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魁首》虚鄢

47、入钧州初会天机

　　杨离亭眼眸闪了闪：“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师祖还活着，就有定鼎河山，挽天倾的可能？”
　　其他人还没有听出什么，云上人却看向他：“杨六，你是什么意思？”
　　杨离亭扫了他一看，切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怎么，你不想师祖得救吗？”
　　云上人大怒，一把扯住缰绳大骂杨离亭：“好你个杨六，竟然狠心至此，就算你真的想救师祖，可你付得起那个代价吗？”
　　杨离亭被他一骂也激起了火气，同样扯住缰绳大喊：“你没听明白我哥的话啊，师祖能活下来可以救多少人，那个代价值得！”
　　云上人还没有回话，那边四个人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杨莲亭骑马走到杨离亭跟前，扯了扯他衣袖道了句：“休要多言！”
　　那边戈贤也开口说话了：“小六，你五哥出身云斋，云斋又和皇朝休戚与共，你可不要再点火了！”
　　方青砚拉住云上人不许说话，谁知道杨离亭嘴上不吃亏：“三哥可别冤枉好人，我可是怀着对天下的一片赤诚和对师祖的孝心才这么说的，哪像某个人！哼”
　　云上人脸涨的通红，一把甩开方青砚的手冲着杨离亭大喊：“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救不下来师祖，我云家那位长辈在听闻师祖赴死之后当场自刎，我云家在朝三十七位子弟一天之内相继辞官，二十多年再也不曾有一人入朝，你光想着这些，你有替那四十万人想过吗？那可是四十万条人命啊！”
　　云上人愤怒的喊着，脸色涨的通红，眼睛也是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守了几十年的规矩，端了几十年的架子更是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了。
　　杨离亭可不怕这个，挥手甩开杨莲亭的挟制冲着云上人对喊：“我没替那四十万人想过，可你替那些难民们想过吗？自从君定澜君臣上台以来，那一年没有难民，那一年不逃荒？这么多年下来死的人难道不比那四十万人多上五倍，十倍吗？”
　　云上人强行冷静下来，非常冷静的看着他，有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你怎么知道师祖就一定能力挽狂澜？万一他老人家也改变不了，那四十万人不就白白牺牲了？师祖风光霁月，又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么多的悔恨，这么大的折磨？”
　　杨离亭还想回嘴，闻人楚听着越来越不像话，一甩马鞭响了一声，大怒：“你们当我这个掌教是死的吗，这么多年的师兄弟的感情都被狗吃了吗？师祖已经仙去多年了，你们还能让他老人家复生吗，吵来吵去的有个屁用！”
　　一听见闻人楚发了怒，五个人都噤若寒蝉，杨莲亭和戈贤拉住杨离亭，方青砚劝住了云上人，闻人楚正暗松了口气，却见杨离亭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只见杨离亭八尺的汉子，虎目里热泪滚滚，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冷血，不拿那四十万人命当回事，可你们明白我吗？”
　　他抬抬手，用袖子扫过眼眶，权当擦了眼泪：“你们知道去年我下山游历见到的都是什么吗？尸骸盈野啊，道上全都是去逃荒的难民，一个个瘦骨嶙峋，脸上都是死灰色，不是说他们快要死了，而是他们已经找不到活着的希望了！”
　　他哽咽了：“我在路上看见了一个马上就要饿死的小女孩儿，她看见我不是求我救活她，给她吃的，她求我去找点儿干柴，把她烧掉，烧成灰！”
　　他突然大喊了起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她跟我说她害怕，害怕被别人吃掉，我这才知道，那路上的尸骸为什么都不完整，因为死在路上的人，他们的尸体都被吃掉了！”
　　看着闻人楚他们几个低下了头，他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你们猜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呢？我说我能救活她，她不要，她说活着太苦了，我看着她才和钰书一般大的年纪啊，我的心好像泡在苦水里，真的好难受啊！从那时起我就认为只要能够治好这个世道，花费什么代价都值得！”
　　说着他扭过头来指着云上人说道：“而你，云上人，你从一出生就是云斋的二少爷，抱着金饭碗，你挨过饿吗？有过想死的感觉吗，你以为每天抱着一本破诗经，无病呻吟的念两句诗就知道人间疾苦了，我告诉你，你差的远了！”
