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魁首》虚鄢

27、血溅三尺为名菜

　　店家一路小跑进来之后看见白发少年，笑了笑：“宝儿，你还真是不饿不往我这儿来，每次一来都是桌子拍的震天响，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白发少年伸伸手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出来一杯茶，一口饮尽，忽然神色一变，张嘴把茶水吐在地上，连连咳嗽：“怎么不是我惯常喝的六安瓜片，换成这苦不苦涩不涩的涪陵白茶了，给我换一壶回来，还有我想吃你的招牌了，给我做一份来！”
　　钰书听说，低头看了看手中杯子里的茶汤，确实是他最爱喝的君山银针，又转头看了看麻衣老人跟前的杯子，嗯，是涪陵白茶，看来这店主人早就打听清楚他们喜好了，今天也是专门来“招待”他们的，只是看看今日这酒是什么酒，宴是什么宴了！
　　另一边店家大步上前，用手里的抹布仔细擦了擦桌子，笑着说：“茶水就在柜台上，你自己去倒，你最爱的六安瓜片，这招牌菜嘛，正好今日我备了两份材料，有你一份！”
　　白发少年这才高兴了些，挥了挥手让店家自己去做，拿着杯子去了柜台，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白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清茶，青峰轻轻动了动鼻子，心道：上好的六安瓜片，用去年存下的雪水煮沸冲泡，不错，这店家果然有那么两下子，茶道水平很高啊！
　　忽然青峰眼眸闪了一闪，方才后知后觉的想：刚才因为公子的习惯太熟悉了，竟没有察觉茶壶里的是君山银针，只是按照往常习惯把除了君山银针的茶呈给客人，一壶君山银针，一壶涪陵白茶，盲医世居涪陵，只怕是最爱喝这茶的，这店家准备的这般周全，可见是早已打听清楚的，客栈出现的如此诡异，看来得小心了！
　　想罢之后，目光一凌，看了一眼青竹，青竹也早就察觉到了，又得了青峰眼神示意，暗自防备了起来，默默用手捏住剑柄戒备！
　　钰书和麻衣老人还是自顾自的聊天，交流心得，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而白发少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咂摸一下嘴，斜睨了下青峰两人，嘴角勾了一下，仿佛不屑嘲讽。
　　钰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在嘴里含了一会，未曾察觉到里面有什么危险，方才咽了下去，回味了一下笑道：“青峰，依我看这位店家的茶道水平倒是比你高深的多，你可要多多请教请教啊！”说着还用另一个全新的杯子另倒了一杯茶递给青峰，示意他品尝品尝。
　　青峰放下手里的剑柄，两只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杯子，凑到嘴跟前，稍稍抿了一口，闭上眼睛，良久方才睁开眼睛，看向钰书笑道：“这茶香气清高，味醇甘爽，汤黄澄高，芽壮多毫，条真匀齐，白毫如羽，根根直立，三上三下，果然是极品君山银针，公子你的藏茶都比不上啊！”
　　钰书笑了笑，看着青峰笑道：“青峰，我问你，君山银针香气清淡，犹如君子，为何此茶香气虽不浓郁却如此绵长，经久不散！”
　　青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杯子放在鼻子跟前，仔细闻了闻，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少年道：“这茶没有什么缘由，这缘由只怕是在这水上了，我品了一下，这水是上好的山泉水，只是这天下的名山大川产出的水我都试过，却没有一类和这壶里的水相同，实在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钰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麻衣老人疑惑的看向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却能从笑声中感觉到少年发自内心的开心情绪，这几日和少年交流下来，虽然觉得少年心善有容人之量，可是却感觉他并不开心，心里藏着事情，哪怕是笑也不是真正开心的笑。
　　就连青竹也有些迷茫的看着少年，心里却是惊喜大于迷茫，自从九岁那年被少年从难民群里和青峰一起被救了出来就一直跟在少年身边，除了少年在后山竹林的时候，但凡少年出来，都是由他们两个人陪在身边。
　　到今年他们已经快十六岁了，这么多年来他们见过少年微笑，苦笑，淡笑，讽笑等等，却唯独没有见过少年大笑，尤其像今天这样哈哈大笑，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青峰反应比较慢，还在想钰书为什么笑，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话说错了，脸红的看着少年，脸上一片迷茫，十分可喜。
