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砚》安露生

7、第 7 章

　　周述脚步虚浮，魂不附体地游荡到图书馆。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目光呆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村口游荡的智障儿的气息。
　　被程帆押着看了一上午书做了一上午题的易澜同学总算找到了娱乐对象，好不犹豫拿起手机点开录像就对着周述。
　　程帆抬头看一眼“梦游”状走过来的周述，对易澜玩心大发的举动也很是无奈，但又心疼他那么认真的做了一上午那么枯燥的题目，伸手扯过他面前的书和稿本，帮他修改上午的练习题。
　　既然要组队参加比赛，而且是奔着夺冠取得，就只能辛苦易澜跟着自己“训练”。
　　周述游荡到易澜对面坐下，卸下背包，拿出笔记本打开，然后掏出研究资料、稿本，再拿出平板对着画好的简图开始忙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偏偏配上那一脸诡异的神态，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易澜举着手机，凑到程帆耳边说悄悄话：“哎，帆子，弟弟不会是受什么打击，被刺激过度，傻了吧？”或者，疯了？
　　程帆一脸无奈，瞪他一眼，“傻了人家都能操作这么利索，敲代码的速度不知道是你的几倍，你心不虚？”
　　易澜撇嘴，觉得，程帆这家伙果然万年不解风情，简直就是个莫得感情还无趣的木头。
　　整天学习学习的，偶尔也放松一下嘛，不然总这样，人生得失去多少乐趣啊？那活着还有啥意思？
　　哼！
　　周述带着那诡异的情状敲了一下午的代码，易澜早就因为手累撑不住结束了“录像”大业。坐着实在无聊，干脆帮这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二位学神泡了茶，然后去跑去文学作品那一层借了本小说上来打发时间。
　　最近方舒逸那小子不知道抽什么风，每天在朋友圈里推送书单，安利各种有名的没名的文学作品，从小说到话剧剧本不一而足。
　　易澜学习累了的时候，看了一本，觉得还行，之后就总抽空看一些。
　　“先去吃饭吧。”程大学霸终于从超然的状态回归凡人一族，屈服于饥饿的折磨，伸了个懒腰，顺手抽走易澜手里的书。
　　然后凑过去看一眼周天才忙活一下午的成果，果然还是让人惊叹。
　　易澜和程帆都舍不得打扰周述，静静地一左一右杵着，目睹他完成最后的修补bug工作。
　　六点半，两人拉着明显还没从二次元世界回归的周弟弟到食堂吃饭，结果好巧不巧居然看到盛美人在食堂被表白的场面。
　　易澜：emmm…
　　程帆：一脸空白.jpg
　　他们都知道今天一大早周述干什么去了，弟弟回来就是一副蠢兮兮的模样，但从他透着傻气的幸福笑容里也不难看出，紧张应该不错。
　　基于在图书馆不是闲谈的场合，也就憋着没问周述，上午一行结果如何。
　　可现在……
　　不只是易澜怀疑周述上午是不是被拒绝打击过度，精神失常了，连程帆都弄不懂什么情况。
　　易澜一脸隐晦地戳戳还没回魂的周弟弟，“哎哎哎，弟弟，那个，你看那边那是不是你家盛美人啊？”
　　什么？盛美人？！
　　周述双眼一亮，立马顺着易澜的手指看过去，然后——
　　原地石化。
　　易澜有些不忍心。
　　“那啥，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呵呵呵。”
　　周述迅速收起所有的表情，直接走过去。
　　易澜吓坏了，忙拉住他：“哎哎哎，弟弟你别这样！”
　　周述却一言不发地掰开他的手，很是平静地走过去。
　　事实上，内心慌得一批，并且心脏已经快被酸醋腐蚀完了。
　　他此刻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但直觉让他这么做，他便照做了。
　　盛砚文被突然表白，正烦得不行，周围的看热闹的人还不少，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他蹙着眉，面无表情看着跟他表白那个女生，语气冷淡：“你喜欢我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我喜欢谁又是我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有恋爱自由、择偶自由的权力吧？既然你已经向我表达了你的爱意，我对你喜欢我这件事已经了解，但同时也保留意见。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我也希望以后我们能彼此不相干扰。”
　　对面那个女生，脸色从表白时的红润，不断褪色，最后变成惨白。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儿，鼻翼张张合合，显然在极力隐忍着。
　　哽咽道：“盛砚文……”
　　盛砚文显然对梨花带雨什么的玛丽苏剧情不感兴趣，更没当男主角的兴趣。
　　眉间拧成一个川字，霍然站起来。
　　一转身就和周述对上了眼。
