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七景和

5、chapter5

　　屋子里剩下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老大，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混着肮脏的泥土，身上的衣服破得已经不成样子。

　　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微弱的气息一吐一吞，整个人处于濒死状态。

　　陆愫顾不得那么多了，手指在捆住他的绳上一点，嘴里呢喃几句，绳子下一秒碎成了粉末。

　　她控着一团白气将他抬起，白气随着陆愫疾速狂奔而去，周遭的黑雾渐渐淡下去，陆愫飞出屋子时似乎想起什么，她猛一回头看了一眼——

　　没人。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可以放心走了。

　　出了黑雾，又是一层白雾笼罩，陆愫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她操控着白气团，让那人稳稳落了地。

　　桃木梳从袖口掉出来，陆愫忙捡起，念了几句咒语，几秒后桃木梳闪了一下。

　　“一群杂碎，还要我出马，亏你还是颜徐墨的徒弟，真没用——”

　　声音在脑海里响了一句，又没了声息。

　　陆愫眼瞳敛了一下，薄唇微抿，她终究没说什么，把梳子收了起来。

　　地上的人迷迷糊糊在喊：“救......”

　　还有力气啊？这么能喊......

　　陆愫看他一眼，伸手幻出一瓶药。把药塞进他的嘴里，再顺势一抬下巴，药就咽了下去。

　　陆愫控制着白气团，慢慢绕住他，再轻轻托起。她左手里突然多出一瓶药散，右手一抬一挥，药散稳稳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眉头紧锁，痛苦地喘息着。

　　陆愫瞥他一眼，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就悬在了半空。她没说什么，两手背着，飞驰而去，白气团裹着那人，也疾速跟去。

　　先出了这林子再说。

　　用法术就是快许多，不用多久，陆愫就已经到了白雾消退的一处山脚。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稀疏的民房，怕是不能用法术了。

　　她将那人背起，手指一引，有团薄薄的白气团隔在了两人中间。

　　看不出来这人还挺重。

　　陆愫往前走去，步子有些颠簸，走得很慢。

　　走了许久，居民房越来越清晰，可貌似只有一两间？

　　陆愫停下脚步，空出一只手，幻出白气——白气很薄一层，陆愫手一挥，它向天上飞去。

　　陆愫闭上眼，眼前的景象跟着白气的行动在变换——有人。

　　她没有收回白气，手再一挥，眼前的景象又回到刚才她面前的景象。她手脚都麻了，稍弯下腰，用手往前扶一扶背上的人。

　　她又稍稍起腰，长长地呼一口气。

　　“姑娘诶——”有阵声音远远传来。

　　前面有两个人影在晃，还有段距离。定是刚才用白气看见的人了。

　　陆愫步子踉跄地想要走上前，却突然跪倒在地上。前面那两人愣了一下，急忙小跑赶过来。

　　“姑娘？姑娘——”两个人大概20岁出头，虽不算高大，但也算是壮实。

　　陆愫抬头看他们，声音沙哑道：“两个大哥，帮帮，忙——”

　　两个人慌乱地对视一眼，一人扛起了陆愫背上的人，另一人要去背陆愫。

　　陆愫卸下肩上的人，喘口气，很虚弱地摆摆手，吐息微弱道：“大哥，不用......你扶我一下，就好。”

　　那人忙扶住她，却只感觉是轻飘飘的一个人。

　　陆愫微不可闻地笑一下，指尖的细线闪了一下，又化作一团气不见了。

　　他们回了自己住的村子，就在不远处。

　　他们俩自称是兄弟，父母几年前死了。因为也都还没有娶妻，所以家里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

　　走了一段路，就到他们家了。是间小茅屋，不大，但是陈设整整齐齐，也都齐全，看着是蛮温馨的。

　　隔壁还有一间杂物间。看来这就是刚才见到的两间房了。

　　“大哥，谢谢你们啊——咳、咳......”陆愫脸色恢复了些红润，但声音还是很虚弱。

　　莫华挠挠头，腼腆笑了一下，道：“姑娘客气了，一路上都道了几次谢了，真是小事儿，不用放在心上。”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我和我哥哥都活不了了，都是我哥哥的错，可是......”陆愫眼里闪着泪花，哽咽道：“哥哥失忆了，怎么就偏往那山里去......”

　　她抹抹眼泪，小小的身子一直颤抖，莫北看着莫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姑娘啊——你也别难过了，好歹，好歹这人还是活着回来了对吧？我们家备着些药，对那山上的玩意儿特别有用——”莫华拿过木柜上的药酒，接着说：“说来也真是厉害，你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把你哥哥救出来......”

　　“我到的时候，哥哥，哥哥就已经这样了，我都不，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我，我，我呜——对不起——”

　　陆愫很快瞄一眼那个药酒，难不成它能比自己的药还有用？

　　“诶诶，别，别哭了姑娘，过来搭把手，来，莫北——”

　　莫华使了个眼色，莫北急忙上前帮忙，眼睛直直看着床上的人，不敢看陆愫。

　　陆愫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她帮忙把那人扶坐起来，有些惶恐问道：“山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莫北不自觉哆嗦了一下，陆愫瞥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莫华拍拍莫北肩膀，接着给那人擦洗身子，道：“那东西啊——怨灵。”

　　风从茅屋的缝隙吹进来，陆愫惊恐地抬头，哆嗦道：“什、什么？怨灵？”

　　“你哥哥也是奇怪，怎么往那里跑——那里几年前，嗯......整个村都被屠了。听说不是人干的......是——是妖界的。”莫华开始给他上药，药是血红色的，涂上去之后反而比之前更加狰狞了。

　　陆愫没来得及看看那人长什么样，那人的脸就已经被红色药酒涂了上去。不过看轮廓应该也是20左右，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

　　她慢慢道：“妖界？”

　　“不知道，听说是。”

　　莫北缩了缩肩，道：“哥......你别说了——”

　　陆愫摩挲着食指，眼里带着一丝怀疑，她轻声问：“怎么了？”

　　莫华安抚式地摸摸莫北的头，笑道：“怕什么？这不有哥哥在吗......”他又扭头看陆愫，道：“他胆小，姑娘别见笑。”

　　陆愫眼底一丝猜疑闪过，点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药上完了，陆愫又道了次谢，摸出一些碎银子要给他们。

　　这是刚刚从那人身上摸出来的，就先用着吧，陆愫这样想着。

　　莫华看着陆愫手里的碎银子，脸色突然就严肃起来，他正声道：“姑娘这就是羞辱人了，快收起来。区区举手之劳，何必这样为难莫某。”

　　陆愫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莫华那么严肃，强塞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莫北在一旁愣着，偷偷看一眼陆愫，又马上收回目光。陆愫最终还是收回银子，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的恩情，小女子必当铭记于心。”

　　“姑娘言重，令兄的伤势有些重，床只有一张......今晚，就委屈姑娘睡地上了——”

　　“不不，不委屈，谢谢大哥——”陆愫笑得很真诚，眼眸里满是孩童的澄澈。

　　“诶——别谢了。”莫华说着，走去外面接水，莫北愣了一下，忙跟着哥哥走出去。