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册》一醉饱清欢

6、了身达命

　　有人说阿黎命苦，但阿黎却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她年仅五岁便父母双亡一路漂泊，但她后来被疼爱她的义父收养。义父是个书生，身体不好，家中条件一般。义父见到她那天，她临时顶替了芳草的职，在大堂给客人端茶倒水。

　　大堂里笙歌艳舞，女子的衣衫半露，或给客人倒酒，或和客人做一些阿爹阿娘那么亲近才会做的事情。这些阿爹阿娘都是避着她的，她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带着她玩耍。他们两个偶然间撞开了爹娘房门，阿黎还记得那时的爹爹很温柔，娘亲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泪。

　　她以为爹爹欺负娘亲，冲上去便要拦着爹爹。岂料爹爹伸出双臂把她抱到空中，笑着 说：“看来咱们阿黎长大喽，以后得偷偷地，避着阿黎了”还冲娘亲挤眉弄眼呢，说完便遭娘亲一顿打，爹爹轻轻地放下她，抱头道“哎呦，好痛，娘子我错了”可是阿黎觉得爹爹一点也不痛，她觉得爹爹是开心的。

　　再看大堂这些客人，他们虽然做亲近的模样，但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爹爹娘亲那样。后来阿黎长大了，她才知道这些客人被大家称为倡客，他们的行为用一个字形容，那叫欲。

　　阿黎想起爹爹娘亲就眼眶湿热，她赶紧低头擦泪，怕楼妈妈见到骂她。因为低头，没看到一个喝醉的客人朝他走来，阿黎不察被他撞到在地。

　　那客人发现自己撞了人，便大着舌头骂道“他娘的，你个贱婢，老子有钱，你竟然敢挡老子的道，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就抄起凳子朝她身上砸，她边捂头边跑，“救命！”她像周围人求救，她深知要是没人救她，她今天怕是就要被人打死。但是没人救她，有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微微张口就要劝，被旁边人拦下“别去，那可是虎威将军的儿子”

　　“他爹当年跟随平阳王世子跟前副将？”

　　“没错，正是如此。当年平阳王世子被圣上封为朱雀大将军，一道道将令发出，战场瞬息变化都逃不出世子的掌控。我有幸见过他的风姿，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那既然如此，身为他跟前副将，虎威将军也应是万里挑一之人，他的儿子怎么会如此.....而且我们如果阻拦了，将军应该也不会怪罪我等的吧”

　　“这都是他祖母宠的啊，虎威将军出身乡野，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自己在战场上不要命的拼杀，还幸运地遇到赏识他的世子。这将军的母亲看他儿子受苦，那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老人家不愿孙儿像他爹一样受苦，遂从小就把孙儿抱在跟前养”那人说着喝了口酒，“再者你拦了他，将军教训了儿子，然后呢，待这事过去，不怕他来找你事吗？这事咱们管不了哦”说完，便不再理会同伴，去和美人一块喝酒去了。

　　“唉，这真是老子的一世英名都毁在儿子身上了”那人说完，也就不打算插手了。

　　周围其他人要么就像刚才那人一样被劝了回去，要么就是无动于衷，觉得一个奴婢的命算不了什么。更有甚者，还鼓掌叫好，跟打她那人说往哪里打更痛。

　　眼前的血模糊了阿黎的眼，阿黎手脚并用往门口爬去，既然门内无人救她，那她就去街上求救。阿娘说了要她好好活下去，她还要回家。

　　终于爬到了门口，那人因为喝醉，神志不清，没能拦住她。可是阿黎发现她错了，门外的人，成群结对的把他们围了起来，指指点点，就是没人帮她。她喊道救救我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可是没有人，这些人聚集过来是为了看热闹，嘴里说着残忍，可是还是眼也不眨地围观。

　　娘亲，对不起，答应了你的我没有做到，阿黎绝望地想，然后便受不住晕了过去。

　　最后因为围观的人太多，楼妈妈被惊动，出来安抚了打阿黎的公子，又散了围观的人群。

　　阿黎就是在这时候被义父发现的，后来阿黎问义父为什么要救她。义父露出回忆的神色，说他当年年轻气盛，得罪了人，后来被贵人救了，当时阿黎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阿黎又问当时是花了多少钱买的她，义父就拿扇子敲她的头，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什么叫买，他老人家救了她，是打算当女儿养的，又不是买丫鬟。然后义父又问她名字，她说了她原来的名字，她不愿提楼妈妈给她起的名字。

　　他义父说那就还叫孟黎吧，多好听。

　　“以后就叫我义父，你就是我女儿了，要好好孝顺我，知道了吗？”

　　“嗯”阿黎点点头，义父救她出水火，她应当好好报答义父的。娘亲教过她，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义父说要教她读书，还要教她兵法，说他当年的愿望就是到朱雀将军的账下做军师。阿黎问师父现在为什么不去，师父说朱雀将军七年前就从前线退了下来，从此隐居江湖，他只想做朱雀将军的军师。

　　义父还说可惜，将军在她出生前一年就隐居了，可惜她不能见到将军的英姿。但是义父又不愿荒费一生所学，就打算教给阿黎，义父说以他的所学再加上阿黎的聪明，阿黎长大后一定会成为朱国最优秀的军师。

　　开始教阿黎的时候，师父发现阿黎认字，惊讶地问是谁教她的，阿黎说是爹娘，阿黎的爹爹还教了阿黎武功。“可惜阿黎年纪太小了，爹爹说等阿黎再大一些，基础打好就教阿黎他的家传绝学的”阿黎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来，义父就像爹爹一样，她好难过，好想爹爹再把她举高高说阿黎是这世界上最聪明、最乖的孩子呀。

　　“阿黎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阿黎再也学不了爹爹的武功了，阿黎好想爹爹和娘亲啊”阿黎泪流满面，这些话她在心里憋了一年终于可以跟人诉说了。

　　“阿黎乖，义父疼你，虽然义父不会武功，但是义父可以教你识字。义父当年可是当了朱国状元的人呢，阿黎这么聪明，以后学问不会差的。等阿黎长大了去考个女状元回来，你爹娘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义父抱了抱阿黎，给她擦干眼泪。

　　“以后义父保护你，阿黎不哭，哭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阿黎是强者，要坚强”

　　从那以后阿黎再没掉过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