　　盛砚文：……
　　周述：……
　　盛砚文：他怎么在这儿？他看到了什么？他这什么表情？不会哭吧？
　　周述：唔——美人果然冷酷无情，流水的追求者，铁打的“拒绝”指令设定的盛美人，怎么办，我也要成为泉水，哗哗流过盛美人身边了吗？
　　盛砚文：“你——”
　　周述生怕他顺带着迁怒到自己身上，忙说：“我，我我我，跟室友来吃饭的！”
　　然后声音不断弱下去，“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你。”还顺带看了现场版狗血校园偶像剧女儿与男主的剧情。
　　像是为了证明，易澜和程帆适时过来。
　　易澜知道弟弟受的打击有点儿大，已经拍着他的肩低声说了好几个他平时喜欢吃的菜，可惜周述都没什么反应。
　　程帆对盛砚文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眼那个表白失败戳在原地默默落泪，深情凝望盛砚文后背的女生，“没吃吧？要不要一起？”
　　周述心里暗戳戳燃起零星期待。怕失望，甚至都不敢看他。
　　盛砚文没多想，直接点头：“好啊。”
　　然后原本打算在食堂就近解决的学霸三人组，最后还是去了学校周边的小店麻辣香锅。
　　到了店里，易澜才想起周述不能吃辣的事，“要不还是吃别的吧？”
　　周述摇头，刚才易澜问盛砚文能不能吃辣的时候，他可是听到了，盛砚文说能吃。
　　这样一来，四个人里也就他不怎么能吃辣，总不能让他们迁就自己，何况还有盛美人在，他是舍不得委屈盛美人的。
　　“就吃这个，一会儿我自己再要个孜然的小锅好了。”
　　“嘿，可以啊弟弟，平时跟我出来吃饭，死活不肯迁就我们。怎么，美人来了就能吃了是吧？”易澜调侃他，“怎么着啊，这是兄弟不如美人呗？”
　　周述脸一下红透，狠狠瞪他。
　　易澜被他瞪了也不畏惧，反而还哈哈大笑。
　　程帆那个面瘫都忍俊不禁，一脸憋笑。
　　唉，心事突然被说破怎么办？好急好紧张啊？周述左顾右盼，偏偏就是不敢看盛砚文，那小眼神转的，活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盛砚文虽然已经知道周述的心思，但那都是自己根据他的行为得出的推论，跟现在被他室友爆出来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
　　盛砚文笑而不语，决定不参与他们故意试探的茬。
　　周述渐渐冷静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太傻,盛砚文那么聪明，肯定前两次就猜到自己对他的心意了，可人家的反应总是假装不知，现在直接不接茬，显然就是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
　　结果自己还巴巴地上赶着。
　　越想越觉得盛砚文那是在含蓄地拒绝自己。周述低下头，满口苦涩，自己还想要什么呢？美人对他已经很客气了，至少没那么直白，搞得朋友都没法儿做，也许说明，美人想跟自己做普通朋友，君子之交也不一定。
　　周述心想，应该庆幸，虽然当不成恋人情侣，至少美人不讨厌跟自己往来。
　　易澜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毕竟人盛砚文还在，说得太明白了，大家日后见面就尴尬了。
　　“你们坐着，我去买点饮料。”程帆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无声叹气，“雪碧还是可乐、橙汁？”
　　“雪碧吧，冰的。”周述收起情绪，扯扯嘴角。
　　易澜正不知所措呢，也忙跟着：“不然橙汁也来一瓶吧，天热，口渴着呢。”
　　程帆任劳任怨的模样：“行，砚文你呢？”
　　盛砚文对吃的似乎不太讲究，“你买那两样就行，我都喝一点。”
　　易澜撞撞他的手臂，“哎，盛砚文，你追求者原来真挺多啊？”
　　他这问得，盛砚文和周述两个人都同时一愣。
　　周述狠狠瞪他，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知道他心里已经很难过了吗？居然还带补刀的啊？
　　盛砚文嘴角一抽，不由得想，今天加上周述，都三个了，是挺多。
　　“让你见笑了，不过短时间内没有恋爱的计划，所以那些，说实话有些困扰。”盛砚文坦诚道。
　　这话不针对特定的任何人，比如说坐在对面这位，不过是他的实话而已，当然也不排除包含了诉苦的味道。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周述的脸唰一下就失色了，一副惨遭打击的蔫儿样。
　　桌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易澜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说错话了。
　　恨不得给自己来俩大嘴巴子，呸呸呸，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还没带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