　　钰书看见青峰的样子更是笑得停不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看着青峰笑道：“自从你跟老鬼先生学习茶道，遍识天下名茶，品尝天下好水，连老鬼先生都说你天资过人，不料你在这涪陵道上失了前蹄，往前你说天下的茶水你一闻就知道他的祖宗八辈在哪里扎根，如今你这喝了好几口了，却连什么水都喝不出来！”
　　青峰憨笑着挠挠头，羞红了脸，青竹和麻衣老人也一同哈哈大笑，白发少年听说了，低下头捂住嘴笑出了声，钰书看了他一眼，忽然整理了一下着装，用眼神示意了下青云，然后就起身向白发少年宝儿那里走去。
　　宝儿眼看着钰书走到他身边，忙藏住了笑，同样站起身来，看见钰书双手抱拳：“在下寅泽峰闻人钰书，见过少侠！”
　　白发少年慌忙把手在身上擦了擦，也同样双手抱拳道：“在下林宝儿，见过少侠，山林野人孤陋寡闻怠慢了，还望见谅！”
　　钰书摆了摆手，笑道：“林兄多虑了，在下是听刚才林兄说道世人记仇不记恩，又提到观山居士其人，勾起了好奇心，想要跟林兄讨个解释，也落得个心里明白！”
　　白发少年听见这句话，原本刚刚转好的脸色又有些阴沉了，只是看见钰书脸上虚心求教的神色这才叹道：“世人善忘，多少一世之雄，救世良才尽皆遗忘，这所谓的青史更是由人一言所定，任人增减，到了平常人眼中就变成了升平盛世，让世人毫无奋斗雄起之心，殊不知，他们所谓的太平不过是由他人粉饰，待到时机到来，一戳即破！”
　　钰书疑惑的看了下白发少年，仿佛觉得他身上埋葬着很多很多的秘密，这些秘密不能解开，否则代价大到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白发少年接着说道：“你们都说文圣尊者开创文家百脉，盛世繁衍，人人都尊敬他，却没有人知道他如何成圣，又有何等救世之功，只记得这所谓的立脉教化，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往何处去。就连这观山居士的雅号也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之中，说到底世人所崇敬的文圣人不过是世人自己所想象的，并且坚定的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欺，自欺。可悲！可叹！”
　　钰书听着也同样叹了口气，心里却在想着：原来这观山居士是文圣雅号，这店中既然有文圣遗作，想必门外画廊的那位中年文士必是文圣尊者，以文圣如此至尊居然敬陪末座，前面几位又当是何人？是否真有其人其事，还是好事者编造引人耳目？
　　正在想着，突然看见白发少年鼻头微微一动，随即抬头看向通往后院厨房的小门，钰书也深吸了一口气，从小门那里传出来一股淡淡的豆香。
　　不久，店家一手端着菜盘，一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喊了一声：“慢转身，传菜！”一路小跑到了青峰那桌，把手里的菜盘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就转身向后走了，路过白发少年身边时还对他笑了笑：“宝儿，你不要着急，你的也好了，我去给你端过来！”
　　钰书看见店家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这才对着林宝儿笑道：“林兄，难得与你如此投缘，你独自一人难免孤寂，不若咱们合并一桌，在一起说说话也好！”
　　林宝儿摇了摇头，婉拒了他，并对他说是不要小看了这道菜，这菜是这店里的招牌。
　　钰书和林宝儿抱拳一礼之后回转身向麻衣老人那走去，坐在那里跟麻衣老人说了两句，方才看向桌子上的菜盘，只见是一个普通的白瓷菜盘，上面绘着些花鸟鱼虫之类的，菜盘上还倒扣着一个大碗，把里面的菜遮得严严实实的，青峰伸手拿起大碗，看着菜盘上的菜张大嘴不屑：“什么招牌菜啊，不就是一盘清蒸豆腐吗，这也能当招牌菜？”
　　钰书看了他一眼，虽然心里也有些疑惑，可仍是对着他说了一声：“青峰噤声，不可多言！”林宝儿也向这边看了一眼，青峰缩了缩脖子，伸手拿起一只调羹，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小碗，就要用调羹往碗里分菜，林宝儿收回目光，可却暗搓搓用余光偷偷打量着。
　　眼看着青峰手里的勺子里豆腐越来越近，他眼里暗藏的期待也越来越浓，青峰把勺子刚刚放在豆腐上面，还没等用力呢，就看见勺子突然下陷，然后豆腐上面就裂开了一条缝，哗哗往外呲血，血溅得极高，青峰不防备被溅的一头一脸都是，青竹连宝剑都拔了出来！
　　另一边，白发少年看见青峰的惨状登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笑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吃这道血溅三尺的呢，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