,手早已不知不觉地按在了腰间盘着的软剑,若不是记起她自己的身份,不能招惹麻烦,她早就提剑上去了。陈昭狠狠吸了口冷气,她的隐忍在玥泽山就已经破了,现在怎么也忍不住了,要她浅尝辄止?可笑,如果你知道了你最爱的糖的甜味,你还肯放手吗?
      陈昭冷静片刻,不让自己太冲动,再一抬头看去的时候,窗已经被关了。她额角一跳,压下心中不耐,走进了面前的曼瑶阁。
      曼瑶阁,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青楼。
      这里的姑娘个个粉嫩水灵、妖艳多姿,站在门前搔首弄姿招揽顾客的姑娘也是娉婷袅娜,这些风尘中人随便一个都比陈昭漂亮,哪怕是此刻站在陈昭面前挡路的老鸨都是颇有几分姿色,令陈昭自愧不如。
      而越是美丽动人,她越是嫉妒,越是害怕,心里的慌张不安越是深,几乎要将她吞噬控制。
      “姑娘是不是走错了地儿了?秦雅阁不是在姑娘的身后吗?”老鸨手执一柄绘着红色牡丹的圆扇,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昭,面露讥诮。
      秦雅阁是什么地方,那是个小倌馆,不是为男人准备的便是为一些女人准备的,总之跟青楼一样,是个污浊之地。
      看这老鸨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听就知是在嘲讽人。依陈昭的穿着打扮,根本不是个去得起风流之地的人。
      “怎么,我好女风也不可?”陈昭面色淡然。
      话音未落,老鸨便忍不住掩嘴嗤笑,觉得荒唐又可笑,连带站在门一边的姑娘也跟着笑起来,惹得旁人一阵侧目好奇。
      “我并非有耐心之人。”陈昭本就不豫,眼下这些人又凑上来阻挠,她掩藏在衣袖底下的手微微露出一小截。
      老鸨顿时哑然,笑声随之戛然而止,那衣袖底下寒光闪闪,如野兽的獠牙。老鸨这些人大抵都是惜命的,立刻不敢多言了,忙敛去了方才的高傲之姿,颔首低眉、点头哈腰做起来熟门熟路从善如流,“阁下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我这儿的姑娘可都是听话懂事的。”
      陈昭依旧神色寡淡,一言不语的走进了曼瑶阁,甫一走进,就听见了一阵又一阵的喊声,有叫嚣的,有暴怒的,有急躁的,有得意的。陈昭往那喧嚣的大厅中望去,才知那是新人初夜的拍卖,那新人面带青涩,如清水芙蓉,楚楚怜人。
      “两千两。”
      正当陈昭准备回头走上楼梯之时,如青玉般淡漠疏离的声音响起。陈昭抬起的脚步一顿,猛然回首望去,就见那人坐于二楼的雅间里,头戴纱笠,双腿交叠,手执茶盏,一派懒散,却又优雅孤冷。
      他竟是在与人争一名娼妓!
      偏生那姑娘不知比她好看多少倍。
      陈昭又惊又恼,她知道自己无权干涉,但就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冲上去能做什么?她除了杀人什么也做不了。
      玥泽山一晚,她该知足,却不想欲望无底,她一下子就落入了深渊里,从此逃不开。
      她喜欢的东西,她拼命护住的东西,不想分给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陈昭快步走到大厅里,此时又有人道:“我出三千两!”
      雅间里的人轻声浅笑,看着闯入的陈昭,笑意渐浓,带着点猎物上钩得得逞之意,又道:“四千两。”
      来这里的虽说少不了什么富贵之人,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要是被家里人知道这么多钱都砸在一个娼妓身上,而且还不是把人赎走,回去肯定挨一顿骂一顿打。
      倾家荡产,就为尝个鲜儿?
      脑子有病吧,放着嘴边的不啃去肖想大碗里的,不值得。
      于是这些人就忿忿地闭了嘴,转而和自己怀里的软玉调起情来。
      没人回应,那估计就是要得手了。众人还是悻悻,想换个刺激还得有钱才行。
      “五千。”清脆的声音打破静默,众人先是惊讶,再是震惊到脸部都抽搐了。
      如果没听错,方才那一声,是个女郎吧?
      为什么青楼里还会有女客?!为什么一个女人要来抢女人?!
      老鸨呢!
      此刻的老鸨也满脸堆笑无可奈何,她也不想啊,可是她腰间有一把锋利的东西抵着她呢。
      老鸨一脸呵呵。
      陈昭握着短刀的手紧贴着老鸨,有纱笠隔着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一定是个有钱人,毕竟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众人忽然觉得现在好南风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了,好女风真是叫人咋舌又禁不住好奇,两个女人搞一起能有什么?!
      实在不解。
      这还没感慨完呢,楼上那位又说了:“五千五百。”
      话音未落就听陈昭回了:“六千。”
      楼上应声而回:“六千六百。”
      陈昭:“七千。”
      你一言我我一语,你来我往看谁快看谁钱多,众人目露不可思议,你俩是有多大仇,气都不带喘一下就怼上了。
      不过,有钱人真阔绰。众人暗自嘀咕,摸了摸自己瘪了的钱袋,只好灰溜溜地捧起一碗粗茶。
      不等楼上开口,陈昭:“一万两。”
      茶刚入口就给喷了。
      人家还没回话呢你就把路给堵死了,万一人家选择放弃根本不打算走那条路呢?这不是闲得无聊乱花钱吗?!