　　云上人一瞪眼睛，回答他道：“是，我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可是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了？天命有常，你又能知道我们云家每年会派发多少粮食，能救多少人，像你这样空谈，吼这个骂那个的有用吗？”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闻人楚眼睛一瞪，拿起马鞭两个人各抽了一鞭子：“吵什么吵，过不去了等到回山以后你们告诉师父，生死决斗去，现在老老实实的跟我去天机楼观礼，等回去再收拾你们！”
　　说着拨转马头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感觉不太对劲，回头一看那几个人还那里愣着，大怒：“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过来！”
　　戈贤忙答应了一声，拉了拉跟云上人瞪成乌眼鸡似的杨离亭，方青砚也拉着云上人跟了上去，几个人慢慢往前走，只是气氛低迷了许多，到底不若刚才来得时候。
　　几个人加快了速度，一路上也不在说话，风餐露宿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月，才终于从寅泽峰来到了天机楼所在的钧州城。
　　几个人牵着马慢慢走进城门，还不等他们去寻找客栈休憩一下，就有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小厮手里拿着一张名帖拦住了他们：“几位大侠请了，不知几位是否就是极宗的几位大侠？”
　　戈贤摇了摇扇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极宗的大侠呢？”
　　闻人楚挥挥手拦住了他，这才拱手说道：“不瞒小哥儿，我们就是从寅泽峰上下来的，大侠却不敢当，在下极宗闻人楚！”
　　那小厮笑了，双手托着手里的名帖递给闻人楚，笑道：“原来是闻人掌教啊，小人是天机楼的弟子，特地奉了楼主的命令前来接您们的！”
　　戈贤把扇子合起来，握在手里询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就会过来呢？我们刚一进门就被你拦住了！”
　　那小厮打扮的人笑着挠了挠头：“我哪能知道啊，是楼主跟我说巳时三刻来城门口等候，就会有六位牵着马的侠士走进来，我只需要拦住你们询问一下就知道了。”
　　戈贤哦了一声，握着扇子看向方青砚笑道：“这个天机楼主还真是神通广大，咱们还没到，他倒先把时间算好了！”
　　那边闻人楚接过来名帖，仔细看了两遍，瞪了戈贤一眼，戈贤摸了摸鼻子，闻人楚把名帖合起来放在怀里，然后看向那小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小哥儿带路了！”
　　那小厮低头打躬：“分内之事，那里能说得上有劳，诸位请跟我来！”
　　闻人楚点点头也道了声回请，就跟着那小厮一路过去了，杨莲亭戈贤他们几个也急忙跟上。
　　只是这天机楼调教小厮的手段也太高明了，一路上戈贤插科打诨的跟他说了许久，期间还给他挖了几个坑，谁知道他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一路上把所有的机锋都给轻描淡写的打了回去，枉费戈贤花费了许多心机，竟然是一点儿话都没有套出来，白耽误功夫！
　　眼看一路都是做了无用功，戈贤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耽误功夫了，安心的跟着那小厮往天机楼去了。
　　小厮带着他们往城里走去，绕过城中心最繁华的街段，越走越偏僻，往前就是低矮的民房了，六个人心里正疑惑着，就又看见那小厮绕过民房，还往里面走去，不多时眼前就又是一条繁华的街。
　　这次小厮没有再绕过去，带着他们顺着街直直的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三层小楼，小楼通体黑褐色，上面什么标志都没有，门前就连一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那小厮就带着他们直直的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的空间极大，是一个大厅，大厅里摆着几排书架，书架上都是那种类似于中药柜那种的小抽屉，有的抽屉上面还带着一把小锁，有的抽屉就只是贴着一个小纸条而已。
　　在那几个书架中间还有几个小孩童在抱着盒子跑来跑去，一会把这个抽屉的东西拿出来，一会又把东西放进那个抽屉里，虽然看起来很忙，却不显得杂乱。
　　那小厮带着他们绕过书架，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上矗立着几间房间，那小厮把他们引到跟前说道：“我们楼主说，贵宗和我们天机楼是世交，素来亲厚，就不要再讲那么多礼数了，请几位大侠先到客房休息，稍后，我们楼主就会来见几位，还请几位稍加等待！”
　　闻人楚笑道：“不妨事，你先去忙吧，若是有事我们再叫你！”
　　那小厮道了声好，就退了下去，闻人楚嘱咐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各回各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