      众人牙酸。
      有钱人真讨厌。
      楼上那人也不出言了,起身走了,旁边的人识趣地关上了雅间的门。哦,关门那位是花魁,生得倾国倾城,我见犹怜。
      陈昭转身就上了楼,不顾身后众人议论与老鸨的叫唤,往那紧闭的雅间走去。陈昭先是敲了门,没人回应,再敲一次,回答的是个女人:“敲什么敲,不知道屋里有客人吗?”
      抬起的手顿住,陈昭屈起的手渐渐握紧,有一瞬间的茫然,她进去了,该说什么?她又该以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质问?难道要她说她忍受不了别人接近他吗?
      那就此作罢吧。
      陈昭眼眶发红,怎么可能就此作罢!隐忍十余年,她不想了!是他先捅破了那层纸,凭什么要她一人面对!
      自古帝王多情善变是吗?那就把他囚了!
      陈昭一脚踹开门,看着静立窗前的人,“贺远。”
      那人神情冷淡,“你好大的胆。”
      “你不该如此。”陈昭握紧了手,尽量把声线放得平稳,未等回应,就朝那站在一旁的花魁冷声道:“出去。”
      花魁柳眉一蹙,看了眼贺远,不动。
      “我让你出去,你看哪儿呢?”陈昭面色逐渐阴冷,对花魁的美艳有些嫉妒。
      “她听我的,我不让走,她敢?”贺远淡看陈昭的恼怒,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得意的。他要把她十年来的隐忍全部都挑起来,他要激起她所有的嫉妒、疯狂、贪恋、愤怒、痛苦、雀跃。
      她越是表现得激烈,他就越是满意。
      “好,不走。”陈昭知道自己这是嫉恨了,但就是不想忍着,如果忍了,是不是今后自己也得像如今这样,看着他拥美人入怀,却不能说委屈。
      陈昭抽出腰间软剑,她没带黑剑,那太过招摇,但只要是剑,她一样可以使得行云流水。
      锐剑森寒,直指花魁的喉咙。
      “你知道诚康帝是怎么死的吗?”她走近一步,剑尖便抵在了脆弱的咽喉。花魁刚才一看到剑腿都给吓软了,花容失色,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
      “出去。”陈昭再一次道。
      这下花魁不敢逗留,也不敢去看贺远,相比起身旁这位没刀没剑的,她更怕已经拔剑了的。于是花魁连滚带爬地跑了,那姿势又难看又狼狈,走时还识相的把门关了。
      “你也看到了,我只不过稍一吓唬,她就会抱着自己的命落荒而逃。”她瞥了眼门口,将软剑盘回腰间,话里带着淡淡的讽刺,“这就是你找来的女人?”
      她意有所指。
      “那个新人你不觉得很像你吗?”贺远摘下纱笠,往窗边懒散一靠。
      “像我?所以你才想买下她,想一夜风流?”陈昭觉得不可理喻,又忍不住心里欢欣,“我就在你面前,你又何必去找替代品。”
      “身为帝王,迟早要佳丽三千,我不提,那些大臣们可要提。你不肯为后,那我只能是去寻一些长得像你的姑娘,可以是鼻子像,嘴唇像,眉眼像,气质像。”贺远挑了挑眉,唇边带笑,静观陈昭五彩斑斓的脸色。
      “你找一个,我就杀一个。”陈昭道。
      “你杀一个,我便能找到十个。”贺远笑了笑。
      杀不尽,找不完。
      陈昭不说话了,只是冷着脸,像在克制。
      “你以什么身份,来杀这些人?你又因何而杀?”贺远浅抿一口茶,不紧不慢。
      “我……”
      他打断:“以一个妒妇?”
      “我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跟我争一个小姑娘?”
      “烟花女子,配不上你。”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配得上我?”
      “自是金枝玉叶,德才兼备之人。”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你有问过我吗?”贺远眼眸微眯,眼底森冷。
      陈昭被问的无言,她一直以为世上最好的女人才可与他般配,但她知道,在她眼里没有这样的人。
      “如果我的皇后像你,那为什么不能是你?”贺远又问。
      陈昭一边想将他占有,一边又觉得自己肮脏配不上,也不想让任何人染指她心尖上的人。
      她真是个疯子,怎么敢去奢求那人的真心。
      “你根本不信我在玥泽山的那些话,是不是?”贺远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青筋隐现。
      真是枉费他一片真心,却是打了水漂,连个信任也取不来。
      “陈昭,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又到底想要什么?你连名字也改了,贺承奕也杀了,你这么听我的话,亲生父亲也不放过,我一句杀你就去,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有愧于心,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那你也好意思肖想我十几年?弑君的罪名你来担,你只甘愿当我的利刃。”
      “十年来的朝夕相伴,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有真心吗?我好不容易才挖出一颗心,我求你接着,你也不肯吗?”贺远声音嘶哑,他将堆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只想她不要再把头低到尘埃里。
      “你看到了,刚才,我失控了。”陈昭垂下头,肩膀微颤,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不能忍受你同别人亲近,谁也不可以。”
      她抬起头,一滴泪水划过面颊,“所以我才求你不要撩拨我,我不知道我发起疯来会做什么!”
      真心太滚烫了,烫得她拿不住,又舍不得转手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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